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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的選擇(一)

直到眼楮變成兩個又紅又腫的桃子,我們才停下來,相視一笑,阿姨趕忙替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有點內疚地對我說道。

「不好意思,害你哭成這樣。」

「呵呵,沒關系。阿姨,我要回去了,你一個人……」

「沒事沒事,初霧馬上就回來了。對了,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阿姨你千萬別那麼說。」

「我希望你勸勸小霧。」

「當然會的,你不說我也會勸的!」

「謝謝,這個暑假……我想帶他和我一起走……」

猛地我的腦袋里有什麼東西在嗡嗡作響,一片空白。這麼說,阿姨要帶佟紫霧離開這里嗎?

「你們以後都不回來了嗎?」

「不是的,只是想讓他呆在我那里過一個暑假。」

「原來是這樣……」

我暫時松了一口氣。阿姨緊緊抓著我的手,殷切地對我說道。

「我真的很希望小霧知道我是多麼地愛他,等到了我那,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做一個稱職的媽媽!婭緹,你一定會幫阿姨的,對不對?」

收到阿姨期待的目光,我對她微微一笑,點點頭。

「嗯,我會幫阿姨盡力說服佟紫霧……和你一起去非洲的。」

呼……

長長的道路一直延伸到遠處,盡頭仿佛和天連成一片,如果可以,如果可以踏上天空的階梯,一層一層踩上去,摘下滿天閃閃發亮的星星,該有多好……

如果真的摘了一顆下來,那麼它會不會很孤獨,離開了自己的伙伴,一定很孤獨吧!就像螢火蟲被捉住了,過幾天便不再發光甚至死掉。

唉……

即使捕捉到了一顆星星,我還是必須放走它,讓它重新回到月亮的身邊……

我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按下佟紫霧的號碼,放耳邊,才听到一句音樂,里面便傳來了佟紫霧低沉的聲音。

「嗯……」

「是我,你在干什麼?」

「喝酒。」

「你吃飯了嗎?」

想到他之前一聲不響離開家里,飯也沒吃,這會兒喝酒,不傷胃嗎?

「不想吃。」

「我,我有話和你說。暑假你打算干什麼?」

「不知道。」

「那你以前是怎麼過的?」

「干什麼?」

「我,我問問,一般是怎麼過的呢?」

「忘了。」

「告訴我吧,我挺好奇的。」

「旅游……」

「我,我有個好地方介紹給你,你想去非洲旅游嗎?」

「不想去。」

他想也沒想就回答了,雖然他的回答在我的預料之中,可我還是問了。

「為什麼?」

「不說了,掛了。」

「等等!我還沒說完呀!」

「快點,老子很煩!」

「其實……其實非洲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比如非洲大草原啊,可以看見獅子、豹子、斑馬、犀牛……」

還沒等我說完,手機那頭早已掛斷。我呆呆地看著手機,毫不氣餒地繼續撥打給他。

「真煩!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還沒說完呢,你怎麼可以掛斷呀!」

「老子沒空听你胡說八道!」

「哪里是胡說八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那里的確很好玩呢……」

「你信不信這個手機當場被摔得粉碎?」

「……」

「如果再提什麼非洲,老子發火的下場,你自己想清楚!」

他平靜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嚴重的警告。我頓了頓,始終還是鼓足勇氣對他說道。

「你媽媽剛才哭得很傷心,我希望你能早點回去陪她。」

我正好說完,手機又掛斷了。他應該听見了吧,如果他願意珍惜自己的媽媽,他應該知道怎麼做的。

第二天我依然去了學校的圖書館,這一天十分平靜地度過了,手機已經關機放在家里,爸爸媽媽又去海連家串門了。看來沒有現代化的通訊工具,全身心沉浸在書的海洋中真是如沐春風!今天是最難得的一個周末日,沒有誰打攪我,我的學習又得到了一個深層次的提高。

