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是異火啊,那挺說得過去的。
水馨在一邊看戲挺久,得到這麼一個結論,也終于有了一種「有頭有尾」的滿足感。
這麼說來沒有靈氣什麼的真不稀奇了。紅塵念火本質上不是也是一種異火麼?在天道法則改變之前,也是很難找的那種。它自身就構建了一個修煉體系,和靈氣全無關系。
不過,她對異火並不熟悉,就問一邊的雲昭,「什麼樣的異火,會專門通過胎兒起作用啊?」
雲昭想了想。
表情有點抽搐。他忽然發現,自己見識好像還是差了點完全沒听說過類似的異火啊!
不過,很快雲昭也就鎮定了。
因為,無知的人顯然不是同一個。
在短暫的興奮期過去之後,還是有人很快就想起了之前實驗的特殊情況。那異火若真是異火的話不但只作用于胎兒,而且還是挑著來的。
什麼樣的異火會只對胎兒起反應呢?
一干儒修們彼此討論著,卻沒人能得出結論。
當然,也有一定的可能,是有人想到了某種偏僻的知識,而敝帚自珍。
但這也不是太重要了。
儒修們在不知道這異火是否有前例,是否有記載的情況下,開始討論另一個問題。現在這種推論中的異火的表現,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這異火就只能以胎兒為媒介施展作用。
另一種可能是,這異火有別的功用,目前的情況是因為湖水只帶了一絲很弱的異火之力。
儒修們都希望是第二種。
第一種的話,真沒什麼價值。
「儒修要異火有什麼用?」水馨沒在雲昭這兒得到答案,就專心听了一會兒其他儒修劍修以及極少數玄修的討論。劍修和玄修的熱切都能理解玄修不用說,異火也是某些本命靈劍的鍛劍材料。
可儒修呢?
想想臥龍山脈上,那些一個比一個荒廢了戰斗的知府們,不是用于輔助就是用于戰斗的異火儒修能拿來干嘛?就是考統考……統考好像還限制這一類的東西?
水馨很不理解啊!
「如果很適合戰斗的話,就可以在統考以後去找一個戰斗比較多的海疆。」雲昭道,「你難道以為定海城里的那些官員都是被發配過去的?只不過大部分儒修,都會在學生時期,就去海疆歷練而已。」
雲昭話未說盡,可水馨已經听懂了。
她想起來,在定海城的時候,就有一批來自南海書院的「精英」來著。如果不是恰好都卷進了五色試煉,想來也不至于全軍覆沒。但是經歷一些任務的話,估模著也怎麼都會有傷亡吧。
所以說,大部分的儒生,是在海疆歷練以後,就放棄了前往海疆的心思,小命為重?
如果有足夠的底氣和信心,還是會試著往海疆跑?
確實,海疆城的資源,真的遠非內陸能比。
水馨大。
另一邊,盡管因為謝至珩的提醒,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跑偏了。但對「異火」沒什麼感覺的姚清源,注意力卻是反而轉移到了唐秋月的案子身上。
如果他之前的推斷正確的話,有這個動機也有這個能力在唐秋月的身體里埋下「綠火」的。怎麼想都和紅袖書院有關。
有相當的可能,唐秋月掌握了一些紅袖書院的把柄。
但為什麼,那綠火連她的親生父親也無法發現?
