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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連山與雪一路縱馬急行到錢塘縣衙,一問,才知道知縣魯漢章去了西湖船上飲酒賞梅,二人又急忙向西湖奔去。
遠遠地便看見岸邊圍著一群人,而湖中的大船上正端坐著十幾名官員士紳。
「讓開!」
一陣幽香飄過,一班如狼似虎的衙役押解著陸清清向船上而去,所幸清清倒也沒有受到什麼刁難。
方連山靜靜地立在人群中,心中冷笑數聲。
魯漢章年少得志,中了進士後,沒過多久便被放到這錢塘來做知縣老爺。幾次邀清清過府,卻被婉拒,勃然大怒,這次卻受了錢萬才的唆使,強命清清前來。
待又整理了一番深綠官袍,魯漢章正襟危坐,盤算著怎麼給清清一個下馬威。
隨著一陣幽香過後,一位仙女姍姍而來。滿船人都被清清美麗的容貌、冷峻的神態震懾住了,錢萬才驚得張大了嘴,用腿夾住挺立的弟弟,撫模著被打過的老臉,痛並幸福著…….
靜寂了好久,魯漢章才干咳一聲,威嚴道︰「陸清清,你可知罪?」
「我是煙花中人,哪里知道老爺們會對我如此厚愛,三請而不敢來,竟成大罪?」清清卻是冷冷回道。
「你……」魯漢章頓時語塞,威嚇道︰「你要求生,還是求死?」
「知縣老爺好大的口氣!」方連山一把推開攔著的衙役,大步上船,立在清清身旁,冷笑道︰「難道清清不來,便是死罪嗎?不知大梁律例哪一條有此規定?」
「連山……」清清眼中噙淚,幸福地一塌糊涂。
「大人!」錢萬才有些畏懼地看了看方連山,忙溜到魯知縣身旁,「這人便是這婊子的相好!上次便是他打傷了我眾多家丁!」
「愛之則欲其生,惡之則欲其死,全在老爺手中,我怎能自定?」清清摁住就要上前的方連山,冷冷回道。
「利嘴巧舌,並非實學!」他們還是很怕我的官威嘛!魯漢章得意起來,「听聞你好以文會友,我倒要看看你的真才如何!你就以這湖畔的梅花為題賦詩一首吧!」
「梅花雖傲骨,怎敢敵春寒?若要分紅白,還須青眼看。」清清不假思索,月兌口而出。
「你……」魯漢章被這文采給驚呆了!怒氣亦熄了幾分,卻又不知該如何下台,分明有幾位屬下正在偷笑,船下眾人亦在大聲起哄。
「大人,可不能饒了他們啊!」錢萬才見知縣猶豫不決,趕緊煽風點火,「不治這二人之罪,您顏面何存,官威何在?」
「大膽歌妓!」魯漢章被一激,亦大怒,「你分明是犯了借詩諷喻、藐視朝官罪,而且你還指使身旁的相好毆打錢員外的家丁,亦犯了毆打唆使罪!二罪並發,立即收押入獄!」
「魯知縣好大的官威!」方連山簡直要笑出聲來,「不知如何發落我呢?」
「大膽狂徒!」魯知縣為方連山的笑容激怒,亦嫉妒其與清清眉目傳情,竟發了狠心,「現在采風使大人正嚴命捉拿江湖盜匪,你竟敢白日傷人,定然是魔教余孽!來人哪!將這廝亦押入大牢!上報知府,擇日處斬!」錢萬才喜得露出了滿口的黃牙。
「不!」聞听處斬二字,清清驚得暈了過去。
「你連我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為何傷人亦沒搞清楚!便認定我是魔教余孽?」方連山扶住暈倒的清清,平靜道︰「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
「押下去!」魯漢章暴怒,「給我重刑伺候,死到臨頭還如此囂張,我讓你知道什麼是厲害!」
方連山平靜地給雪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擔心,順從地和醒過來的清清一起隨衙役而去……
由于嚴打行動,牢房人滿為患,方連山和清清被當做奸夫婬婦戴著重枷押解在一間臨時牢房內,嚴加看管。
「是我連累了你!」清清的淚珠簌簌而下,「你為什麼那麼傻,非要自投羅!」
「生生世世,如影隨形嘛!」方連山笑笑,「這牢房又有什麼來不得?能陪著你,我很幸福!」
「連山!」清清被這巨大的幸福擊潰了最後一道防線,心中暗暗下定了一個決心……
翌日,錢萬才為老娘祝賀七十大壽,府門前車水馬龍,熱鬧非凡,恭賀的人簡直要把巷子給堵住了。
「多謝魯大人蒞臨寒舍!」錢萬才巴結道。
「錢員外的母親大人亦是本官的伯母嘛!」魯知縣悄聲道︰「這次賤收貴賣,我們可是賺了不少呢!以後還有這麼好的糧食買賣,可不要忘了本官哪!」
「一定!一定!」錢萬才笑得十分開心,附耳道︰「那婊子長得可真俊哪!不如在下掏銀子將其贖身,送與大人!那婊子的相好可一定要斬草除根哪!」
「哈哈!」魯知縣大喜,「本是歌妓,我二人共享又如何?放心,那狂徒只要被定為魔教,定然被斬!」
「多謝大人!」錢萬才喜得屁顛屁顛的,樂得差點被門檻絆一跤……
「大人!不好了!」一個衙役屁滾尿流地爬了進來,嚇得直顫,「無數禁軍和官軍將縣衙圍得水泄不通!無數大老爺齊刷刷地跪在衙前!」
什麼!魯漢章被嚇傻了!眾賓客亦被震得目瞪口呆!
