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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心(三)

阿姨松開了我的手,我向他們禮貌告別之後便離開了。坐在公車上,我一直回想著阿姨握住我的手拜托我照顧佟紫霧那一幕,就算不說,我也會的,可是她是不是有些失望,自己的兒子卻要委托別人照顧,她的心里一定很難過吧……

雖然我很想了解佟紫霧和阿姨之間究竟為什麼會鬧得那麼僵,可是媽媽告戒我不要輕易打听別人的私事。還是不問好了,尊重別人的私隱也是一種理解!但是不問的話卻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的話就無法做點什麼,就不能改善他們之間的現狀!哎呀呀,真矛盾!我一根又一根拔著頭發,沒想出什麼好辦法。

難道要放任不管嗎……

「媽媽,你看,那個姐姐在拔草呢?」

身後一個稚女敕的童音響起,我回頭一看,一個約三四歲的小男孩坐在媽媽的腿上,指著我大聲地道,他的媽媽趕緊對我賠笑了一下。

「那是姐姐的頭發,不是草。寶寶乖,不要亂說喔……」

「是頭發不是草噢……寶寶最乖了!」

「呵呵,媽媽最愛寶寶了!啵!」

被那小男孩一說,我再也不敢拔頭發了。想起剛才那一幕,我不由得想起了阿姨和佟紫霧。小時侯,阿姨也是這樣親昵地抱著佟紫霧吧,他們之間一定相處得很融洽,很愉快吧。可是,如果他們看見其他父母帶著小孩,心里一定十分難過吧。難怪上次佟紫霧老是盯著媽媽的身影,他一定很想念阿姨吧!

第二天上學看見趴在桌上睡覺的佟紫霧,本來想和他說話的,卻始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放學參加完社團活動,他照例等我一起回家,大老遠又看見了在校門口等待的阿姨,佟紫霧仍舊沒有理睬她,丟下我自己走掉了。

第三天照樣如此。

然而今天第四天已經是星期五了,阿姨在門口焦急地翹首盼望。正當佟紫霧打算匆忙走掉時,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角說道。

「別這樣,你媽媽在等你呢!」

「放開!」

「和她一起回家吧,你再這樣她會很傷心的!」

這時阿姨走了過來,臉上浮現出笑容。佟紫霧轉過頭看向其他地方,阿姨只好問我。

「你們放學了嗎?」

「是的,阿姨你好。」

「呵呵,你好呀。今天是周末,和小霧一起去家里玩吧!」

「不了,不了,我還得回家寫作業,改天吧,呵呵。」

「不要改天了,就今天吧,我特意做好了飯菜等你們呢!」

「我有些功課還不是很懂,得回家查查資料什麼的……」

「真刻苦啊!不過吃個飯不耽誤的,一起來吧。」

「這個……」

「別猶豫了,來吧,阿姨真誠邀請你來啊!」

「那……好吧,謝謝。」

阿姨高興地望著我,我趕忙拽著佟紫霧的手臂準備向前走時,他卻一把拿下我的手冷淡地說道。

「要去你自己去,我走了。」

還沒等我來得及拉住他,阿姨快步走上前緊緊拉住他的手,焦急地問道。

「小霧,你要去哪里啊?」

「不用你管!」

「你不回去去哪里呢?你難道還不能接受媽媽嗎?我也是不得已呀……」

佟紫霧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冷酷地說道。

「不得已?是呀,你確實不得已!沒有我,你不是照樣還有那群非洲孩子,多我少我一個又怎麼樣?」

「小霧,媽媽是愛你的呀!」

阿姨苦苦說道,佟紫霧看著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六歲的時候你就離開了……那時我苦苦哀求你不要離開,你卻說那里有一群孩子需要你,難道你忘了我也是你的孩子,同樣需要你嗎……當我燒到四十度,昏迷中還念著你的名字時,你在哪里?哥哥一直騙我說你正在回來的路途中,很快就到,很快就到……直到三年後我才在十歲生日盛宴上見到你……呆了兩天,你又走了。每年總是寄一些卡片,我甚至以為我的媽媽就是那些卡片!媽媽……原來是這個樣子啊……呵呵……我只想問你,當初為什麼你帶走的是哥哥而不是我?為什麼……」

