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筱揚預料的一點也沒錯,自從鳳如華三人踏入京城,珮國派來的殺手就伺機而動。他們在茶館歇腳的時間里,殺手就已經潛入了茶樓,只要再遲上一時半刻,殺手精妙的布置之下,恐怕三人逃不出命喪茶館的結局。
鳳如華三人的突然離開確實出乎殺手們的預料,因而他們剛一離開,一個眼神陰寒的男子就上了二樓。他警覺地環顧了周圍一圈,最後終于把視線放在了悠閑品茶的喬筱揚身上。
「剛才那三個人呢?」
「走了啊,急急忙忙的。」藍田沒好氣地回答,這人的態度也差了吧,惡狠狠的眼神好像小姐惹到他一樣。
如果喬筱揚能夠听到藍田的心聲,她估計會感嘆一句這丫頭難得明白。茶館二樓除了鳳如華三人就剩下她們,鳳如華走得如此突兀怎麼看也不會和她沒關系。
如果你要問喬筱揚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早點跑人,那她只能告訴你,因為她沒想到這些殺手竟然來得這麼快,而且最可惡的是鳳如華三人竟然不道義到沒讓她先走才逃跑!
喬筱揚自然清楚這些人有多窮凶極惡,但避無可避也只能期盼他們不敢在滇國的京都亂來了。
「你對他們說了什麼?」
「怎麼?我家小姐和人說話你還管得著?」藍田氣不打一處來,好不容易小姐願意出來走走莫名其妙的人還要來敗壞興致。
瞬間那人的眼神就像淬了毒一樣危險。
喬筱揚臉上依舊是一副冷面,但心下卻各種念頭翻涌不歇。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能找誰求救?沒想到那些暗衛竟然真的因為她的命令而沒有跟來。
茶館里的氣氛嚴肅得一觸即發,連遲鈍的藍田都有所覺察,不敢再說話了。
似乎下了什麼決心,那人一步步向喬筱揚兩人走近,左手緊緊貼著腰際,像是抽出了什麼。
該怎麼辦?喬筱揚瞳孔一陣收縮。
一步。
兩步……
越來越近。
在這樣的茶館他們竟然都能肆無忌憚地殺人滅口?不是的,他們應該是有依仗的,就算殺手不怕死也不會為了她這樣沒有作用的對象豁出命來,對,有依仗!
問題是依仗是誰?依仗……依仗……誰,會是誰!首先,或許,不,一定不是苓國的,太遠了,那就是京中的。對,一定是京中的,然後,刺殺鳳如華這麼重要,他一定在現場!
王啟!就是王啟!
「王啟應該和你們說過不要打草驚蛇吧。」喬筱揚盯著那人的眼楮,明顯看到那人的腳步頓了頓。
猜對了。喬筱揚呼出一口氣。
「讓王啟過來。」不容置疑的語氣。
那人愣了愣,但喬筱揚能這麼肯定地說出王啟的名字,他不得不懷疑她其實也是計劃里的人。
轉頭看向對面街道上的一個方向,那里幾不可見地閃爍了一下。那人的左手又放了回去,語氣恭敬了很多,「請稍等。」
危機暫時解除,喬筱揚卻沒有輕松多少。王啟明明在茶館的一樓,所以那人的舉動只能有一個含義,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有其他人,而他就在對面主持者這場謀殺。竟然連京城府尹都不是這些人的真正靠山,喬筱揚覺得不寒而栗。
季禺,你苦苦守護的江山真的如同你想的那樣穩固嗎?如果有一日你一心期盼能夠富國強民的新政讓整個江山傾覆,你該如何?
來人很快打斷了喬筱揚的出神。「喬小姐,不得不說,要騙您真的很難。」王啟直接在喬筱揚對面坐下,「呦,是春湖龍井,真是有口福。」
「怎麼,王大人還會喝不到嗎?」。
「下官自然是沒資格喝的。特等貢品除了國主也只有帝師大人又機會一品了,當然,現在還要加上喬小姐。」王啟笑呵呵道。
「帝師大人?帝師大人怎麼知道小姐要來茶樓?」藍田好奇道。
「帝師大人真是用心。」王啟了然,季禺是在京城所有的茶館都預先準備了茶葉,只要喬筱揚一來,小二就會泡好送上來,甚至除了茶葉應該還有其他的……
喬筱揚自然也想到了,可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動。這些事放在之前她自然會感激涕零,或許還會傻到要追著嫁給季禺。但是現在,她絕不會為季禺動一分心思!