星期一總是給人一種精神充沛的感覺,我已經早早來到學校坐在位子上。學習細胞已經開始沸騰起來,正在為下個星期三、四、五的考試作著準備,一定要爭取拿到這個學期的獎學金哪!考完就放假了,放假就開始打暑期工了。有些人也許會將暑假計劃安排得滿滿的,旅游啊、上輔導班啊、回家探親啊,有些可能和我一樣去找暑期工作,有些或者還沒想好,這時候我想起了佟紫霧,他會和他的媽媽一起去非洲嗎?那不是有兩個月都見不到面了,或者以後再也不見到了……

「嗨,婭緹,一大早就發呆,想什麼呢?」

郁香開心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把書包放好拿出上第一節課的課本。

「哦,沒有,沒有想什麼?」

「是嗎?可是你的臉上寫著‘我在想事情’幾個字呢!」

「啊?真的嗎?哪里,在哪里?」

「騙你的,你好笨喲!哈哈!」

「哈嘍!可愛的妹妹們!!!!」

單炫凌的聲音像顆鞭炮乍得在我們的頭頂上方響起,郁香高興地對他打了個招呼。我忽然發現一道凜冽的目光直射我。

「昨天你死掉了嗎?」

我抬頭一看,佟紫霧單手扛著書包冷冷地掃了我一眼。昨天?哦,昨天在學習圖書館呆了一天,沒有把手機帶在身旁,我趕忙對他解釋道,誰料他听完我的話沒有什麼反應,既不說話又不敲我的腦袋,只是冷淡地看了我幾眼,又回到位子了。

他生氣了嗎?應該沒有那麼容易生氣吧?下完第一節課,佟紫霧、單炫凌和韋希廷三個人出去活動了,我和郁香坐在位子上嘻嘻哈哈地聊天,忽然口袋里的手機開始震動了,我趕忙掏出來,郁香指著我手上的手機好奇道。