「給我們工錢!」
數名石匠拿著錘子鋼 沖了進來,對錢萬才橫眉冷對。
「你們反了不成!」錢萬才大怒,「把這些窮鬼給我趕出去!」
「錢萬才為富不仁!不發工錢啊!」
當日被家丁毆打的石匠突然大吼一聲。
眾家丁和賓客還沒回過神,無數衣衫襤褸,髒兮兮的乞丐便鬧哄哄的沖了進來,見吃的就搶,有的人甚至當場就拉起尿來。頓時衣著錦繡的眾老爺公子有的被擠到一旁,有的被踩在腳下,有的藏在桌下,簡直是一片混亂!錢萬才的老娘見此情形,當場便被氣得翹了辮子……
當狼狽不堪的魯知縣拼命地奔回縣衙時,一坐在地上,當場懵了。
只見無數衣甲鮮明的官軍將縣衙團團圍住,更有威嚴的禁軍肅立兩旁,江南各地的知府知州們紛紛跪在縣衙門前,靜悄悄地,那情形,別提有多詭異了!
「傳錢塘縣令魯漢章晉見采風使大人!」
禁軍將軍李德廣威嚴喊道。
「下官……錢塘縣令魯漢章參見采風使大人!」魯漢章跪著爬進了縣衙。
「你就是魯知縣?」端坐上首的柳鉤兒冷冷道︰「慕容知府你乃江南首府,又奉命節制江南兵權,張知府你乃杭州父母官,現在皇上御封的‘天下第一書童’,朝廷新晉的解元郎,在這錢塘縣失蹤了!再找不到,這江南的官員們只好和我一起跪著去向陛下解釋了!你看該怎麼辦?」
「魯知縣,你可知解元郎在何處?」杭州知府張來儀都快急哭了。
「下官從未見過解元郎啊!」魯漢章松了一口氣。
「你可想好了!」端坐一旁的市舶司提舉馬延福冷冷道︰「我昨日親耳听方公子來尋你魯知縣了!有人可是親眼看見你將其打入了大牢呢!」
「大人笑了!」魯漢章誠惶誠恐,「下官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抓解元郎啊!昨日……昨日下官只是抓了一個歌妓和一個魔教妖孽!」
「快帶我們去!」劉晏搖頭嘆息,「那定是方兄無疑!」
「是!是!」魯知縣慌忙起身,就要在前帶路。
咦,怎麼回事兒?卻見柳鉤兒、馬延福、李德廣、慕容彥超知府、張來儀知府、劉晏等人皆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這目光……魯漢章汗毛都豎立起來了,他感覺到了,這分明是在看死人的眼神!
「方公子!受苦了!」
眾官員恭敬地站在牢門外,齊聲安慰。柳鉤兒親自為方連山兩人取下重枷,慕容知府則識趣地為方連山揉著雙肩,張來儀見著這熟悉的面孔,張口結舌……
魯漢章不是不想討饒,而是他已經嚇得癱倒在地,暈了過去…….
接下來的一幕,更是令人心驚。
魯漢章被指控貪贓枉法,魚肉百姓,錢萬才被指控惡意拖欠民工工錢,私用重刑,賄賂朝廷命官,無良奸商。兩人皆被指控想要加害努力鎮壓魔教的解元郎方連山,皆被定為了魔教妖孽,判斬立決,並沒收全部家產,共抄沒白銀二十余萬兩,谷十萬余斛。
斬殺魯漢章和錢萬才後,柳鉤兒適時地向前來參加酒宴的眾官員商賈訴苦,今年江南豐收,朝廷卻沒收到多少銀子糧食,陛下整天為北方和西北前線的軍糧軍餉發愁不已,亦為魔教猖獗擔憂,頭上亦多了幾根白發。
慕容知府和張知府立即表態願捐出半年俸祿為朝廷解憂,眾官員亦紛紛表態願捐出俸祿。泰安商行和四海錢莊亦代表商戶表態,願捐獻白銀五萬兩,于是眾商賈亦紛紛表態願捐獻白銀若干,那大糧商、大鹽商更是積極踴躍,以示自己與魔教毫無關系。
采風使柳鉤兒被感動地落下了熱淚,立即表示為感謝大家的慷慨解囊,為陛下分憂的偉大壯舉,請大家去參加今夜名歌妓清清姑娘舉行的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