姚清源心中一動,想到了自己忽略掉的一些東西。
他走到還沒回過神的中年劍修身邊,直接問道,「剛才听你說了不少唐大小姐的事。但好像有一個人,始終沒有提到。請問,唐秋月的生母,是何來歷?」
中年劍修听見,明顯愣了。
不過,之前的事情讓他也明白了一點他的師妹唐秋月是被人殺死,這兩位是在幫忙破案。
「閔夫人是師父的妾室。」中年劍修屬于兵魂的那一部分讓他冷靜下來。他本能的開始回答姚清源,「她是商戶之女,家道中落,無力支撐學業。不過……不過,據說她是易孕之相,就被家中送給了師父。」
中年劍修說著說著,自己也覺得有哪里不對了。
本來打算避諱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有一點他沒有說,可姚清源依然懂了商戶之女,除了極少數的大商戶,或者官商,普通商戶的女子,正是紅袖書院最重要的生源以及……經濟來源。
連「易孕」都說了出來,後面的話,中年劍修也就沒什麼顧忌了。
「閔夫人跟了師父有十來年,中間還滑過一次胎,差不多快四十的時候,才有了師妹。這一胎有些艱難。生下師妹後,沒兩年,閔夫人就自請離開,去了宴河府的一座別莊居住。」
「這倒是有趣。」
謝至珩也听出問題來了,「妾室開枝散葉後離開,那都是年紀尚輕,還能嫁人,恰好拿了嫁妝走。加上留下來的孩子,有正室抱養。你稱她為閔夫人,那就是沒有嫡主母了。就算生女之功不得為正,拋下沒有嫡母撫養的幼女離開,是什麼道理?」
「是陪侍師父,身上有些舊傷。當時也是難以支撐了。」中年劍修尷尬的道。
謝至珩想了一會兒,臉上泛起了兩抹紅,「咳」了一聲,不吭聲了。
水馨遠遠听見,再次扭頭問雲昭,「這是怎麼聯系起來的啊?」
可雲昭也一臉「臥槽」,哪里肯回答一個未婚姑娘這種問題?
不過,水馨也用不著他回答。
還是和之前一樣,雲昭不懂或者不說的問題,總有其他人肯說的。
簡單來講,關鍵還是那四個字「劍元至銳」。
達到了劍心的層級,除非是像中雲衛前指揮使風少陽那樣根基受損,否則對劍元都會有足夠的控制力。如水馨,只要有心,即使是將劍元的護體本能控制住也沒問題。宴門門主的根基沒有受損,所以養女兒是不成問題的。
但是,和妾室深入交流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首先體力和普通人不是一個層級的,其次,在這種時候,再是小心克制,絲絲縷縷的泄露還是有可能的,更別說想要後代的華本來就須要「有意泄露」一些東西……凡人的體質真的不好承受。
哪怕是修煉過的,差距太大了也不行。
水馨听得連續眨了好幾下眼楮。
她五感敏銳嘛,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總是會一不小心的感知到某些非禮勿視的場面。更別說在萬花國的時候,更是見過一個大型的「現場交流會」。
所以哪怕只是听到只言片語,有了提醒也懂了。
雲昭看他一臉听得萬分認真,求知欲爆棚的表情,卻是眉腳直跳。
「所以,听你之前所言,這個‘閔夫人’並未擔起教女之責。」一片粉紅色的氣息之中,姚清源卻還十分鎮定。
「那麼,你的師妹是否會去探望自己的生母?」
「這個自然是會的,每個月都會去閔夫人那兒待幾天……」中年劍修的腦袋有些亂,「姚先生,你是在懷疑閔夫人害了師妹嗎?這也太……無憑無據……」
姚清源看他眼,心中有幾分嘆息。
他見過的劍修,即使是不算雙林那樣的頂尖天賦的劍修,就是修習儒劍的雲東旭,也只是外表彬彬有禮而已。人家走的路子是內聖外王,這個「聖」,可不是溫馴啊。
眼前這個中年劍修,雖然是先天兵魂,性格卻未免顯得太軟了些。真像是被馴服的狼。
可就是小白,人家都自己的志向呢。
這一位,感覺是繞著自己的師父一家轉,成了宴門大保姆的感覺。
兵魂能如此,簡直刷新了他的三觀。
「我和謝十五的意見一致,殺死她的東西,早就潛伏在了她的體內,甚至可能就是她的性格那般跋扈暴躁的重要原因。死前的性格大變,有可能就是那藍火壓制了綠火……如果她的性格真的和‘綠火’有關,能暗算一個劍心的女兒,並讓這個劍心一無所覺。讓人很難不去思考血緣的另一方。至少要查明她的死因的話,這是一個調查方向。」
中年劍修踉蹌了幾步,幾乎撞到了其他的宴門弟子,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姚清源還有一個原因沒有說出口。
唐秋月雖然脾氣暴躁,但至少暫時沒有證據證明她的智商有問題。只要沒有很大的智商問題,她握住了某人的把柄,就不可能不提防那個人。
在身邊長時間圍繞著一堆感知敏銳的劍修的情況下,想給她下什麼奇怪的東西也不大容易再說,如果能輕松的下暗手,怎麼想都是直接殺人比較好啊。
「所以,接下來看什麼?」安元辰這時候也恢復了不少,忽然插句口。
充分說明,他並不怎麼喜歡這個地方。
應該說,在甄晚秋的事情之後,安元辰就不喜歡那些八卦了就算是死的人和你們沒關系,要不要在尸體附近就討論怎麼拿到異火的問題?明明是在尋找破案的線索,要不要話題一下子就轉向不可言說的方向?
