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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哥,剛才那些可怕的東西真是鬼嗎?這世上真有鬼嗎?」魔教眾人已然散去,如霜仍是心有余悸。
「有的話你早被請去當天子娘娘了!」成三笑道。
「一眼就看出不過是人裝扮的!」劉晏大為不屑,「我從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鬼神!」
「別怕!有我在呢!」方連山將微微發抖的如霜輕輕擁在懷中,「這里是鼎鼎有名的鬼都,那豐都山上還有規模宏大的鬼國神宮呢!有這樣的事情也不怪,不過是一種古巴人留下的民俗罷了!」
「連山,你來過這兒?」成三大為驚訝。
「道听途而已!」見如霜一聲不吭,方連山心疼道︰「我們明天一早便離開這里,順江東下吧!」
「可我……」如霜鼓起勇氣道︰「我想去看看這鬼國神宮,想去……燒柱香!」
「如霜,你怎麼也相信這鬼神之了?」劉晏眉頭微皺,有些不悅,「你可不要忘了薛菡姑娘的前車之鑒!現在魔教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行蹤,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為好!」
「我……只是想去給爹娘和哥哥燒一炷香!」如霜美麗的大眼楮中噙滿淚水,「我很的時候父母便雙雙去世,一直和哥哥相依為命,經常挨餓。我記得一個鋪滿白霜的清晨,哥哥給我去買饅頭吃,可一去不返。我只得沿街乞討,幸得成老爺和夫人收留……我連爹爹和娘親的面目都記不得了!我好想他們在九泉之下能安心!嗚嗚……」
「我們明日一早便去燒香!」方連山憐惜地拭去如霜俏臉上的淚痕,「你老家在哪兒?你哥哥可有什麼特征?我一定盡力為你尋找!」
「我記得我家本是高屋大院,爹娘也很疼我。不知為什麼一切都變了……」如霜幽幽道︰「听夫人他們是在杭州附近收留我的……我記得我哥哥很喜歡釣魚,整天都擺弄著他的魚竿之類的……先前老爺也找過,可這麼多年過去了,恐怕也沒什麼希望了……」
「事在人為嘛!不努力怎麼知道結果!」方連山恍然大悟,「難怪語嫣她們一定要我帶你下江南呢!不定,機緣巧合,一下就找到你哥哥了呢!」
「方大哥,謝謝你!」如霜緊緊擁著這能給自己帶來強烈安全感的男人……
翌日清晨,方連山便攜著如霜前往鬼國神宮,為避免尷尬,讓成三在客棧陪著劉晏等候。
天氣晴好,三重飛檐的高大山門矗立山腳,「鬼國神宮」四個大字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金光,兩旁楹聯為「下笑世上士,沉魂北豐都」。游人香客,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怎麼如此熱鬧?剛進山門,便看見一大群人正簇擁在一起,有的捧著炒米,有的拿著銅板……
「諸位施主請排好隊!」一個肥頭大耳的大和尚高聲叫道︰「男的先邁左腳,女的先邁右腳。年輕單身者須三步跨過橋面。年幼者或年長者可三步以上跨過,但必須是單數。夫妻可一起九步走過橋面。如平安跨過者為好人,死後魂靈就不會落入血河池,順利通過奈河橋,免受銅蛇鐵狗狂咬之苦!」
奈何橋?只見一座雄偉的高殿上懸著「寥陽殿」的金字匾額,殿前有並列的三座石拱橋。三座橋均建于平地,大、形制完全相同。每橋寬僅四尺許,兩側護以雕花石欄,橋面略呈弧形,用青石鋪砌,兩端各有兩級踏道。橋下跨一方形池,池底及橋壁均為條石嵌砌。