憂傷地說完最後一句,他幽幽的眼眸中似乎閃爍著某種晶瑩的東西。

為什麼今天的天空看起來那麼傷感,傷感地令人想哭……

就連我最喜歡的五彩陽光仿佛變成了一場金絲雨,金黃的光線特別容易弄疼人的眼楮,眼角不由得濕潤起來……

「對不起,嗚嗚……對不起……」

泣不成聲的阿姨無助地抓著他的手臂,佟紫霧卻輕輕笑了笑,依然是沒有溫度的笑容。

「不知道也沒什麼,以後只要繼續不知道就可以了。我的媽媽只是那些卡片,並非你。」

望著佟紫霧離去的背影,我的眼眶已經紅了。

心里一定很難過吧,說出這些話的他一定更難過吧……

我極力忍住即將掉下的眼淚,趕忙扶住阿姨。

「阿姨,佟紫霧他是開玩笑的,你別听他胡說八道。」

「我,我真的錯了嗎?我很想做個優秀的母親,就像你們的父母一樣,可為什麼就是做不到呢?嗚嗚嗚……」

阿姨埋在我的懷里傷心地哭了起來,直到佟初霧出來才稍微穩定好情緒。

回到家,我實在想不通究竟誰對誰錯。唉,大概都有錯,大概都沒錯吧,那錯的究竟是什麼呢?夢中,我依稀看見六歲的佟紫霧滿臉是淚,緊緊抓住阿姨的手,不讓她離開……

今天是星期六,太陽微微有點耀眼。吃過早飯,我決定去圖書館。

「爸爸媽媽,我去學校的圖書館學習了。」

「好的,中午回來吃飯嗎?」

「大概不回來,下午也決定在那里。」

「哦,今天我們去志和家。」

「好啊,那你們盡情玩吧,別管我了,晚飯我會在外面隨便吃點的。」

「要不要過來吃晚飯?

「他家好遠,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好的,早點回來。」

「嗯!」

來到學校,盡管是周末,圖書館還是有很多人,看來愛學習的人真不少呀!我找好一個位置坐下來開始學習。不知道過了多久,好象有什麼東西在震動,哦,是手機響了,我急忙跑到外面去接電話。這個號碼好象沒見過啊,我按下接听鍵,一個蒼老卻又熟悉的聲音開始說道。

「你好,請問是蒲婭緹小姐嗎?」

「哦,是的,請問你是?」

「我是王總管。」

「哦,你好。」

「你也好,請問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夫人想邀請你吃飯。」

「夫人?」

「梅芬夫人,也就是佟紫霧少爺的媽媽。」

「哦……我在學校。」

「好的,我馬上來接你,請你在門口等待一下。」

「啊?那好吧。」

回到館內,我急匆匆收拾了一下,趕快跑到校門口。很快一輛黑色的車子停了下來,王總管從車內走下來,替我打開車門。

「蒲婭緹小姐,請上車吧,夫人在家等你。」

「哦,好的。」

我趕忙爬進去坐好。要去阿姨家里嗎?也是佟紫霧家……那不是會遇見他嗎?想到這,我的心情有些愉快。雖然來過一次,由于當時睡著了,所以印象有些模糊。不過他家還真遠,車子大概開了半小時才到達。眼前一座金碧輝煌的建築霍然出現在我的眼前,好宏偉的建築啊!四周整齊地排列著郁郁蔥蔥的大樹和其他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

「小姐,請下車。」

王總管替我打開車門,引領我進去。推開門,阿姨已經站在門口了,她高興地扶住我的肩膀說道。

「孩子,你來啦!」

孩子?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我還是答應著。她笑吟吟地拉起我的手帶我走進去,這時候,佟初霧正巧從客廳內走出來,和我打了個招呼。阿姨放下我的手,對我笑著說道。

「你先隨便坐會,我去看看那鍋湯好了沒有。初霧,去叫小霧下來吃飯吧。」

說完,阿姨便走開了。佟初霧對我文質彬彬地笑了笑,從抽屜里拿出一把鑰匙遞給我,自信地對我說道。

「妹妹,小霧在樓上睡覺,還是你叫他下來吧,如果門鎖了,用這把鑰匙開門。」

「嗯。」

從他手中接過鑰匙,我點點頭答應了。走上那個旋轉樓梯,周圍的美景盡收眼底。站在佟紫霧房間門口,我輕輕敲了敲門,半天無人答應,我又改成用力一點敲,仍然無人理睬。我扭轉了一下把手,果然鎖上了。正當我準備將鑰匙插入孔中時,看見了那張懸掛的相片,那麼開心的笑臉仿佛讓人一下子回到了從前……

