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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風生水起 第102章 我,我是劉棉花

換個牢房的朱佑桓,優哉游哉的讀書寫字,每日勤練身體。

臨死前的一幕,那刀斧手蒙著紅綢的猙獰,鋒利雪白的刀鋒寒氣逼人,再一次使得他深深認識到,沒有權勢時的渺小可憐。

突如其來的黑暗降臨,一並體會出命運的不可預知,猶如月兌胎換骨一樣,朱佑桓不在絞盡腦汁的苦心籌謀。

任由老天對自身命運進行裁奪,朱佑桓凡事已經看得淡了,歷史軌跡既然照常運轉,那麼自己的性命能否保住,已然是五五之數。

反正太子的地位算是穩固了,那麼,想要取自己小命的人,肯定不會太多,誰敢冒著將來被新君清算的風險呢?

宗人府一干太監的態度果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再無剛來時的怠慢冷漠,人人爭搶著過來獻殷勤,唯恐落了人後。

現如今,整個天下都知道,朱佑桓乃是太子殿下的鐵桿兄弟,為了給太子仗義執言,這位小爺可是連命都豁出去了。

一來二去,朱佑桓對于宗人府有了個大概認知,這管理宗室子弟的衙門,漸漸從開國時由親王執掌,變成了如今由勛貴老臣掛個虛名,具體事務都被大小宦官操縱了。

原本宗人府就如同皇族的大管家,專門打理皇族內類似雞毛蒜皮般的瑣事,什麼親王成親,藩王納妾,正經一些的,就是攥寫帝王族譜,宗室九族名冊,反而權柄最大的一方面,比如處置犯了事的宗室子弟等,都被其它衙門搶去了權責。

就連監管往皇宮送上的四季貢品,日常所用,也被二十四大太監司局統統給霸佔了,根本不鳥你什麼宗人府,還是什麼府人宗。

無數成化帝霸佔的皇莊地產,內努銀庫,也不歸宗人府打理,總之一句話,哪涼快呆哪,根本沒你們什麼事。

後來帝王眼見宗人府日漸式微,干脆把整個衙門都歸入禮部下面,連官職都懶的安排了。

最後一絲權限都飛了,宗人府徹底成了個可有可無的冷衙門,難怪自己要被關在安樂堂。這破敗的院子,三尺多高的院牆,半夜就能遠走高飛。

不過嘛!朱佑桓輕輕一笑,冷衙門從今往後,就可就屬于咱了。

「說起來,周老真是神神叨叨的,簡直就是不世出的天文學家!」

朱佑桓手里捧著一本史記,自言自語,這周老名叫周洪謨,現任禮部尚書,此人博學多才,算是那種專研天文地理的學者型人物,時常主持禮部編撰一些年歷什麼的,因此和欽天監的官員交情極深。

在此時,能準確算出日食的周尚書,被朱佑桓視為了神仙一流,是以拖到正月十四那日,才上演了一出大戲。

憑此一鬧,帝王自然不會把這麼個討人厭的家伙再留在宮內,大理寺又不合適,唯有宗人府最是名正言順。

皇帝的反應都被周尚書揣摩透了,朱佑桓一關進來,就好似回到了自家中隨意,誰讓周老乃是禮部尚書呢。

太子朱佑樘是仁義善良,但絕不是懦弱之輩,面上不動聲色,暗地里早已策劃好了一切,比起朱佑桓的胡鬧手段來,何止是高出了一籌?

