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廳外面開闊之前,教中有身份地位的一眾人等已然列隊出迎,司徒小姐來得晚,站在這群人末端,段雪凝則事事爭強好勝,難免搶在前頭,二人離得遠,也倒免去言語爭執。
稍站了片刻,只見得教主是被一座黑色轎攆緩緩從長階盡頭抬上來的,前後都跟著隨身護衛以及侍從,排場大得宛如帝王出巡。只差鳴鑼開道肅靜回避。
到了開闊空地之上,自有隨從將厚重的轎簾從兩側打開。
教主率先走出,接受教眾恭迎施禮。
慕驚寒說,「這次諸事繁忙,去的久了些,教中之事,多虧諸位。」
「為教主分憂,乃是我等分內之事。」
這些人就像事前商議好了的一般,竟然眾口一詞。
可惜司徒小姐沒有跟他們一起訓練過,也不必和這些人統一口徑。
她隨著眾人一同起身,便見得慕驚寒從轎攆中下來之後,並未急著從眾人讓開的通道中間往前走。而是回身對著轎中伸手。
于是,可以想見,便自有一雙縴縴玉手,戴著一個羊脂玉環的鐲子從里頭伸了出來。
那縴細的皮膚,似乎倒比羊脂玉的手鐲還要女敕白幾分。
只看著一雙手,便能想見,轎子里頭坐的,必定是個少見的漂亮姑娘。
那只手伸出來,搭上慕驚寒的手心,卻又不肯輕易跳下車轎,反而撒嬌般的說道︰「哥哥,坐了好長時間,我腿上麻了,你抱我下來好不好呀?」
這乖乖女敕女敕的嗓音,綿軟稚氣,十分好听。是個男人,恐怕都不會拒絕。
教主大人也是男人,所以,自然也不能免俗。
「好,我抱你下來。」慕驚寒中秋是慕驚寒,風流瀟灑,卻又酷俊非常。
當著眾人面前,說出這話的時候,居然臉上也沒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說著,便伸出雙手,非常自然的就將車轎中的可愛姑娘輕松抱了出來。
且說教主的這一舉動,他自己雖然一副淡然處之的態度,卻著實讓周圍人民群眾下巴掉了一地。
慕驚寒這位大教主平日里就是個冷酷帥哥,謹慎自持,雖然紅顏知己遍天下、處處留情了些,卻從來也不是個耽溺兒女情長之人。像是此時這般,當著教中眾人的面,去抱一個女人,不避諱眾目睽睽的親昵舉動,就算他臉上再沒有表情再看起來自然,這種事情,從未有過,自然看起來挺是驚人。
若真要算,那也就是司徒小姐取出避毒蠱為了救他而自己生命垂危之時,教主情動,摟著她溫柔安慰而已。
只是那些事情,似乎,也已過了許久,久到讓人快要記不住了……
而那次之外,教主大人卻是再也沒有對別的女人這樣眾目睽睽之下的親近過。
于是有人不免揣測,教主今日這般,將人帶回教中,莫非是對之前厲長老提議的完婚之事,另有了想法?
若是這樣……
兩位長老自然第一個會跳出來反對,畢竟這門婚事是前代教主親自定下的。
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許多事情上並不那麼傳統刻板,但君子重諾,情義與信義,萬萬不可拋,定下的婚事哪能說反悔就反悔。
厲長老見狀,心里已經是大大的不滿。
教主風流是一回事,紅顏知己遍天下是一回事,帶進家門來,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是眾目睽睽,他就算有心諫言,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讓教主下不來……
只是厲長老為人剛正,脾氣率直,讓他強做笑臉他也是做不到的,少不得板起臉來,看著教主和那姑娘親昵姿態,大為不快。
想到什麼似的,又不禁回頭看看人群後頭的司徒小姐。
卻愕然發現,司徒小姐正站的遠遠,壓根沒看教主的那邊方向,兀自一個人也不知道想什麼事情想得出身,唇邊還溢著淺淺淡淡的笑……
厲長老前一眼後一眼的看著慕驚寒與司徒鸞鳶這一對身有婚約的未婚夫妻。
一個當中在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膩膩歪歪,另一個視而不見自得其樂,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只把他這一把年紀的老人家給氣得七竅生煙!!!