「婭緹,手機又拿回來了嗎?拿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

「不好意思,忘記了,等等,我先接個電話。」

我趕忙把食指放在嘴邊提醒郁香呆會再說,屏幕上這個號碼很陌生啊,從來沒有見過。

「喂?」

「你好,是蒲婭緹嗎?我是阿姨,小霧的媽媽!」

「哦!!阿姨你好!!」

「還在上課嗎?」

「沒有,正好下課了。」

「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是關于讓佟紫霧和你一起去非洲的事嗎?我會盡力的……」

「謝謝,今天中午我們一起去吃飯吧,你能不能把小霧一起叫來?」

「今天中午?」

「對,方便嗎?我很希望快點和小霧和好,這幾天都沒看見他的臉,心里很難過……」

「哦,好吧。」

「好的好的,要不就去我家的飯店,就在……」

「嗯,我去過,我會帶他來的。」

「好的,我在那里等你們。謝謝你,婭緹,實在是太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

「那先說到這,你好好上課吧,再見!」

「阿姨再見。」

我將手機放進口袋時,郁香突然一把緊緊抓住我的肩膀,眼楮睜得杏圓。

「什麼?佟紫霧葛格要去非洲嗎??」

「你听見了……」

「他沒事跑非洲干嗎?」

我只好將阿姨拜托我的事情完完整整和郁香說了一遍,她听後點了點頭,很快又扶住我的肩膀擔憂地看著我。

「那葛格暑假和他媽媽一起去非洲,你不是獨自一個人了嗎?戀人分開的話感情會淡的!」

「呵呵,我們哪里是什麼戀人,別瞎說!」

「天底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佟紫霧葛格只對一個女孩子痴情,那就是……」

「哎呀呀,別說了,很肉麻啊!」

「我還沒說完呢!那個人就是……」

「窮人還有手機?該不是偷的吧?呵……」

赫妮娜不知道怎麼走到這邊來了,剛才她一定看見我接電話了,她正用蔑視的眼光看著我。

「關你什麼事啊?你說話給我小心點!」

郁香站起身毫不示弱頂了她一句,赫妮娜忿忿地看了她一眼,不滿地辯駁。

「又沒說你,你攪和什麼?」

「你說我朋友就等于說我!她不能用手機是你規定的嗎?農場里的豬還和你吃一樣的米飯呢!臭丫頭!」

「你才是臭丫頭,走著瞧!」

赫妮娜盯著郁香狠狠說道,卻不敢發作,只好走開了。郁香卻一直瞪著她,氣急敗壞地說。

「那個死丫頭最喜歡挑撥離間了,真想在她臉上貼滿布粘膠!!看見她那惡心的臉就討厭!」

整個上午就這麼過完了,中午該吃中飯了。我趕忙轉身對佟紫霧說道。

「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吧!」

佟紫霧奇怪地看著我,不太明白我怎麼突然間想和他一起吃午飯。

「去吃午飯嗎?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單炫凌連忙拍手稱好,郁香對我使了個眼色,趕忙對他說。

「你去干什麼?不要打斷情侶吃飯,會被雷劈的!」

「哇,真的會這樣嗎?不怕,我有避雷針!嘻嘻!」

「哎呀,你別去了,說別去就別去了!」

「妹妹你真奇怪喔,有飯吃干嗎不去?難道你不吃飯嗎?」

「不是的,那,那我陪你一起吃飯去吧,我知道有家餐廳的東西很好吃,吃完還可以送冰淇淋呢!」

「哇!真的嗎?好啊好啊,我要去!」

「那,快走吧快走吧,廷葛格你也一起來吧。」

郁香趕忙拉著單炫凌向前走,韋希廷笑了笑也跟了過去。現在這里只剩下佟紫霧和我了。謝謝你,郁香,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

「我們,我們去你家開的那個什麼什麼什麼名字來著的飯店吧。」

「亞帕西維斯•拉爾笛波尼。」

「對對對,我覺得那里的食物實在是太好吃了,我們再去一次吧!」

「你不是跑掉了嗎?」

「那個,那個是因為……哎,別管了,我們去那里吃飯好嗎?」

「為什麼?」

「我餓了,我想去那里吃飯呀。」

他半信半疑看了我一眼,始終還是答應了。哈哈,太好了!坐上車,好不容易到達這家豪華大飯店,門口立即有人出來迎接我們。

「少爺,小姐,這邊請。」

佟紫霧似乎一點也沒注意到這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習以為常地跟隨他朝一個位置走去,突然他停了下來,僵在那里,大老遠就看見阿姨坐在那里笑著沖我們招招手。佟紫霧立即轉頭冷冷地看著我。

「你早就知道是嗎?」

「我,我……」

正當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我迅速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離去。

「你不要老是這樣,你到底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我不想呆在這里。」

「我知道,如果換成是我,突然之間發現工作關系忽略自己已久的媽媽出現在身邊,不斷給予自己無限關懷確實一時無法接受,甚至是不知道該怎麼接受。可是你,你畢竟是阿姨的孩子,這種血脈相連的關系無論如何都是割舍不了的,即使你今天,明天,以後不見自己的媽媽,可是你的身體內已經流淌著媽媽的血液,這是怎麼樣都無法改變的事實啊!別再逃避了,好好和阿姨談談吧,她真的很希望和你好好地坐在一起吃飯,聊聊天什麼的!」

「不用你管!」

「我知道我多管閑事,可是你難道希望一輩子都不和你媽媽說話嗎?真的願意這樣?」

他默默地看著我,許久才緩緩開口說道。

「你想怎麼樣?」

「只要和她吃個飯就可以了,這對于你來說也不行嗎?」

「這也在你的幫助範圍之內?」

「啊?姑且算是吧,不過我倒希望這是你發自內心的想法。」

我拉著有些別扭的他直朝阿姨那奔去,阿姨的臉上露出了更深的笑容,趕忙招呼道。

「來了啊,坐下來準備吃飯吧,來,呵呵!」

佟紫霧一直玩著桌上一個插了蠟燭的玻璃杯,飯菜端上來了,可惜再怎麼秀色可餐也絲毫引不起我的食欲,因為這頓飯吃得實在是太安靜了,每個人都埋頭吃著自己那份。阿姨輕輕地開口對佟紫霧說道。