打開門,佟紫霧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地上放著一個機和一些光盤,看起來有點亂糟糟的。我走過去,站在一旁輕聲說道。

「喂,吃飯了。」

他依然酣然大睡,可能我的話听起來像只細小的蚊子嗡嗡叫。我走近一點,蹲在床邊伸出手開始搖晃他。

「起來,起來,天光了!」

經過我的一陣猛搖,他終于有點反應了,揮開我的手。這麼嗜睡?我繼續搖!就算天塌下來,就算海枯石爛,就算太陽從西邊升起,我也要把你搖醒!!!

「快起來呀,快起來!!起來吃飯啦!!」

「別吵,我要睡覺……」

「起來吃午飯呀,別睡了!!別睡了!!」

他被我搖得實在受不了,緩緩睜開眼楮,睜到一半的時候,不知是醒了還是依然在睡,呆呆地望著我,忽然又閉上眼楮甚至倒在我的肩膀上繼續沉睡。哎呀!

「醒醒,別睡了!要吃飯了,快醒醒呀!!」

我將他的腦袋從肩膀上扶起來,對著他的臉就是啪啪兩個巴掌,當然我自認為下手不是很重,他終于睜開了眼楮,冷冰冰地瞪著我。

「你要死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叫醒你而已……啊,啊!!說了不是故意的啊!別這樣!」

他對準我的臉又開始了一陣狠狠的揉捏,直到我的臉全部紅透,他才善罷甘休松開了手。我氣惱地瞪著得意的他,卻不敢進行報復,只能小聲地抱怨。

「臉被你捏紅了!」

「自作自受,誰叫你打我。」

「我只是叫醒你下去吃飯嘛!」

「我不吃,你去吧。」

「我特意上來叫你吃飯的!」

「那你再特意下去吧!」

「你!!」

「快下去,快下去,別打擾我睡覺。」

我一把扯開他的被子,又趕忙替他蓋好,眼楮不敢再看他。這家伙沒事干嘛不穿衣服睡覺?!「,你想干什麼?」

「別,別睡了,下去吃飯呀!」

「不吃,我要睡覺,即使你親我,我也不下去!」

「誰,誰要親你啊!」

「那就別在這煩我了,快下去吧!吵死了!」

「你答應,答應過我的!」

「答應什麼?」

「你答應不拒絕我的幫助!」

「這和你的幫助有什麼關系?」

「你要听我的,和阿姨還有哥哥當然還有我啦,大家坐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吃飯,多美好呀!你下去的話,就算接受我一個小小的幫助,好嗎?」

「不好!真想幫助我的話,就別在這里羅嗦個沒完沒了,讓我睡覺吧。」

「你給我起來呀!」

我一把將快倒下去的佟紫霧使勁拉了起來,被子都滑落下來了,他完美的胸部肌肉無疑地展現在我的眼前。我暗自咽了一口口水,繼續把話說完。

「你,你不要不守信用啊!」

「不守又怎麼樣?」

「那以後我也說話不算數!」

我倔強地看著他,他也睜著漂亮的雙眼皮眼楮看著我。僵持了十五秒,他終于轉過目光。

「豬,算你厲害!讓開,我要穿衣服了。」

我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一朵燦爛無比的笑靨。幸好他穿著睡褲,還真以為他luo睡呢!光著上身,他走到那個巨大的衣櫃前隨便拿出一件淺紫色的棉襯衫套了進去。他轉過臉,用衣架指著我嚷嚷道。

