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繼而蹙眉,將她的話思索半晌這才開口詢問,「那,娘娘,奴婢便將這猜測如是稟報陛下了?」
陸晚霜耷拉著指尖在案上輕輕擊了數下,立掌阻止,「不,不要這麼說,只把我帳中的情形如實稟報就好,記住,那小子的話要一字不落,連語氣都不要變。」
女官點頭跪安,「奴婢曉得了。」
囑咐完畢,陸晚霜這才抬頭去看那比斗,此時蕭文韜與陸信交手已不下五十回合,兩只魔獸相繼糾纏在一起,依舊是無法分出勝負。看著看著,便側頭微笑起來,腮邊一點酒窩著實嬌俏,「人常道看一個家族興旺與否,不是看它受了多少恩眷,有多少財力,而該看它的子孫,洛德大人說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當如是也。」
英挺女人點頭稱是,「看來蕭家這一輩兒也就只有這個水平了,最厲害的也不過只能和二少爺打個平手,想那蕭鼎一世英雄,卻要在這一輩上敗落了去,恭喜娘娘了。」
陸晚霜隨即哂然,卻是輕輕嘆息出來,「蕭家敗落,于我陸家,卻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說完也不過淡淡抬頭直視前方,也不知到底看的是比武場還是帝君的帳子。
蘇錦回到帳中將英貴妃那處一一跟蕭鼎說了,卻省去了最後對她的誤導那句,蕭鼎見他無礙才放下心來,繼續將精力投到蕭文韜身上。
且說台下蕭文韜與陸信整整打了半個時辰,雖精彩,但一直是這般招式,又總不見結果,看台之上便相繼有人叫嚷出來,忽而听得被結界隔開的左邊場地響起一聲貫穿蒼穹的鐘鳴,繼而听得周亦璟起身宣布,「時、間、到——」
左文場士子齊齊放下毛筆,重新將兩手攤好放在膝上,無一人敢在此時違例。有翰林小官上前一一封卷收起,端端正正將這三十六人的題紙送于三公帳中,後垂首離去,低眉順目,恭敬異常。
蕭念生起身,同周亦璟相顧點頭,朗聲宣布,「比賽結束……平手」
台上一听到這結果,嘩的一聲就站起了好多人,全是對比賽結果不滿的抗議聲,此時右星君手中長槍齊齊指向蒼穹,近千軍士仰頭嘯天。
「吼——」
起哄的不少人被這聲音震得差點兒坐地下,回過神來後卻再不敢發一言,生怕再惹怒了這些祖宗,刀劍無眼,殺不殺還不是人家一個命令的事?
武試場上蕭文韜與陸信此時已經雙雙停手,收回魔獸後同跪在台下給帝君謝禮,帳中的最高權力人笑聲溢了出來,顯然心情極好,「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奧林立國數百年,後繼有人矣……看賞」
「謝、陛下」臉上具是欣喜異常。
周亦璟從三公帳中踱出,手捧一金色托盤,其上呈了數十答卷,想必是已被三公閱過。場中之人視線隨著他移動到帝君帳中,便再听不到任何聲音,一個個忙屏住呼吸,知道不用多久,文狀元便會產生。
台下文試場中的空氣也一下子凝練起來,那種氣氛感染了全場,整個碩大的軒轅台數萬人眾,一時間靜的針落可聞。
帳子忽然被人從里面掀起,場中齊齊一口吸氣,听上去頗為壯闊。出來的是周亦璟,只見他右手上托了份軟黃的龍紋卷軸,掃視全場後才慢慢打開,朗聲宣布結果。
「奧林冉帝十二年夏,一甲第一名狀元,紫陽城,夏言入翰林。」
台下已然炸開了鍋。
一般說來,終試的名次和此次定奪相差該是不大,特別是前三,夏言當時一甲第三名,而今卻一舉擠下赤練城的李南盛,也怪不得大家會如此激動了。
有人已經開始紛紛打听夏言是何人,而家中有女兒的卻已盤算開來,想著如何在今晚瓊林宴上討個好女婿回來。
周亦璟宣布完畢,那寒門士子李南盛此時和夏言互換,反而成了此次的探花郎,居于榜眼的是京中早年有名的紈褲子弟,弄寧侯爵的兒子沙淼,據說曾被高人點化,如今一舉改邪歸正,將他老子那一套粗鄙丟的連毛都不剩,儼然成了一名倜儻的文士,倒是博得大好前程,給多少家中育兒經上又添上一筆實例。
一道金光從帝君帳中飛出炸開,便見那三十六張答卷及三公批示齊齊豎立在半空中,按次序排好。合著規矩,這卷子會在軒轅台陳列一整月供人觀瞻,若有異議,可擊鼓陳情,由三公考慮定奪。也就是說,現在的名次,在一個月後才能完全落到實處。
但帝國又有幾人有那麼肥的膽子去質疑三公和帝君的決定?