厲長老那邊一百萬個不高興,司徒小姐這里卻覺得一切都……挺好的。
人有的時候,究竟愛什麼,愛的是誰,只有遇上了真正對的那一個,你才能夠明白。
更何況,教主懷中那個身份上尚且不知的小美人,的確嬌媚可愛,從容貌到聲音都甜甜的,那種貼在人懷中的依賴模樣,足可以讓天下男人為了保護她而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了。
教主也是個正常男人,對這樣可愛的姑娘,又如何舍得拒絕。
非但不會拒絕,此刻,八成是魂都已經被勾走了。
這對她來說,卻似乎應該算是一件好事。
若能一並解除了婚約,沒了這份曖昧糾葛,這人生才真正屬于她自己。不在被從前那個正主的歷史遺留問題所困擾……
看著教主抱著懷中小美人離去的背影,眾人似乎不約而同朝著司徒小姐的方向看了一眼。
從來只聞新人笑,至于舊人……除了茶余飯後的談資之外,熱鬧一陣,也就散了,誰會去過多關注,她的劫後余生?
「哪里來的狐狸精!」段雪凝看那姑娘軟軟膩膩,一副擺明了勾搭男人的模樣,就一陣不痛快,蹙起眉峰,咬牙切齒。
「雪凝,她是九聯寨大寨主雲銳的妹妹,雲家的掌上明珠,閨名叫作雲天碧。教主和玄王近日都在九聯寨做客,商議要事,一連住了那麼多日,我們教主從來英俊不凡,被九聯寨的大小姐,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褚徹寒此次也是負責九聯寨事宜之人,又隨著教主一同歸來,所以,了解頗多,他與段雪凝私交甚篤,少不得要給她解惑,順便也是講給眾人听的。
段雪凝听了,卻是更不高興︰「教主才能和她認識多久,就這樣親近起來?!你也是!一點用都沒有!跟在教主身邊,卻讓這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都貼過來,耽擱了教主的大事,你就以死謝罪吧!」
「這關我什麼事啊……」褚徹寒郁悶︰「我還不是听命行事,教中事務還能說上兩句,其實我說了也不算,教主和玄王都在,我就是個跑腿的!難道還能管天管地,不讓教主和雲姑娘說話?!其實,教主與雲天碧也不過才認識了那麼十幾天的功夫,那時候玄王人也還沒到九聯寨,雲姑娘天天日日都和教主在一起,竟是從遇見到現在,就沒有一時一刻分開過。按照以往教主的習慣,無論在外頭與哪位姑娘結交,也一定都是很有分寸的。如今卻說要把人帶回來,我能勸什麼?難道我能說不讓帶?我算哪根蔥啊!!」
褚徹寒這話一半說給段雪凝,另外一半說給眾人听,他也看得出厲長老臉上是大大的不高興。司徒小姐雖然臉上看起來沒有不高興,想必心里已經氣得不行,只不過礙于眾人在場,不能表現罷……
于是趕緊表明立場,他不是不想勸,是他勸不了!
無論如何,教主已經帶著雲天碧和一眾隨身護衛離開正門入口,朝著教主居所而去。遠遠的已經看不見人影。眾人站在這里不高興也是沒有意義,便紛紛散去了。
少不得一邊走一邊悄悄的議論司徒小姐和教主的婚事究竟還辦得成辦不成的問題。
但司徒鸞鳶忽然想起來的事情卻是……先前聶默笙所提議的,要自己去比武大會的事,厲長老說,還要教主答允點頭才好。
既然自己已經決定要去見識一下,那這件事情回頭還要去問問慕驚寒。
可先前已經和慕驚寒鬧得不太愉快,雖然只是誤會,但她不想解釋。
也不知這人會不會答應讓她去。
面無表情的低頭,將手伸入衣袖之中,模到了躲在里面的三太子,輕輕逗弄幾下,淺淺笑了笑。
無論如何,總得試著說服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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