「小霧,對不起,前天晚上媽媽真的很想早點回來和你一起吃晚飯的,但是回來晚了,別怪媽媽了,好嗎?」

佟紫霧頓了一下,仿佛沒听見似的,繼續吃著自己的牛排。見他不說話,阿姨沮喪地垂下眼皮,不一會兒,又抬起頭說道。

「媽媽,媽媽以後一定會準時回來和你一起吃飯的,小霧……」

佟紫霧丟下叉子,轉過頭看著我。

「喂,你吃完沒有,我要走了!」

「等等,馬上就好了。」

我快速嚼了幾下嘴里的食物,他卻站起身獨自向外走去。我急忙放下勺子,對阿姨解釋道。

「阿姨,我們已經吃飽了,謝謝你的招待!快上課了,我們先走了。」

「婭緹,謝謝你,雖然小霧沒有和我說話,但是能看見他的臉,能和他坐在一起吃飯,我已經很高興了,謝謝。」

阿姨趕忙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已經濕潤的淚水,雖然她的心願那麼小,可是卻無形中體現著巨大的母愛。

「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讓小霧明白,我真的很愛他。謝謝你,婭緹,謝謝你!」

「阿姨,我一定會幫助你的,一定會的!你放心吧。我先走了,要上課了。」

「嗯,路上小心點。」

看著阿姨堅定的眼神,突然我發現佟紫霧和她很像,他們都是不輕言放棄的人,這種精神深深震撼了我的心!當我走出大門時,佟紫霧正站在旁邊,視線盯著前方,他側過臉瞟了我一眼,很快又回過頭。我對他笑著說道。

「原來你在這里啊,我們走吧!」

「以後別玩這種把戲!」

他丟下我獨自向前走去,我站在原地呆了幾秒,很快追上前對他說道。

「這又不是什麼把戲,我希望你和阿姨和好如初啊!」

「這樣就可以了……」

「這怎麼可以?!你今天沒有和阿姨說話,她心里已經非常難過了。」

「……」

「還有喔,你答應我的那些一個都沒做到,小心食言的話鼻子被咬掉!」

「誰食言了?」

「你看阿姨那麼努力,她真心希望和你好好相處,盡一個母親的職責。可是你呢,你總是把她拒之門外,就連我都看不下去了!拜托你改變一下好不好,不要求你全盤改變,只要稍微改變一點點,只要對她點點頭,笑一笑,這麼簡單也做不到嗎?就連幼兒園的孩子看見媽媽回家馬上會沖出來拿拖鞋給媽媽穿,你難道連一聲‘媽媽’也要這麼吝惜嗎?」

「我的媽媽是卡片……」

「你為什麼要那麼執意于過去?即使是卡片又怎麼樣,寄卡片說明她惦記著你,還想著你!甚至等你放假會過去看望你,可是你卻躲避她,你這樣不是讓代溝越來越深,更加難以溝通嗎?其實一個微笑,一聲問候足矣……」

他愣愣地看著我,不一會兒轉身上車和我一起回學校了。路上我們沒有多說什麼,直到下午放學回家,他和我都是沉默地走在路上。晚上我突然接到阿姨打來的電話。

「婭緹嗎?我是阿姨,呵呵,今天晚上,小霧他……他和我說話了!」

阿姨欣喜若狂地說道,我急忙問道……

「是嗎?太好了,他說什麼?」

「他說,他說‘我出去了’。」

=_=大概是出去玩吧,不過沒關系,只要繼續努力,現狀一定會改變的!

「呵呵,那就好。」

「我真的好高興啊,我一定還要繼續努力!婭緹,希望你繼續幫助阿姨,我真的很想帶他回非洲!」

「嗯……」

看來,佟紫霧也不是那麼固執的人,有改善總是好的,但願一切變得更美好……

第二天我按照阿姨的話,等放學之後又編了個借口讓佟紫霧和我一起去看電影,雖然佟紫霧根本就不相信,可他還是跟在我的身後來到了電影院門口,阿姨正高興地站在那里等我們。盡管不情願,可他還是被我拉了進去,不過這次他沒有強烈地拒絕。坐的時候,我特意讓他夾坐在我和阿姨的中間,不過電影為什麼是——《小雞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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