「嗯,茶也喝了。不知下官可否請教喬小姐一個問題啊?」
喬筱揚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是猜的,不過你最應該問的不應該是這個。」
「喬小姐猜的很準,而您要說的自然會說,不然下官怎麼能放過您呢?」
面無表情。「我也想要破壞這次的聯姻。」盡管猜到了他們的真正目的,但此刻決不能說出來,否則絕不可能活著離開。
「喬小姐真是聰慧過人,每次都是一針見血。」王啟的表情毫無破綻,但作為心理學家,喬筱揚立即發現他放松不少敵意,還有殺意。
「那喬小姐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聯手?」
「我不會和你們同流合污,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破壞聯姻。」
「同流合污?喬小姐真是風趣。」王啟站起身來,「今天很高興能和喬小姐一敘,王某還有事就先走一步。」
這是條件交換成功了。
喬筱揚暗暗松了一口氣。
同一時間,茶館的對面。
「喬筱揚真的要破壞聯姻?」
「屬下查到延陵容曾在三日前召喬筱揚進宮,隨後還賞了她一對玉鐲子,主上您也清楚,延陵容一直都想嫁給季禺。」
「確實。看來這喬筱揚應該是有什麼把柄在延陵容手里,所以才要幫她破壞聯姻。」聲音放緩了幾分,「我們真正的目的不是破壞聯姻,給我一個不殺喬筱揚的理由。」
「啟稟主上,只有讓聯姻進行的不順利,鳳如華才會在京城多待上一段時日,這樣我們才有時間安排下一次行動。」
「你就那麼肯定喬筱揚能破壞聯姻?」
「回稟主上,喬筱揚是屬下見過的女子中最聰慧的,說是奇女子也不為過。」
「你對她的評價倒是不低。把她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記住,她要是失敗了,你也別回來見我了。」
隨後,短短片刻之後,所有的聲音消散,整個房間人去樓空,而街道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發現那個房間曾經進去過好幾個人又很快離開。
喬筱揚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能全身而退,因而當御林軍在茶館攔下她時,她神色不改地戴上了鐐銬。
「小姐,你們為什麼要抓我家小姐!」藍田伸長了手還是夠不到小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御林軍帶走。
想了想,藍田轉身風一樣地跑回了帝師府,一路高喊,「快來人!我家小姐出事了!墨九!」
一身黑衣的墨九突兀地出現在藍田面前,嚇得她一下子蹲坐在地上,扶著墨九的腿,藍田大喘氣,「墨九,快去……快去告……告訴,帝師大人……我家小姐被御林軍帶走了!」
墨九抽出腿,無動于衷地看著藍田跌坐在地上,「帝師大人已經進宮了。」
「真的?帝師大人一定要把我家小姐救出來啊,我家小姐是清白的!」
墨九冷哼,「救,主上不一直在救嗎,就是某些人自己不想活還一定要讓別人也活不好。」
「你陰陽怪氣的說誰呢?」藍田瞪眼。
墨九直接像來時一樣從藍田眼前突兀地消失,徒留藍田在原地氣得跳腳。
落形的墨九無言坐在屋頂上,擔憂地看向皇宮的方向。這一次,主上又要受多少傷,被剜下多少血肉才能救下喬筱揚?每一次,主上傷痕累累地回來還要躲起來獨自舌忝舐傷口,難道因為傷口看不見,某個欠下無數債的人就不用還了嗎?甚至連一句感謝也沒有。主上原來明明是如此風華絕代的那麼一個人,哪怕冷心冷情,何曾如此狼狽過……
確如墨九所想,皇宮里是一片看不見的刀光劍影。御林軍逮捕了喬筱揚根本沒有送到刑部,直接就送去了皇宮。
帶著鐵索的鐐銬很沉,所以喬筱揚行禮時很費勁也很緩慢。而國主就無言地看著喬筱揚艱難地跪下,磕頭。
「民女喬筱揚見過國主,國主萬福。」起身,低著頭。
「民女?」龍椅上的人听不出喜怒。
可是喬筱揚不一樣,「罪女喬筱揚見過國主,國主萬福。」
又是一次艱難的下跪,磕頭。
「你這是認罪了?」
「喬家滿門株連,或許還記入了史冊,‘罪臣喬錚私通外國,謀害十六位重臣,罪不可赦。’還能不認嗎?」。喬筱揚面無表情,但誰也不知道那短短二十個能把她的心劃得有多支離破碎。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曾經說過這句話,所以朕以為你應該是懂的。」國主淡淡道。
「罪女明白。」
國主笑了,「明白就好,你也算是余孽。」
余孽當清。
「那如果這個余孽能將功贖罪呢?」國主的話沒有讓喬筱揚露出害怕的神情。
「什麼功?」
「不日罪臣喬雲謹從邊塞逃出,從邊塞發來的請罪書國主應該看看。」喬筱揚抬起頭來,不卑不亢地看向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