憑借大腦中的印象,我很快跑到射殺的第一個海盜狙擊手近前,借住朦朧的月光,看著這家伙仍沒給野獸吃掉,才釋然許多。解下腰間的攀山繩,將肉鉤扎進死尸的兩根鎖骨,拖著這個沉重的家伙,在陰黑朦朧的樹林往回跑,危險系數很大。
夜間活動的肉食動物,多是些毒蛇猛獠,萬一遇上這種麻煩,開槍是不可以的,只能攥著樸刀狠砍。這一路上,我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後面追咬死尸,但它們的體積不大,就算用牙啃住尸體不放,只得被拖著一塊朝前趿拉。
回到草叢的山石縫隙,我把死尸狙擊手先踢下去,觀察了一下四周,沒發現異常,然後自己也鑽了下去。合閉長條大石的瞬間,感覺像掩蓋躺有死尸的石棺。但我並不害怕,挨著死尸睡覺的日子,以前經歷過太多太多,現在只擔心引來狼群,把我活活困在下面。
急速打開移動光源,將海盜狙擊手身上的衣物扒下,狹小的空間里,急速更換成敵人外裝。這家伙的兩條小腿兒,早已沒了皮肉,剩一對兒血淋淋的脛骨,布滿大力啃咬的齒痕。
我做了幾口深呼吸,用樸刀砍下死尸一條胳膊,從頭頂蓋著的大石縫隙捅出,試探上面有無蹲伏的野獸。豈不料,真有一張噴著熱氣的嘴巴,嗖一下撲到長條石塊上面,啃咬拉拽那半只胳膊。我急忙用雙手扯回試探的人肉,心中不免驚慌著急,天亮之前出不去,達到不了預定的狙擊位置,很可能被其余的海盜狙擊手包抄圍夾。
雖然不知道頭頂是怎樣的猛獸,但從其撕咬斷胳膊的蠻力,不難覺出這家伙塊頭不小。拔出軍靴里的匕首,插上阿卡步槍前端,組成鋒利的刺刀。奮力拉扯回來的斷胳膊,上面布滿黏糊的口液,散發濃濃惡臭。
所以,我再次往石縫上面塞砍下的斷胳膊時,不敢手握匕首大意去捅,萬一給獸齒劃破皮膚,指不定被那種病菌感染。但槍管不怕,它是堅硬的金屬,遠比肉身強大。
滴滑著粘稠漿血的斷胳膊,像鼓出地面的大蘿卜,或者像白布後面的皮影,有意挑DOU的抖了幾下,便忽地感到一陣勁風灌頂。上面那只看不清的野獸,又餓虎撲食一般撞咬了過來。它粗壯的一只爪子,竟將我頭頂長條石踩踏的 轆搖擺。
我咬緊牙關,右手使勁兒攥緊海盜的斷胳膊,讓那貪婪的餓獸撕扯不去,迫使它只得探著脖子,從我腦袋頂上啃嚼人肉。黑暗中,猛獸吃的很香,滴濕的大片口水,順著條形大石流滑下來,蚯蚓似的沿著我手腕往衣袖里鑽。
我左臂上的皮膚是完好的,沒有破口或病損,也就意味著四周有強大的免疫力,野獸口涎上的病菌,只能望洋興嘆,寄生不進人體的血液。
忍受著惡臭與令人發毛的黏液,我粗壯的右臂肌肉凸鼓,握在手上的阿卡步槍,找到無阻礙的縫隙,對準野獸的脖子,猛得把尖長鋒利的刺刀捅了進去。
「吱吱吱,嗚嗚嗚……」這家伙吃得正酣,突如其來的疼痛令它猝不及防,條件反射地搖頭抽身。槍頭頂在野獸脖子上,刺刀整個兒沒入,這是致命的一刀。感覺到刺中的野獸想掉頭跑開,我猛的擰轉手里的槍托,使刺刀的鋒刃更大程度的破壞周圍的肌肉和神經組織。
野獸的蠻力很大,疼得往前急竄,朝正北方向的矮灌叢跑去。沒來得及抽回步槍,前端的刺刀又狠狠劃了野獸前肢一道,傷口應該很深。