于是多年下來,也不過就是個擺設的樣文罷了。
三人出列謝恩,夏言站于正中,倒是一派嚴謹,看上去頗有些孤高清冷。他左手是榜眼沙淼,一眼看去就能讓人覺出那副產自與骨子里的風流之氣,便是此次覲見帝君,衣衫也不見得有多工整。李南盛站在右手邊,和夏言站于一處,當下就有了巨大的比較。
人常說若想襯托出一個人的美,只消將他與丑人放在一起便是,現如今,李南盛就起了這個參照物的作用。
夏言本就英俊,而這探花郎卻是賊眉鼠眼生得異常丑陋,眉梢挨近眼角的地方還生了個碩大的肉瘤,眼是倒三角型的,那眼白卻佔了近四分之三,看上去十分可怖。
他一抬頭,帳中不少地方都響起了女兒家的驚呼聲。
三人依次謝恩,一字排開跪在帝君帳前,又旁邊周亦璟代為叮囑,只說暫時全入翰林,卻並未封下一官半職,眼見叮囑完畢就要起身退去,帝君的聲音忽然飄了出來。
「夏言,可是那日贏了長卿擂台的人?」
夏言心中頓為一震,忙低頭伏腰,幾乎整個人都要伏倒在地上,「陛下,那是個誤會。」
後方帳中忽而一聲冷哼,「當日眾目睽睽下你贏了我,如今為何不敢承認」卻是長留郡主。
夏言額頭冷汗都要冒出來了,只得一個勁兒使勁兒磕頭,帝君沉默片刻忽而一笑,「狀元郎可是有了心上人了?」
「陛下,」夏言再次以頭搶地,「下官曾承諾若必當金榜題名方去提親,望陛下贖罪。」說完,場中再次恢復了放榜前的岑寂無聲。
這邊是承認了。
蘇錦卻是一怔,忽而想起那日在酒樓之上的玩笑話,暗想不會真讓他當了真吧?不少字
靜默。
等待帝君的決定是最為漫長難熬的,夏言只覺得渾身都被頭頂的太陽曬得酸軟起來,這才听見前方低低一嘆,「倒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了,朕若是再棒打鴛鴦,豈不是顯得太不通情理?既然這樣,就罷了,至于長卿,朕改日再給你選門好親事,帝國優秀的男兒自是任你來挑。」
夏言雙手一軟,放松之後沒了精神的支撐卻是差點兒就栽倒在地上。
然而帝君保媒的興致卻並沒有因為他的拒絕而大打折扣,相反倒是顯得愈發濃郁起來,場中掃了片刻便又再次開口,「江慎,別告訴朕你也有心上人了。」
武狀元江慎本已歸位坐下,一下子听到自己的名字,忙起身走到場中,在夏言三人身後跪好,「不敢欺瞞陛下,下官確實有了心上人。」
「哦?是誰?」
這和前面夏言的情況不一樣,夏言既然已經有了提親這麼一說,想來之前就有了私情,再問破反倒不好。而江慎這個,卻是打算當場賜婚了。
這下幔帳中不知有多少懷春的女兒家攥緊了繡帕,剛才和夜弁星比武那是一遭,而如今沒了夜弁星的比較,單看江慎,卻也是唇紅齒白生的十分俊朗,更何況他前日還救過二太子,此時必得帝君器重,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江慎抬頭在場中轉了一圈,最後實現卻定在了蕭家女眷的帳子上,蘇錦心里一突,直覺不好。
果然,那江慎下一秒已然想著蕭鼎和蕭念生的方向分別扣了去,再次轉向帝君之時,語氣里已掛上了勢在必得的決絕之意,「啟稟陛下,臣自三年前便被成國公爵千金的風采吸引,一直思念至斯,臣懇請陛下將二小姐蕭無悔指給江慎——」
蘇錦指尖一抖,差點兒驚叫出來。
蕭無悔……他怎麼能?又怎麼敢?
這話一說出口,場內就再次翻了天,當年蕭無悔和夜弁星的事京中誰人不知?這麼多年兩人一個不娶一個不嫁卻又時常往來,這里面說沒有內情也沒人會相信,更何況那蕭無悔雙腿已斷,並且已是失了貞潔的女兒身,他江慎大好前程,非要娶這樣一個女子作甚?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所有人的視線全數集中在了夜弁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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