「喂,你還看?還看!我要換褲子了!」

「啊啊!你換吧,換吧!」

我趕忙轉過身,等他穿好後,我又像個老媽子似的在他耳邊嘮叨。

「等下記得要叫媽媽啊!要對她微笑,要替她盛飯,要坐在她的身旁,要夾菜到她的碗里,如果想抱抱她,完全不用管我們,盡管擁抱吧!呵呵!」

「神經病……」

「你答應過我的!」

「我什麼時候又答應你了?」

「你答應接受我的幫助!」

「又是這句……」

「那些統統在我的幫助範圍之內,你一定要好好去做!」

「我不做!」

「你不守信用!」

「是又怎麼樣?」

「我也……」

「少來這套!」

「我一定會和某人一樣說到做到!」

「行了行了,做其中一項總可以吧?」

「呃……那我就勉強答應吧!」

「少裝了!」

「呵呵,一定要做到呀,不過我倒是希望你全部都能做到!祝你成功!」

「說什麼呢,傻瓜!」

他看了我一眼,和我一起走下樓梯。這時候,阿姨正站在樓梯下等著我們,看見身旁的佟紫霧,她有些喜出望外。佟紫霧瞟了她一眼,微微蠕動了幾下嘴唇,很快又掉轉目光看別處了。阿姨急忙對我們說道。

「來來,過來一起吃飯吧,初霧已經在等我們了。」

「嗯!」

我笑著答應,和阿姨一道走了過去,佟紫霧在後面慢吞吞地挪啊挪,我轉過身拉起他快步跟上去。桌上已經擺滿了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的食物,有些甚至從來都沒有見過。阿姨坐下來,客氣地招呼道。

「都是隨手做的,你一定要多吃點。」

「阿姨,這些都是你親自做的嗎?」

「呵呵,馬馬虎虎做了一點,來來,隨便吃吧。」

「阿姨你真厲害啊!」

我夾起一朵看起來有點像包心菜然而又是綠顏色的菜,嚼了嚼。

「哇!這個包心菜真好吃呀!阿姨,你的手藝真好!」

「那是西蘭花,笨蛋……」

佟紫霧瞟了我一眼,小聲地說道。啊?這不是包心菜?剛才我還說的那麼大聲,哎,真丟人啊!_阿姨笑了笑,又夾了一朵放到我的碗里。

「呵呵,喜歡就多吃點,這種蔬菜可以抗癌的!」

「哦,好的,好的。」

這頓飯真安靜啊,基本上只有我和阿姨兩個人在嘰嘰喳喳說著話。佟初霧正仔細地看著一份報紙,不時啜了幾口咖啡,看來他對西方的東西很感興趣,難怪舉手投足之間有種西洋風情。佟紫霧根本連頭都不願轉動一下,一直吃著前面那幾盤菜。

我注意到阿姨坐在我的右手邊,佟紫霧坐在我的左手邊,他們根本就沒坐一塊嘛!飯也早就盛好就等我們來吃了!沒听見佟紫霧開口叫媽媽,微笑?他正埋頭吃著自己的飯,哪還顧得上笑,笑也只能是我一個人在這傻笑了。沒關系,還有夾菜和擁抱,既然他答應我了,就一定要做到啊!

我用膝蓋踫了踫他的小腿,他抬起頭望著我,眉頭微蹙了一下。我急忙用口型無聲地提醒他——夾菜,夾菜啊……他看了一眼,很快又埋下頭繼續吃飯,裝作沒看見。~_~這個家伙!好,反正你答應過我,我姑且認為你一定會做到就行了!

很快他就解決完一碗飯了,正當他準備起身去盛飯時,阿姨眼疾手快地奪過他的碗。

「媽媽去給你盛飯,等等啊。」

就在阿姨轉身盛飯時,我趕忙湊過去對他小聲說道。

「不是說好你給她盛飯的嗎,怎麼變成她給你盛飯了??一會兒記住給她夾菜啊!!」

他抿了抿嘴,看了我一眼……阿姨將滿滿一碗米飯遞給佟紫霧,坐下來夾了一塊五香牛肉放入我的碗中,我趕忙道謝。她笑了笑,又夾了一塊肉放在佟紫霧的碗中。

「小霧,媽媽知道你最喜歡吃這個了,多吃點。」

佟紫霧掃了一眼碗中的肉,繼續吃飯,然而始終沒有踫那塊肉。直到吃完為止,那塊肉仍擱在碗里,動也沒動。吃完後,佟紫霧起身上樓回房了。阿姨看了一眼,有些黯然傷神,很快又微笑著對我說道。

「下午在這里玩吧!」

「不了不了,下午我還得回學校學習。」

「下午要上課嗎?」

「不是的,我要去圖書館查點資料。」

「哦……我很希望你呆在這里一起吃晚飯呢。」

「呵呵,吃了午飯就可以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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