姚清源淡定的道,「你先休息,然後看第六湖。倒也不用看剛溢水的情況,自己判定時間就行。」
姚清源再次按下了一句話。
他當然想得到,可以讓安元辰去看下「糜夫人」,那綠火忽然爆發,姚清源真的能不懷疑糜夫人?
他不提,一是「知府夫人」的身份,讓他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時候不好查。
二是不想打草驚蛇。
揪出「糜夫人」一個人,就算是證明了她直接對唐秋月動手,又有什麼意義?和她有關聯的力量,立刻就會斷尾求生。
因為明國官方還沒作出反映,所以知府印其實依然在姚清源的手上。現在跨了界,別的做不到,將消息傳出去,請任仲派人去查是肯定沒問題的。
臥龍山脈的事情已經無可挽回。
任仲這個中雲道台基本是做到頭了。
紅袖書院卻是個遍布北境三國的組織,如果能確認它的問題,絕對是一個可以挽回局面的大功勞。
如今任仲可以說已經沒有什麼可輸的。
退就是敗,甚至可能是無法再起的敗。文心都只能保證家族的傳承。
沒有其他的文心,會比現在的任仲更盡力了。他不可能再收到後院甚至是下屬後院的掣肘。
盡管沒人知道姚清源暗地里做的事情,但他的決定是沒毛病的。沒人有意見。
宴門的弟子們,連主心骨都沒反應過來,其他人就別說了。何況,撇開中年劍修,其他人本來也稱不上悲傷。對「凶手是閔夫人」這個推論海在暗暗期待呢。
其他人就更別說了。
劍心把自己的凡人妾室給做傷了什麼的,也就是一時的談資而已。花邊新聞熱鬧歸熱鬧,卻從來不持久。
大家更關心的,還是第六湖的異常,關心的是那推斷中的「異火」是否存在,又有什麼作用。
不過也沒人催促安元辰。
這里的大半是先天天目,天目神通這種東西麼,大家都有。有用沒用,都是有共性的。肯定是神完氣足的時候來發動,效果最好。
安元辰這種看起來毫無戰斗力的「最佳輔助別人類」,當然要照顧好了。
結果,在安元辰徹底休息好之前,蘭舟府的知府夫人先出來了。
她的眼楮通紅,看起來已經哭了一場。
在侍女的扶持下走到了破爛的營帳前,看看至今還沒有被收拾起來的,只是被宴門弟子抽空蓋上了一層薄被的尸體,似乎要暈過去。
在侍女連忙給她塞了一顆丹藥之後,才緩過來,眼淚卻又下來了。
好一會兒才在侍女的勸解下克制住。
扭頭就對周圍圍著的一大堆人斥責道,「這就是你們的禮數?一個無辜女子死在此處,不說幫忙收殮,處理後事就算了,居然還圍觀?哪家學院教出來的!」
這話大部分人還真都沒法反駁。
一開始是覺得和第六湖湖水有關,現在……現在是因為安元辰就坐在邊上休息啊!等的是他!
不管有意無意,還真就造成了圍觀不散的事實。
一群人頓時訕訕,四散而走。
就姚清源、謝至珩加上一個安元辰理直氣壯的留在原地。安元辰連眼皮子都沒掀開。
就這時候,才讓水馨看到了初見時那熊孩子狀態的些許遺留。
至于「糜夫人」,盡管她的唱念做打毫無破綻,斥責周圍劍修的時候,連那「強忍悲痛」的模樣都做得很好。
水馨對她依然毫無信任,反而覺得有點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