「左邊橋是金橋,右邊橋是銀橋。」卻听肥胖和尚喋喋不休道︰「下山時,請各位施主走兩邊的橋,過金橋的能升官,走銀橋的會發財!開始過橋了!」
人流開始緩緩移動,過橋者爭著將銅板擲入池內,以為走過此橋,死後可以免去過奈河橋之苦,虔誠地施舍錢物,只求死後佛能護佑過奈河橋……
「你干什麼!」滿心歡喜的肥胖和尚一把拉住一位想要過橋的白發老者,「誰讓你往血河池里扔炒米的!」
「我往年也是扔得炒米啊!」老者不解道︰「我是要施舍給池中餓鬼的!」
「現在不行了!你都不知道我們清理這池子有多辛苦!」肥胖和尚一把將老者推到于地,看著一地散亂的炒米,不屑道︰「要施舍就施舍銀錢!下一個!」
「難道清理銅板白銀才不辛苦?你這和尚好不講理!」方連山正要發作時,一個天籟般動听聲音突然響起。
只見一女子約莫十七八歲,白衣勝雪,翩翩而來。
方連山呆住了!他腦海中浮現出戰國時期宋玉描寫鄰家女子的名句,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這簡直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下凡了嘛,方連山的心跳急劇加速……
「老人家,您沒事吧!」白衣女子輕輕扶起老者,嗔怒道︰「身為出家人,怎將銀錢看得如此之重?快向老人家道歉!」
「老人家請恕罪!」見女子衣著氣質不凡,又見眾人皆有怒色,肥胖和尚倒也識趣,趕緊躬身道︰「請老人家過橋!」
「多謝姑娘相助!」老者也不計較,顫巍巍地扶著護欄走過橋面……
居然敢扶起摔倒的老人!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啊!多善良的美女啊!方連山的一顆紅心都要蹦出胸腔了,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倒地的老者,也好嘗嘗被美女輕扶的滋味啊!
「姑娘請留步!」見白衣女子在丫鬟的服侍下就要過橋,肥胖和尚忙上前攔住。
「怎麼還不讓我過橋嗎?」白衣女子也不惱怒,轉身對丫鬟道︰「雪,你就施舍些銀子吧!」
「姑娘笑了!」和尚忙接過銀子,討好道︰「我見姑娘身份不尋常之人,還是讓貧僧先將橋面打掃一番後再過吧!過橋時可不能讓人攙扶啊!」
「有勞了!」白衣女子輕退一步。
很快和尚便將橋面掃得干干淨淨,還灑了些清水,頓時橋面便整潔了許多。
「哎喲!」
剛走了一步,白衣女子腳下一滑,身體後仰,就要摔倒在橋上。
「姑娘,你沒事吧!」方同學反應迅速,身形一閃,已將佳人攔腰扶住,顯現出最陽光的笑臉,「心些才是!」
「多謝!」白衣女子忙掙月兌方連山的大手,玉臉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舉步就要繼續前行。
「啊!」
不想才又走了一步,白衣女子竟又差點滑倒,可其驚呼的不是這個,方連山竟適時地又牽住了白衣女子的手。
「還是讓在下送姑娘過去吧!」入手嬌女敕,淡香撲面,方連山臉不紅,心在跳。
「公子請放手!」白衣女子連脖子都羞紅了,「我自會扶著欄桿過去!」著,雙手扶著護欄一下跨過橋面。
「阿彌陀佛!」和尚高念佛號,搖頭不已,「看來姑娘死後難過這奈何橋啊!恐會跌入血河池,遭受蟲蟻毒蛇的折磨,被銅蛇鐵狗爭餐啊!」
「如何化解?」丫鬟雪急了,「請高僧指點!」
「哎!你們也是與我佛有緣,能遇到我!」和尚心中暗喜,「我勸施主多施舍些銀子于我佛,恐能化解!低于一百兩銀子可是沒什麼效果的!因為誠心不夠啊!」
「別忙!讓我和這姑娘一起試試!」見白衣女子無奈點頭,雪就要取出銀子,方連山忙攔在和尚身前,「若我也摔倒,我也給一百兩銀子!姑娘可願試試?」
白衣女子見方連山神情誠摯,心中亦有些不甘,輕輕點點頭。
