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則,你可會東爨人的語言?」豪華的皇孫府邸內,高明順親切的看著站在面前的方連山。
「啟稟皇孫,」方連山俯,「來慚愧,草民常年在蜀地生活,已經習慣漢人的生活與語言,這東爨語反而生疏了許多。不過,草民一听到那段氏余孽竟想反了我東爨領袖的江山,義憤填膺,主動回國參戰,希望能為平息段氏叛亂奉獻微薄之力!」
「哦?你還參加了軍隊?」高明順有些動容,「以你的才學,本可置身事外,現在竟不顧個人安危,毅然參軍,實乃我大中國子民的典範吶!」
「日則義不容辭!」方連山挺胸抬頭,大義凜然。
「好!」高明順大為滿意,「好好做你的副清平官,聖旨我自會向皇爺爺去要。我在我的府邸旁為你置了一座宅子,你可安心去住,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多為我打垮楚雄的段氏余孽想辦法,出謀!」
「多謝皇孫器重!日則定當盡心竭力!」見高明順已有倦意,方連山忙倒退著告辭而去……
「成五哥,你可能尋到精通東爨事務的可靠之人來幫我處理一下這繁瑣的事務?」看著堆積如山的公文,方連山頭都大了。
「有……倒是有!」成五被方連山的離經歷震得張口結舌,半天才回過神,「可你不怕身份被揭穿嗎?我看你還是早些去尋段正明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方連山亦有些頭痛,「我想我也呆不了多久!你快誰能幫我?」
「是個不得志的漢人官員!」成五見方連山決心已定,便不再勸阻,「他叫石重信,在石城郡已經呆了好多年了,熟悉政務,可惜是個漢人,所以一直都是個中等官員,暗地里和我們泰安商行關系十分密切!」
「就他了!」方連山一咬牙,「成五哥,你派人到我被抓的寨子去尋一個叫阿依的姑娘,將她和她爹都秘密送到蜀地去!語嫣回來了嗎?」
「姐帶著幾個伙計也不知尋到哪兒去了!」成五有些焦急,「我都派人去找了好幾次了,可始終不見她的人影!」
「繼續找!多派些人!」方連山心痛不已,真想馬上將語嫣擁在懷里……
「多謝日則大人提拔!」石重信一日之內連升兩級,實在是歡喜得緊,「下官定當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我們和泰安商行的關系都十分密切!」方連山淡淡地看了這個面皮白淨的官員,「我只要你秉公辦理就好!銀子是不會缺的!你可記住?既然成掌櫃推薦了你,我也想考考你!」
「是!是!」雖然方連山目光沒甚咄咄逼人之感,但石重信感到後背如被冷汗浸濕了般。
「重信,你可知皇孫為何會突然來到石城郡,而不在鄯闡?」方連山讓石重信坐下後,側身問道。
「有兩個原因,」石重信恭敬地回道︰「其一,此番我國內亂,招來了鄰國的高度關注,有雄心勃勃的越南李朝日漸浸逼在南邊,有幅員甚廣的景隴金殿國若即若離在西南,有勢力強大的緬甸蒲甘王朝兵臨邊城在西北,再加之吐蕃入侵,大梁壓境,周邊形勢十分嚴峻!」
「那此番三國王子來我國都是為了試探虛實的了?」這大理真有亡國之危啊!這大理亡了,那大梁就得直接面對三個強鄰!不妥啊!方連山心里一驚。
「大人所言極是!」石重信愈發恭敬道︰「這緬甸和金殿國都是以朝佛為名義,可惜羊苴咩城被圍困,才被接到了石城郡!這越南李朝的用心就很險惡了!所以皇孫只能盡力款待,力爭三國不會趁機發難!」
「恐怕越南李朝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吧!」方連山愈發憂心。
「最有可能趁人之危的就是這越南李朝!這在歷史上已經重復了無數次了!」石重信亦長嘆一聲,「其二,皇孫到這石城郡來,恐怕也是防著鄯闡萬一被攻破,也好留條退路!這石城郡可一直都是南中的中心,鄯闡不過是皇家的封地而已!」
「石先生果有真才實學!」方連山贊許地點了點頭,「這副清平官府的政務就拜托先生了!」
「敢不竭力!」石重信激動地兩手發顫……
「日則大人!你真是這副清平官!」江喜陀王子突然來訪,先是驚訝了一番,又溫文爾雅道︰「不知日則大人可知我來此的目的?」
「恐怕是在考慮如何應對大中國的內亂吧?」方連山神色平靜。
「是的!」江喜陀也不回避,直視著方連山,「我來大中國數日,覺得能相互探討的可能只有大人你了!大人可知我蒲甘王朝為何會兵臨大中國邊城?」
「我想肯定不是想要入侵大中國!」方連山亦直視著江喜陀,「如果想入侵,現在可能都要打到騰沖了!我沒猜錯的話,貴國可能還在防著大中國亂兵涌入緬甸吧?」
「你……」江喜陀驚得差點把茶杯掉在地上,「先生果然厲害!可笑皇孫今日個上午還在忙著求我簽訂書面和平盟約!我對先生推心置月復,實在是想向先生請教!」
「王子但無妨!」方連山笑著親自為江喜陀倒滿茶。
