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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暖陽還未退去,舞台位于西湖畔兩座山之間,南面山似乎是背景,北面山卻是密密麻麻地呈梯形的坐席,而貴賓席卻是在舞台之旁,北面山之下。山上山間,特別是舞台周圍掛滿了大燈籠,在風中輕輕擺動。
四周布滿了守衛的官軍,兩山之東便是西湖,湖面亦有官軍船只來回穿梭巡邏。
唯一的出入口則是兩山之西的峽谷口,更有禁軍值守,對進入觀眾嚴加盤問搜查。
「這麼貴!」
人潮剛涌入峽谷口,卻見一副巨大的對聯高懸山間,「人人有錢通四海,家家富貴求泰安」,下面一塊大木牌上寫著「慈善義演,賑濟貧弱,入場費每人十兩。」
「願看便看,不願看自可散去!」
方連山大喝一聲,在其旁高大威猛的禁軍的怒視下,那些想趁機鼓噪之徒竟被嚇著,灰溜溜離去。
許多從外地趕來的,以及杭州本地的殷實之人卻是不願散去,為了清清姑娘!一咬牙,也就願交這十兩銀子的門票錢。
「慢著!」方連山卻又晃晃悠悠地拿了一張大紅紙出來,「看見沒有,這座位分三等,離舞台最近的可是五十兩一位哦,那可是能把清清姑娘的頭發絲兒都能看清楚呢!再遠一些的是二十兩一位,最高處,也就是最遠的才是十兩一位哦!我可听了,有人出萬兩也沒能見清清姑娘一面呢!坐得近些,那感覺,那琴聲,真是……」
「我出五十兩!」
這麼遠都來了,還差這點銀子嘛!
是啊,咱家也不缺這點銀子!
眾人熱情高漲,誰不想離佳人近些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方連山笑眯眯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可這一等座位只有這一百五十個啊!二等和三等座位也不多啊!這樣吧,先從一等座位開始,哪位出價高,哪位便是一等貴賓!」
「那不是清清姑娘嗎?」
正猶豫不決間,突然有人高喊,眾人循聲看去,卻見一輛四周垂幔的可愛油壁車緩緩駛進了場內,車子靈巧,帳中人兒嬌美,穿行于煙雲之間,依稀間恍如神女下凡……
「咕嚕」
眾人不禁咽下滿嘴的哈喇子。
恍然間,車簾輕輕挑起,車間端坐一位妙齡少女,嬌可愛,尤其是那一雙水靈嬌媚的大眼楮,看上一眼都能讓人醉倒……
「我出八十兩!」「氣,我出一百兩!」「丟人!我出一百五十兩!」「瞧你們那窮酸樣,我出三百兩!」
眾人如瘋了般,爭先恐後,紛紛喊價,那價錢噌噌直往上竄!
一番熱鬧後,一等座位竟然炒到了一千兩一人!二等和三等亦賣到了數百兩一人!
還有無數沒有買到票的人,有的捶胸痛哭,有的急暈了過去,還有的仍處于花痴狀態中,更多的則是可憐巴巴的望著方連山。
唉,出于同情,方連山不得不又賣出了若干的站票,這次連站票都賣到了一百兩。
進入場內,只見四處皆張貼著泰安商行和四海錢莊的贊助標志,連每人發的坐墊上都印著這商行標記……
于此同時,乘船前往晚會的眾高官巨賈亦為了能離采風使者近些,紛紛競拍,坐在柳鉤兒後面的座位竟然炒到了一萬兩,把柳鉤兒激動地熱淚盈眶……
門票就賣了六十萬兩銀子?
陸清清覺得自己的听覺出了問題,顫聲道︰「你……你是怎麼做到的?我不過就按你的辦法掀了一下簾子罷了!」
「那是因為我的清清是仙女下凡哪!」方連山卻是得意道︰「這才剛開始呢!我會讓這些老爺公子們好好幫幫窮苦人的!你看著吧!」
「我的清清」!听到方連山竟如此稱呼,幸福的淚水在陸清清美麗的眼中直打旋兒……
南面山上由三組背景組成,中間是一群白衣少年舉著大紅燈籠,其右手是一群白衣女子皆手持巨大綠扇,其左手是一群拿著黃色和粉色絲綢花朵的綠衣女子。
在方連山激情四射的開場白後,一群全身金甲的威猛官軍在雄壯的軍樂聲中表演了拿手的出操軍舞,實在是振奮人心,南山背景更是如破浪般起伏,柔美的背景下充滿了陽剛之氣。
眾人大聲叫好時,一群手持鋤頭扁擔,頭戴斗笠披著簑衣的農夫出現在舞台上,在清脆的鑼聲下,眾農夫齊聲發出「咦」「哦」等整齊的勞動號子,被凍得通紅的穿著草鞋的大腳前後左右整齊的搖擺著,做出各種辛苦勞作的動作,更是齊聲吟唱著「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等感人詩句。
眾人正覺喉嚨哽咽時,突然背景變幻,中間白衣少年們雙手舉起大紅燈籠左右輕擺,其右方白衣女子們先前後抖動綠扇,再將綠扇展開,竟如道道綠色瀑布般抖動著,其左手綠衣女子們將黃花和粉花先舉手分開抖動著,再緩緩放于頭頂,又慢慢捧在胸前輕輕抖著,整個背景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舒緩,那樣的炫目…….