「讓貧僧再掃一次橋面!男女一起過可是要走九步哦!」和尚見狀大喜,忙拿起掃帚又掃了一遍,又灑了許多清水。
這橋面還反光呢!這分明是桐油和蛋清的味道嘛!方連山暗暗運起金息,掌風過處,橋面瞬間干燥。
一、二、三……九,九步,剛好九步,方連山和白衣女子肩聯袂緩步走過奈何橋,看得和尚目瞪口呆,看得眾人羨慕不已。
「行善自有神佛佑,作惡難過奈河橋。為人不作虧心事,走過奈河橋不驚。」方連山得意地吟詩一首。
白衣女子輕舒一口長氣,嫣然一笑,「多謝公子相助!女子感激不盡!女姓陸,這是我的丫鬟雪!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方大哥!」如霜亦過了奈何橋,望向白衣女子的目光中有些敵意,「我們還是往上走吧!」
「在下方連山!這是如霜!」被美女嫣然一笑搞得神魂顛倒的方連山忙回過神,「原來是陸姑娘和雪!區區事,何足掛齒?在下告辭!」
「你魂都丟了吧!」沒等陸姑娘還禮,如霜就拉起方連山向山上奔去,癟著嘴,「還陪我燒香呢!過橋都不叫我!」
「別生氣!我也是助人為樂嘛!」方連山忙哄道︰「我們快上山頂去燒香吧!待會兒下山我給你買好吃的!」
終于攀上山頂,穿過牌坊和山門,天子殿便呈現在眼前。此殿結構雄偉,飛檐斗拱,鏤空雕花,圓木承重,兩大椽加脊逗合而成。屋頂為四傾斜面,形如廣傘。
正殿內大堂上坐著莊重威嚴的陰天子,這是北陰大帝,專管地獄的最高統治者。後面是天子娘娘。陰天子前兩旁六位功曹站立,其下有四大判官和十名陰帥相對而立。四大判官或微笑,或面無表情,使人感到有陰陽莫測之意味。十大陰帥青面獠牙……
如霜虔誠的燒香祈禱後,與方連山向外走去。
正殿兩側廂房為東、西地獄,壁上是執法諸王。還有地獄行刑圖景,有炮烙、上刀山、下火海、鋸解、磨推、五馬崩尸等等刑罰之狀……
「這里好可怕!」如霜緊緊挨著方連山,被這地獄慘狀嚇壞了!
「不怕!」方連山柔聲撫慰,「因為社會現實有‘鬼’,人們思想觀念中有‘鬼’,于是又有人們造神收鬼。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鬼城世界的陰森恐怖,正是為了襯托出治鬼的手段高強,也是為了勸人們行善積德!」
「嗯,」如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們還是快出去吧!總覺得心中怪怪的!」
走出殿門,只見不遠處有一高台,上寬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一條石級路外,其余盡是刀山劍樹,十分險峻,上書「望鄉台」三個大字。
「爹娘登上望鄉台,最後遙望家鄉,思念我和哥哥,不知有多麼悲切!」語嫣再忍不住,大顆淚珠簌簌而下。
「一天不吃人間飯,兩天就過陰陽界,三天到達望鄉台,望見親人哭哀哀。」方連山亦十分心酸,「你爹娘知道你活得很好,他們一定很開心!我們還是下山去用飯吧!」
「方公子!」卻見陸姑娘和雪也香汗淋灕地走了上來,陸姑娘輕輕一福,「不想我們又見面了!有幸又听公子作詩一首!」
「打油詩而已,姑娘見笑了!」方連山亦是笑容可掬。
「這上山下山就一條路,自然是要見面了!」如霜卻是拭去淚水,「方大哥,我們不是要去用飯嗎?快走吧!」
「我和雪正想用飯,為感激公子相助之恩,不如我們一起去吧!」陸姑娘熱情道。
「不——用——了!」方連山正要答應時,如霜卻一字一句道︰「我們素不相識,姑娘何必如此客氣?方大哥,我們走!」
見方連山一步三回頭,陸姑娘卻又嫣然一笑,眼神中竟有些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