「我父王英明神武,一統緬甸!可國內仍危機四伏啊!」江喜陀神色凝重,「我兄長修羅亦彪悍勇猛,繼承王位勢在必行。可孟人的反抗依然此起彼伏,緬人的高壓統治實在是不可行了!我心中實在十分擔憂啊!」
「王子能看到潛在的危險實屬不易!」方連山對這江喜陀又高看了許多,「我的確可以提供很多建議,不過眼下最要緊的事情卻是——擁有自己的地盤!」
「此話怎講?」江喜陀有些不自然的模了模鼻子。
「王子要想處理好國內危機,必須要成為國王!」方連山卻是笑了笑,「但你的兄長你卻無法動搖!所以,你第一步必須向你父王請求一塊封地,此地一定要能作為你穩固的後方,待孟人勢大時,你可相機而動!只要王子登上王位後,能與大理和平相處,相互通商,我想大理也會支持王子的舉動的!」
「大理?」江喜陀驚訝地看著方連山,「你是忠于段氏的?」
「不錯!」方連山湊近江喜陀耳邊,「而且我還是段正明的義弟!」
「 當」茶杯摔碎在地上,江喜陀呆住了,半晌,「你……你是方連山?」
「正是在下!」方連山卻是笑眯眯的,「王子覺得我剛才的建議如何?」
看著一臉笑意的方連山,江喜陀陷入了沉思……
「日則大人,不知大中國現在對我景隴金殿國究竟是何態度?」江喜陀前腳剛走,桑凱冷便接踵而至,剛坐下,開口便問。
「桑凱冷王子,你能否將景隴金殿國現如今的狀況與我听听?我確實不知道貴國如今的狀況!」方連山一臉誠摯。
「你……」見方連山不似作偽,桑凱冷亦耐心地講了起來。
原來帕雅真率軍入主 泐,建立了景隴金殿國,自稱為王,其語稱領主為「召片領」。
帕雅真有四個兒子,長子勞忍冷,封食邑如今中南半島中南部;次子艾崩,封食邑靠近緬甸一帶;三子衣坎冷,封食邑如今中南半島北部一帶;四子桑凱冷卻被帕雅真留在了身邊。
由于大理南部被景隴金殿國強力佔據,大理與其已發生了若干次戰爭,最後大理不得不承認既成事實,勉強承認其建國,但須承認大理的宗主國地位。
但景隴金殿國西有緬甸,東有越南,北有大理,三面被圍,危機感十分強烈。
「王子是在想趁著大理內亂,徹底擺月兌大理的控制吧?」方連山一針見血,「可又擔心會惹怒大理,會遭到三面夾攻?你問大理對貴國的態度前,還是想想貴國對大理的態度吧!」
「你胡!」桑凱冷正欲起身怒喝,突然反應過來似地,冷冷地看著方連山,「大理?你稱大中國為大理?你到底是什麼人?」
「王子不必緊張,請坐!」方連山指了指椅子,神色從容,「要想擺月兌三面被圍的困境,我倒有個可以解決的辦法!」
「什麼辦法?」桑凱冷亦冷靜了些。
「以大梁為宗主國!」方連山斬釘截鐵地道︰「只要以大梁為宗主國,大梁就能從背後牽制大理和越南,你們所面對的不過是西面的緬甸,壓力可謂大大減輕!」
「你到底是誰?竟然會為大梁話?」桑凱冷驚得連連倒退。
「敝人便是大梁特使——方連山!」方連山亦站起身,氣勢驚人。
什麼?桑凱冷扶住桌案,嘴巴張成了一個「O」字形……
「日則大人,昔日不知大人真實身份,還望大人恕罪!這些薄禮還請收下!」李日尊笑容可掬,卻讓鷹鼻鷂眼顯得更加猙獰凶狠。
「王子客氣了!」方連山嘴上客氣著,卻是趕忙叫人將大堆東西搬到了里屋,李日尊見狀,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還是日則大人爽快!」李日尊喝著甜滋滋的茶水,「我今日上午與皇孫商討越南與大理共同反擊梁朝入侵大理一事時,那皇孫竟吞吞吐吐,實在是魄力不足啊!不知日則大人對兩國聯合反擊梁朝一事有何看法?」
「大梁如同大理和越南的父母,盡管暫時分了家,可哪兒有兒子打老子的道理?」方連山看著臉已然扭曲的李日尊,心中冷笑數聲,「以我之見,恐怕貴國是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吧!」
「你什麼意思!你是在懷疑我們的誠意!」李日尊怒得猛然站起。
「貴國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擴張吧?」方連山毫不在乎,「越南國民弱,有危機意識很正常。可老想著搶別人的地盤來擴大自己的戰略縱深,未必就行的通!」
見李日尊氣得渾身哆嗦,嘴唇發白,方連山笑了笑,繼續道︰「打西邊的景隴金殿國,可惜吞不下,而且都是骨頭沒有肉;打大梁是個好選擇,時機也不錯,可惜一時沒底,還不敢惹;怎麼辦?機會來了!大理就是最好的肉!內亂、為強敵威脅、大梁也不會幫大理了!此時不干,更待何時?」
李日尊仿佛被人狠狠地用重錘打在了身上,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憤怒,更多的卻是恐懼,一聲不吭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