悠揚的樂聲中,一群妙齡女子身著各色各式錦繡蜀錦姍姍而來,如現代模特般扭著腰肢展現著漂亮的衣服和誘人的身段。
「這不是翠紅院的婊子如夢嗎?」
可惜這聲音無人再听到,眾人皆傻了眼,莫非到了仙境?
「西蜀多錦繡,蜀錦最動人!想讓你的妻妾更美麗嗎?請到泰安商行買蜀錦吧!」方連山的旁音適時地響起。
天色已然暗了下來,背景陡然變成了由大紅燈籠組成的一張簡約的哭臉。
「我們是一群聾啞孩子,謝謝您好心人。感恩的心,感謝有你……」在方連山的帶領下,翠紅院的姑娘們齊聲唱起了感恩的心。
一群身著白衣藍褲的幼女和紅衣藍褲的幼童,著方連山所教的手勢,打起了啞語,張張可愛臉在耀眼的燭光下,顯得通紅,眼中滿是感激……
眾人皆哽咽了,許多人眼中噙著淚水,鼻子亦是酸得厲害,背景亦變成了一顆大大的紅心。
「灑家願捐出一萬兩!」柳鉤兒用手絹擦干淚水,「這些孩子太可憐了!」
「我願替大人出這一萬兩!」卻見貴賓席中一矍鑠老者起身道︰「我江南第一綢緞莊韓家還願捐出百匹布料,為苦命之人做過冬的衣裳!」
「我張家願捐出一萬斛糧食!」一富態員外老爺亦起身表態。
「我願捐白銀五千兩!」「我願捐!」
眾人同情心被紛紛調動起來,適時地有專人將話語記下,請捐助人簽字畫押,還有許多錢莊和商行伙計端著捐款箱來回走動,接受善款。
突然背景一片漆黑,只有舞台一片明亮。
舞台上出現了巨幅的圖畫,那是一座破廟,似雪的碎棉絮在空中飛舞。
一個髒兮兮的女孩正凍得瑟瑟發抖時,一個約**歲,衣衫襤褸的男孩走了過來,輕輕將女孩擁在懷中。仔細看,這兩個孩竟是藍田的唐妙妙和她哥哥唐同!
「妹妹!」唐同緊緊地擁著妹妹,「還冷嗎?」
「我要爹爹和娘親!」唐妙妙哭著道︰「他們在哪兒?他們不要我了嗎?」
「爹娘他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唐同忍著淚水,「瞧你的臉,像個花貓一樣!哥哥給你洗一洗!」
著,唐同端過一個破罐子,用衣角蘸了些水,細細地將妹妹的臉擦拭著。
「哥哥,我餓!」唐妙妙女乃聲女乃氣地喊著。
「妹妹乖!哥哥去給你買饅頭吃!」唐同又用破棉絮將妹妹裹緊,笑著道︰「听話,哪兒也不要去!哥哥一會兒就回來!」
「嗯!」唐妙妙乖巧地點了點頭,一直注視著哥哥離去的身影。
燈光突然滅了,一下又亮了。
「咳……咳……」雪花更大了,唐妙妙臉色變得蒼白,裹著破棉絮咳得難受,喃喃道︰「三天了……哥哥……你怎麼還不回來…….妹妹……好想你……」
滿天雪花中,唐妙妙的手松開了破棉絮,慢慢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雙眼亦漸漸閉上……
「不!」
觀眾人群中一人尖叫著沖上了舞台,死命地將唐妙妙抱在懷中,拼命壓抑著哭聲,低泣聲是那樣的撕心裂肺,「妹妹!丫!哥哥回來了!你不要死啊!哥哥回來了啊……」
眾人皆呆若木雞,那沖上去的,竟然是……竟然是采風使柳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