趕走這個不該出現的家伙,我又砍下海盜另一只胳膊,將它舉出石縫,試探了半天,沒發現異常。然後,輕輕推開長條大石,急速鑽了上來。
黃色的月亮,又大又圓,把銀灰色的光亮斜撒進細長的山澗,草窠里的昆蟲,早就憋不住性子,開始了集體演奏。附近不眠的夜鳥,給剛才受傷逃跑的野獸嚇得隱進黑暗,听不到一絲咕嗚。
努力睜大眼楮,仔細窺望一下四周,轉身把石縫下綁好的果尸拉扯上來,扛在肩頭朝峰頂邊緣跑去。這一時刻,沒人知道,這個殘缺不全的家伙,被我拋下兩千米深的山壁,拍打進滾滾溪流,不管最終給哪種動物吃掉,都與我無關。
現在,從外表來看,除了纏滿青藤的武器,我已裝扮的和盜狙擊手外形一樣。剛才的幽靈狙擊手追馬,暫時遁世。背著裝備,披掛著專業的狙擊偽裝,取兩點之間的直線,朝射殺第一個敵人的位置跑去。
如果不出意外,左翼山峰上的五個海盜狙擊手,就在方圓兩千米的範圍內過夜休息。我必須突破敵人波浪型的推進線,同他們保持理論上的平行,或者滯留在敵人後方,實施一一點殺。
對我而言,我只有自己一個同伴,一個隊友,盡管偽裝成敵人模樣,也不會遭受烏龍子彈。而那八個海盜狙擊手,是絕對不敢貿然穿上敵人的服飾,否則死在哪一方的槍下很難說。
扒光那個海盜狙擊手衣物前,我仔細檢查了他身上任何一處細小的裝飾,留意那些可能是確認隊友的標示。這家伙身上的無線電聯絡器,被我調撥到亂頻,偶爾發出刺啦一下浮躁的電波。
只要不和敵人打手勢,也不和敵人對話,依靠頭頂凌亂披散下來密集的布條,遮擋好涂滿綠草漿的臉,縱使誤入敵人伏擊的範圍,被他們看到,多是咒罵一聲蠢蛋,笑自己隊友沒頭沒腦,搞混了戰局和部署。
我不停的奔跑,希望別再听到那巨大翅膀的拍打聲。凌晨四點四十九分,到達預定的狙擊位置,借快要淡隱進陰雲的殘月,我搬動幾塊兒大石,在一片地勢較高的草叢趴伏下來。四周沉睡著雜亂的大石,像千年不曾醒過的神獸,很好的遮掩起我。右翼峰頂的海盜狙擊手,縱使到達對面,也難從高高的大樹上偵察到我。
趴好之後,我將偽裝的巴特雷長槍管兒,輕輕捅出迷亂的草叢。周圍的空氣很潮濕,肚子下面濕漉漉的植物,雖然柔軟,卻讓我很不舒服,因為現在沒有厚實的狼皮格擋,敵人的偽裝服有點單薄。
由此推測,那幾個散落在兩側峰頂的海盜狙擊手,一定也舒服不到哪去。上午七點二十四分,我仍趴伏在深深的草叢里面,略略仰起脖子,搬著望遠鏡觀測兩面峰頂的樹林。此時,降雨停止下來,只吹過山風時,冷得人難受,好比穿著短袖走在秋末冬初的黃昏。
八點三十二分,當一條手腕粗的鎖鏈蛇從我槍管上緩緩爬過,一千一百米遠的第一個替身再次中彈,但我絲毫沒注意到子彈射出的方向。我偽裝的伏擊點,是在天黑的時候設置,天空開晴後出來趕早的太陽,剛從淡墨色的天際露出微弱的魚肚白,我就沒再動過,敵人不可能發現我。
現在,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按兵不動,繼續觀察。又過了二十分鐘,我腰上的無線通訊噪音波動異常,很顯然,至少有一個海盜狙擊手再不斷向我靠近。我很擔心自己更換的衣物隱藏了紐扣式定位系統。
若真跑過來一個或幾個海盜狙擊手,把我當成同伙靠攏,那樣就很危險。我急速關掉偽裝服上的無線通訊開關,手上的望遠鏡,始終盯緊兩點鐘位置的那片樹林。
