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劍黎背著方奕融,勞叔沉默地跟在他們身後,有意離了一段距離。他們繞著洞外那汪碧波邊沿走著,途中,兩旁峭壁險峻,將天擠成細長狹縫,猶如人們口中說的「一線天」。
這里,就算輕功再好,想要上去,也是極難之事。
方奕融圈住殷劍黎的頸項,臉頰挨著他的側臉,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他略長的發。
然後她說︰「黎,若老天讓我現在就死,我也甘願。」語氣虛弱卻滿足。
殷劍黎步伐微頓,沉靜地道︰「即便在最絕望的時候,我們也應該要想著怎樣活下去。死對一個人來說很容易,可堅強的活著卻很難。」
方奕融咯咯笑,笑聲如銀鈴,「好好,我記住了。黎說要我好好活著,我定為了黎而好好活著。」
這一笑又牽動了內傷,她禁不住低低咳了起來。而血腥亦溢滿口腔,她連忙拿手捂住自己的嘴。
「你……」殷劍黎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穩健步行,「再睡會兒吧,到了你說的那個地方,我再喚你醒來。」
方奕融止住了咳,這才拿開手,只見細白的掌心中滿是鮮紅的血跡。
心頭一刺,她慌忙捏緊手心,不敢再看。
她早就知道,自己並不怕死,而是怕再也看不到他。她會舍不得,只是舍不得他。
「我不想睡,黎,我想和你說說話。」她淺淺地笑著,想要告訴他,再不說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殷劍黎微偏過臉,「要說什麼?」
「我想說——呀!」她忽而低喊了一聲。
殷劍黎神色一凜,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忙從背上放下她,將她護在自己的懷里。
「怎麼了?可是看到了什麼?!」他環顧四周,一臉戒備,暗罵自己剛剛因她的話而走神,以至于沒有發現周圍的異動。
然而,卻見方奕融將臉埋在他胸口,咯咯咯笑出了聲。
「你……」殷劍黎錯愕。
「我只是看到那邊似乎跑過一只紅色的狐狸,黎你……呵呵……呵呵呵……」方奕融邊笑邊說。
殷劍黎面色一沉,隱隱泛起幾分尷尬,「戲弄我很好玩麼?」
方奕融抬起臉,笑著道︰「不是啊,是你沒有听我把話說完而已。」
殷劍黎尷尬地別看眼,卻看到了她唇角的血跡。
「黎,你幫我上藥吧,背上的傷口又痛了起來。」她摟住他的腰,央求他。
殷劍黎吁了口氣,點了點頭,「好。」
他扶著她在一旁石地上坐下,按住她的後腦勺,她的額抵著他的肩胛,鼻尖盡是他的氣息,耳畔隱約有著他的心跳聲,咚、咚、咚,每一聲都與自己相合。
她的心再次酸痛難當,眼眶被淚水浸濕,卻隱忍著不願落下。
背部透出溫潤的清涼,他粗糙的五指正踫觸著她的果背,用輕柔的勁道將膏藥在傷處上推勻開來。
涂好了藥,他替她理好衣裳,動作竟是那般的自然和諧,如同親密的愛人的動作……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心里漲滿了的情感再也無法控制,它們猛地泛濫開來,已將她淹沒。她抓住他的雙臂,不顧還站在不遠處的勞叔,上身往前微傾,吻住了他剛毅而好看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