說起來,泰山地震真是出乎于所有人的預料,就連朱佑桓都只知朱佑樘勢必平安無事,反而根本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

反正他裝著一副高深莫測的架勢,信心滿滿的冒死鬧事,一副老子和太子哥哥自有天命,福大命大造化大的神棍做派,結果唬的周尚書和太子將信將疑。

直到泰山地震發生後,二人至此算是徹底服了,尤其是朱佑樘,從心里把朱佑桓視為一體兩命的親兄弟。

博得太子好感,那是朱佑桓處心積慮要做的事,現在他和朱佑樘連個見面的機會都沒有,根本沒什麼感覺,只覺得這位堂兄很率真,看上去和傳說中的一樣善良,僅此而已。

宗人府不單單是掛在禮部下面,這禮部也是太子為了日後親政,三年前就開始親自經管的衙門。而六部中,吏部和兵部永遠會被捏在帝王手中,刑部自成一體,審案和處決死囚事關重大,必須得由帝王御覽。

戶部掌管天下錢糧,重要性自不必言,而工部和禮部一樣,都算是相對不重要的部門,按理都應該交給太子過問的,奈何有梁芳等蛀蟲成天虎視眈眈,容不得失去工部這塊大肥肉。

呆在屬于太子的一畝三分地里,朱佑桓已是開始提前為將來考量,他左思右想,以他的身份,做官肯定不容易,六部是別指望了,外放做個縣官一類的,勉強可以,但是自此要遠離京城,朱佑桓肯定不太情願。

最起碼等朱佑樘登基為帝後,守著皇帝十年八年的,等兩人交情穩固了,手中也有屬于自己的勢力時,才能放心的跑到外面稱王稱霸。

他倒是很眼熱東廠和錦衣衛,但自知絕不能把手伸過去,他的身份實在是太敏感了。

唯有現在住著的宗人府,完全是老天特意為自己量身打造的,身份正合適不說!起步的又是冷衙門,可以躲避朝中注目。又能時常借故進宮,手下有一大幫子耳目靈通的太監,外臣管不到皇族家事,多好!

而那宗室九族名冊,才是朱佑桓最看重的,九族九族,涵蓋的範圍大的沒邊了。甚至可以說,天底下任何一位官員,都能從里面尋出來一門皇親。

想到美處,朱佑桓嘿嘿的傻笑起來,正所謂好事多磨,突然響起的聲音,瞬間驚醒了美夢中的他。

「六爺,六爺,大事不好了,錦衣衛殺進來了。」

一個小公公氣喘吁吁的沖進院子,又扯著嗓子叫道︰「爹爹們都在外面硬頂著呢,六爺您趕緊翻牆避避風頭去吧!」

朱佑桓大感別扭的起身,氣道︰「說了多少次了,別提什麼爹不爹的,攪得我真不痛快。」

沒有根子的人,就是喜歡被人稱爹,好像非如此就不是人一樣,那邊親親熱熱的喊爹,這邊親親熱熱的喊自己為六爺,敢情都成親親熱熱的一家子了?

小公公差點暈過去,都什麼時候,眼前這位還在糾結此事吶?氣急敗壞的吼道︰「那些錦衣衛可是帶著兵刃來的,您趕緊逃命吧,好漢不吃眼前虧。」

「逃命?」朱佑桓立時哭笑不得,反問道︰「小凳子你給說說,往哪跑?」

被他戲言為小凳子的公公一呆,失聲道︰「糟了,外面定是埋伏著人手,跑出去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孺子可教也!」

朱佑桓隨口贊了一句,接著老神在在的笑道︰「既然明目張膽的殺上門來,那就絕不是真的為取我小命!說說,帶頭的乃是何人?」

小凳子皺眉想了想,說道︰「好像被稱為什麼萬公子。」

「哈哈!」朱佑桓一听就笑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萬公子就是養傷歸來的萬吉了,當眾殺過來,肯定是要給自己和萬貴妃出口惡氣的。