當我發現一雙急速奔跑的腳,敵人已經出現在五百米的位置,這不禁使我一愣,他居然從我後方奔跑過來,一定是感應到了訊號,向我急速靠攏,希望重新餃接上隊形。
幸好把亂頻及時關掉,迫使那個敵人感應隊友的訊號中斷,不得不像無頭蒼蠅似的,調頭朝正前方跑去。那個海盜狙擊手,以為在隊友守殺的狙擊範圍奔跑很安全,便放棄了迂折前進。
我快速放下望遠鏡,眼楮貼緊在狙擊鏡上,T型準線順著緩緩扭動的槍管兒,很快捕捉到那兩條在林間急速飛跑的小腿兒。本想射擊對方的頭部或胸腔,由于樹上垂下的枝葉茂盛,遮擋住了目標的上身。圓形鏡孔中,密集的林木底層視野很有限,只看到交錯閃現的兩條腿,快速倒騰著奔跑。
「慢一點,再慢一點,回頭凝望你的真主……」嘴巴默默唇語,幾根柔軟的青草,不斷摩挲在我蠕動的臉頰。「嗖嗚」。抓住機會,就在那雙跑動中的小腿突然駐足,等待大腦傳達變換方向的指令,一顆尖鳴的子彈,猛得竄出槍膛,撞碎擋路的草葉,直沖目標飛去。
子彈的飛行速度極快,貼著樹林下的地表,劃出呼嘯的火線,那些因潮濕而沉沉入睡的枯葉,被白線上的疾風卷得瑟瑟發抖,仿佛患重病躺著的人,想突然坐起,但又力不從心。
那個披掛著厚厚偽裝的海盜狙擊手,剛要抬腳起跑,子彈就打進了他左腳踝的凸球骨,使得這家伙整個人重重摔倒,好比奔跑的駿馬忽然趟到絆馬索,毫無保留的前傾摔趴,折鼻梁、斷門牙、破嘴唇自然來不及避免。
中彈的海盜狙擊手,側躺在潮濕的落葉上,極度驚恐的蜷縮雙腿,欲抽身朝大樹後面蠕動,尋找保佑生命的掩體。狙擊鏡前方的視線,一排排大樹猶如列陣的士兵,為了不丟失那條可以貫穿直線的縫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拉出槍膛里的彈殼,手指再摳扳機,始終貼在瞄準鏡上的眼楮,一刻不敢松懈的盯住目標。
「嗖嗡」。巴特雷狙擊步槍,像凶殘的毒蛇,及時補咬獵物第二口。子彈在極短的時間內,順著尚有余溫的空中彈道,再次鑽進敵人的小月復。但我知道,這兩槍都不是致命的,為防止敵人中彈後有時間呼叫隊友,我不得不第三次扣動扳機,給他冒血的小月復再填充一顆子彈。
那個海盜狙擊手,在樹林下掙扎扭曲,異常的痛苦,他受傷的踝骨破碎的厲害,雖然腳掌仍連著小腿,就算拿到醫生面前,也得用鋸子割斷。
我停止射擊,眼楮依舊注視橫躺的目標,海盜狙擊手的頭部和胸腔始終被一顆粗大的樹木遮擋,但他汩汩冒血的小月復,已把外圍的偽裝布條浸漬飽滿,猩紅的鮮血顆顆凝聚,如沉甸甸的石榴粒,順滑到衣物下面壓的枯黃葉片上,旋轉個不停。
看到抽搐的敵人漸漸僵硬,我總算舒緩一口氣,射殺這個海盜狙擊手實在冒險。第三顆子彈一定瓖嵌在他脊椎骨的內側,破壞掉神經網絡,才沒讓他有機會調試波段旋鈕,向隊友報告遇襲情況。
掏出背包里一塊兒干硬的鯰肉,塞進嘴巴慢慢咀嚼,假如因為剛才的三槍,不幸被敵人察覺,就算中上敵人的冷槍,也要做個飽死鬼。
自從漂流到這個荒島以後,從來不知道用食物填飽胃口的滋味兒,這種饑餓感卻被恐懼代替,我射殺過很多無辜的人,因為有時候,敵人也是無辜的。我像一個被佛主和惡魔同時爭搶的孩子,雙臂欲裂的恐懼和痛苦,猶如蒺線綁在我的內心。但我知道,我必須活在自由里。