當下朱佑桓不再廢話,轉身回到屋子里取出來一根兒臂粗的鐵棍,興沖沖的朝著院外跑去。

小凳子都呆滯了,眼瞅著六爺威風凜凜的模樣,暗道真乃天底下第一條好漢。

這邊朱佑桓拎著棍棒沖出來,一眼瞧見太監們死命擋著一群飛魚服,或許是礙于他們的內侍身份,錦衣衛並未出手傷人。

萬吉風采依舊,背手昂然立在人群當中,嘴上罵罵咧咧的,指責面前礙事之人。

朱佑桓嘿嘿一笑,出其不意的沖到眼前,他如今一身粗布衣衫,哪還有當日貴公子的半分模樣?都以為是個尋常公公哩。

「小的們,殺啊!」

劈頭蓋臉的照著萬吉腦門就是一棍子,朱佑桓氣勢沖天,這些日子鍛煉身體,顯然成效顯著,動作敏捷猶如月兌兔。

好像是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招,唬的萬吉都傻了,倒是他身邊的錦衣衛反應不慢,橫起繡春刀硬抗。

當啷一聲,任憑錦衣衛力氣再大,也被這重武器轟的連退數步,手臂發麻。

朱佑桓好像沒事人似地,拎著鐵棍轉了幾圈,眯著眼眸叫道︰「旁人怕你錦衣衛,老子可不怕,大家伙並肩子一起上,也讓殿下知道,咱們不曾給他丟過臉。」

要說天底下誰不在乎錦衣衛的,肯定要屬太監了,按身份來說,明朝太監可是錦衣衛的頂頭上司,是個公公就有可能將來進入東廠。

四周大小太監頓時精神一振,他們缺油水缺的一個個眼都綠了,聖上不待見咱們,娘娘不待見咱們,現如今從天上掉下來個六爺,那可是太子的心月復啊!

一想起天底下最大的功勞,那就是從龍之功,今日豁出命去打一架,來日等著的咱們,就就是數不盡的金山銀山。

身為宗人府所屬,本身這些太監就不是什麼尋常小黃門,早年都是大太監權恩的嫡系,現今一個個被攆到這個冷衙門吃苦,人人正一肚悶氣。

「和他們拼了。」

隨著首領太監李恩尖叫一聲,一群公公好像瘋了一般,上前抱住對手又啃又咬,完全一副婦人打架時的潑辣做派。

錦衣衛一時間鬧得措手不及,反應過來後,都不免被狠狠的咬了幾口,疼的大怒還手。

朱佑桓冷笑道︰「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打一架,大家都不動家伙。」

此言正和雙方心意,萬吉看著死對頭扔掉鐵棒,絲毫不懼的一揮手,獰笑道︰「把刀放下,朱佑桓!今日定要揍得你滿地找牙不可。」

如此,一場混戰在宗人府拉開序幕,雙方你來我往,其中錦衣衛人數上百,宗人府太監二百有余,紛紛加入此役。

真真是打的昏天黑地,日月無光,事後據刑部統計,受傷的人數多達五百多,絕大多數都是被紅了眼的雙方傷及無辜的。

其中身份最尊貴者,竟然是剛剛守孝期滿,回京的前禮部尚書,太子太保,文淵閣大學士,三閣老之一的劉吉大人。

這位倒霉透頂的閣老,人送雅號劉棉花,乃是萬安一黨的二號人物,其人臉皮超厚,整日里喜歡坐在衙門飲茶,又最喜歡對下面多管閑事,任憑言官如何彈劾,我自巍峨不動,是以人人罵他屬棉花的,為何?不怕彈也!

成化十八年劉棉花老父病逝,因此請辭回家鄉守孝三年,尚書位被周老頂替。

這幾日回到京城,閑來無事想著跑到禮部會會往日一干下屬,趕巧春暖花開,風和日麗,連官轎都不坐,帶著幾個書童溜達過來。

不想憑空遇到一劫,被打紅眼的暴徒不管不顧,當頭就是一拳,接下來又是一陣猛踹,打的劉棉花滿頭是包,奄奄一息,兀自申吟道︰「我,我是劉吉!」

要喊出我是大名鼎鼎的劉棉花,或許就沒人敢動他分毫了,偏偏自稱姓名,誰不是見了就恭敬稱呼劉大人的,要不就背後罵一句劉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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