沒人知道,一個鮮活的生命,趴在大自然的肌膚上隱蔽,懷念心上人時,腦袋突然被打爆,是怎樣一種恐懼。當初,我做那七個替身,等于給自己復制生命。
戰場像一坑血池,我在里面模爬滾打,深信著一種規律。交戰雙方,彼此的子彈都要互相射擊,都有命中目標的可能。所以,我把自己的生命參與到幾個稻草人偶里面,供給對方射擊並命中,從而使自己在死亡篩選的漏斗里掉出來。
這是一種看不到的,發自宇宙原點的平衡規律,注意不到這個深度,還想活命,等于破壞了一種叫「永恆」的東西。生命的車輪,自然會把這種存在輾碎。
嘴里咀嚼著的肉干兒,像泥巴一樣沒有滋味兒,我現在就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被右翼峰頂的海盜狙擊手鎖定。對方爬上高高的大樹冠,等著打碎我探出腦袋,也是存在可能的。
太陽出來了,開始烘蒸一片片樹林一座座大山上的雨水,光線把世界彰顯的很明亮,大大放縱了狙擊步槍的獵殺視野。我趴在草叢中,猶如冷血動物持續接受著陽光,冉冉上升的悶熱濕氣,使我像碼在籠屜上的蒸包。
我一動不動,內心的時間像堵塞的沙漏,月復下可能有個螞蟻窩,握槍托的手背,幾只黑色的辛勤小爬蟲,正左顧右盼著,積極尋找吃的食物。
我迅速嚼碎一塊鯰肉干,噴吐到右側草窠里,高站在我肩頭的螞蟻偵察兵,立刻揮動觸角,引導大群的螞蟻去凌亂的小植物底下翻找食物。身上很多癢得我難受的螞蟻,在很短的時間內,都去參與大規模的搬運任務,不再騷擾。
十一點二十七分,陽光異常毒辣,昨晚還寒氣逼人,這會兒烤得皮膚在濃厚的衣物下汩汩冒汗。剛才連續緊湊的三槍,確實激蕩起我內心的恐懼,這種擔心不是空穴來風,我本就是射殺無數的幽靈狙擊手,自然知道那種潛在的風險。
斜視了一會兒螞蟻群,心緒平蕩許多,這些小東西,幸虧不是晶紅的行軍蟻,否則非把我活活啃噬成骨架。我扯下一片草葉,蓋住狙擊鏡前端,防止鏡片在刺眼的陽光下反射。假如前方一千多米遠的某棵樹上,蹲伏著海盜狙擊手在偵查,很容易看到一堆亂草里閃亮出的圓光點。
我現在對周圍環境失去了把握,直覺告訴我,此刻趴伏的位置,應該被多個狙擊手在來回掃描。大意站起身子,或者胡亂爬動,致命子彈會很快飛來。
身上的無線電聯絡器,絲毫不敢打開,還有一種更可怕的可能,就是某個海盜狙擊手已經發現了我,但辨別不出敵友,只能靜觀其變。
一絲白如純女乃的雲朵,擦過炎炎烈日的空當,我急速拿起望遠鏡,觀察左右峰頂的牽魂替身。那一帶很安靜,有風偶爾吹過,海盜狙擊手的影子,絲毫察覺不到。
然而,槍管前端直立生長的蒲公英,漸漸顯示出太
陽越過中天,開始偏斜出反向草影。敵人雖然也是專業的狙擊手,但我卻感到有機可乘。
慢慢端起望遠鏡,向前方那片茂盛的大樹冠上望,左右來回搜索。太陽傾斜的角度,如同自轉的地球,假使不留心,很難察覺到變化。
當我把望遠鏡向左邊偵查時,右翼峰頂上突然閃出一絲光亮,看到此種情況,後脊梁骨上的寒毛倒立。那束折射的太陽光,在我剛觀察到的瞬間,就像手電筒關掉電源,隨即消失了。
敵人的陰險,我萬萬沒有想到,昨天被我射殺在對峰樹下的狙擊手,脖子幾乎斷裂掉一半,萬萬活不到現在。假如那束折射的光線一直保持,說明死尸身邊的武器斜向上擺著。可就在剛才,突然關掉,足以說明問題。
海盜狙擊手不愧是亡命狙擊手,為了捕殺對方,竟然用鮮活的身體偽裝成隊友的死尸,以此麻痹敵人,直到射殺敵人。我邊低下頭,邊慢慢抽掉眼前的望遠鏡,使額頭上垂下的青藤、布條晃動幅度不大,以免閃現出臉部。
那個家伙,是否把狙擊準鏡瞄對著我的腦袋不清楚,現在他也拿著望遠鏡,朝我的位置偵察。我急速咀嚼只有舌頭和牙齒的嘴巴,裝出時不時低頭吃東西的樣子。眼楮卻漸漸朝自己武器上的狙擊準鏡靠去。
就在左眼剛貼到狙擊鏡的瞬間,我立刻把槍管對指向那家伙。偽裝成尸體的海盜狙擊手,依舊拿望遠鏡沖著我。他見我急忙拿槍對準向他,不僅不害怕,反而把躲在望遠鏡後面的綠嘴角彎了彎,微笑一下。接著,對方又朝我做了一個目標已殺的手勢,然後嘴角彎笑的更厲害。
我明白那個家伙的意思,他徹底把我誤認為隊友了,那種手勢說明他早就注意到我,假如我是敵人,早被他一槍爆頭。想到這里,額頭和脊梁骨同時汩汩冒汗。這個亡命的海盜狙擊手,一定和我一樣,也是趁天剛蒙蒙亮時,找到中意的守殺地點,偽裝起來。
他的笑突然僵持住了,因為我依舊把狙擊準鏡對準著他,就在這家伙急速丟開望遠鏡,把臉埋到槍膛上,伸右手去掀剛落下的狙擊鏡蓋兒時,我勾動扳機的手指順利的把子彈送出。
「砰」一顆在陽光下極為耀眼的彈頭,隔著深深的山澗,朝十一點鐘方向射出。亡命狙擊手的指甲,沒等用力摳開黑色鏡蓋兒,子彈便撞進他額前垂晃的綠布條,成為眉心中間一個黑點。瞬間的疼痛,只刺激的他渾身抽搐一下,便不再有任何生命跡象。中國有句古語,叫替死鬼,他的確犯了忌諱,選擇了一個非常背運的位置。
若能對著一面大鏡子,站立著觀察自己前後左右,應該很快發現,披著的偽裝服上,哪里最可能是分辨敵友的標示。即便肉眼看不出端倪,用訊號感應儀器一掃,指不定那根布條上裹著塊袖珍的定位儀器。
那個亡命狙擊手,本是一流的殺手,肯定先確認了我衣物外面的標示,或者他身上有感應器,知道隊友的大概方向。但無論如何,他還是大意了。
不知為何,射殺掉這個家伙,我頓感輕松了許多,經歷多年的廝殺,活到現在養成的直覺,是一種很科學解釋的現象。上午的時候,連射三槍才干掉林間奔跑的狙擊手,當時我若起身奔跑,變換狙擊位置,剛才該中彈的人,就不會是亡命狙擊手了。
很顯然,強敵能夠從身形和跑動的姿勢察覺出對方是敵是友,而我選擇了趴伏不動。觀察敵人時,望遠鏡和狙擊鏡始終隔著稀稀拉拉的青草,這樣一來,地勢低處的敵人只能朦朧看清我的輪廓。
這樣以來,左右兩翼山峰各殘留三個狙擊手,他們的伏擊挺進的範圍,應在離峰頂很遠。我現在可以肯定,附近不會有狙擊手了,假如有,子彈早該擊爆我的頭。
緩緩爬起身子,兩條褲腿被青草浸染濕透,我又蹲了一會兒,讓血壓恢復平穩,然後快速鑽進一排濃密的矮灌木,朝這一側山峰上分布的三個海盜狙擊手的大後方繞跑而去,希望太陽落山前,能再射殺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