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人頭攢攢,江岸邊停留等船的商隊,游人都快擠成一團。扶搖扯扯裙角有些不習慣穿著女裝,有人從身邊經過肩膀狠地撞了她一下,扶搖眉目具彎笑眯眯出手飛快將撞她的年青抓住,嘴角微微挑著對抓在手中,道︰「兄台,渾水模魚這事兒做得不太地道哦。把東西拿出來我就放了你,看兄台年紀輕輕,怎地干起這種背德之事呢」
「哼,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偷模了?不過是撞了你下,喲,這位姑娘,你莫不是瞧上我賴頭了,故意使絆子?」一直在碼頭上干偷雞模貓的賴頭十偷十得頭,七年下來從未失手過,今日竟落在一個姑娘手上,面子上面還真有些掛不住。
扶搖微笑道︰「再說一次,把東西拿出來我不再追究。你若再敢說一句廢話,我保證現在立馬把你丟到大運河里去。」
她與君歸于是傳送到離明瑞國大運河不遠的小樹林里,這是通往京城最快捷的水路。當今天子龍運昌盛,國運當頭,修真者也需要看在天子面上繞行進入京城才行。
賴頭是個無賴,更是大運河泅水槽碼頭上的頭兒。哪怕是帶著護衛的商行遇上賴頭,損失財物也只能是自認倒霉。
扶搖把他抓住,本是圍擠在周身的人群嗖地退離,挪出席空地給她;不泛有人指指點點細聲道︰「誰家姑娘啊,怎身邊也沒有個家人?」
「這姑娘也是個膽大的,賴頭這種貨色她也敢抓?嘖嘖嘖,等會碼頭上所有賴皮都來,這位姑娘怕是要吃虧了。」
「你管那多做什,反正不是我們倒霉就行。」
「可憐啊,出門在外最怕遇上地頭蛇,賴頭在泅水槽橫行慣了,她一個姑娘家家哪對付得了他。」
眾說風雲,扶搖大概知道了抓住的偷兒是個名身不佳的地頭蛇。對凡人是不能隨意施法,扶搖只能是從儲物袋里暗中拿出一張定身符飛快拍入賴頭身體里。
賴頭一下感到有什麼東西沒入自己身體里,緊接著他發現自己竟是一動也不能動了,只剩下兩眼珠還可以靈活轉去。
驚得他嘴唇打了個哆,狠聲道︰「臭娘們!TMD的快放給老子!知道老子是誰不?老子可是泅水槽的老大,你個臭娘們,得罪我賴頭休想有好日子過!」
糟糕,這回怕是遇到上厲害角色了。槽!真TMD失算,原見這臭娘們穿得還算過得去,模樣兒也算是眉清目秀,又見系著一個沉甸甸荷包他才起了賊心。
哪知道這臭娘們身手竟這般好,還未等他走開便已反應過來直接抓住自己。槽!今兒個不教訓教訓臭娘們,他賴頭哪有面子再在泅水槽上混。
一想著,賴頭罵罵咧咧更凶的,他本是長得一臉凶相,三角眼更是凶光畢露無人敢惹。周身圍看熱鬧的人們都讓他凶相嚇到閉嘴不敢再說……。
已有的好心在勸扶搖道了︰「姑娘,你頭一回來泅水槽吧。賴頭不是我們能惹得起,你啊,還是快快放了他罷,那銀子你也別要了,速速離開才是正事。」
「听我們的沒錯,姑娘,賴頭他妹子是我們這里官老爺的小妾,受寵得很呢。你要再不走,怕是連官爺都惹上身了。」
松開手,扶搖听著耳朵勸說心意不改,拍拍手掌神色不變笑道︰「再不過三,我已經給了你二次機會了。」拿出在鐵鋪里買的小短匕,人群里頓時響起好幾聲冷抽聲。
在不遠處站著幾名男子,他們不像一般乘船人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每人只帶著一個小包袱裝著需要換洗衣裳。
而在他們前面則站著一位素衣錦袍,頭戴玉冠的年輕男子,他對身後幾人道︰「到了船上去打听打听她是前往河陽,還是前去京城。」
「是!」年輕男子身後的四位隨叢恭敬應下,四人皆是太陽穴凸起,簡直的衣裝硬是穿出一股肅殺之氣出來。
年輕男子看了一眼圍觀看熱鬧的人群,目光微淺掃過與賴頭對峙不有丁點害怕女子,銳利雙眸里閃過一絲笑意便提前上船。
他轉身錯過了扶搖投過來的探究視線,那男的身上有殺氣,像是從戰場里爬出來的軍人。
扶搖把刀子拿出來,細細的議論聲撥高好多,這姑娘……連刀子都拿出來,她……她這是要把賴頭給……給……給結了?
「你你你……你想干什麼!」賴頭見對方把刀子都拿出來,後背一涼嚇到腳都軟起來,想逃……身子完全不能自己使喚,只能是眼睜睜驚瞪起眼楮看著對方把刀子伸出來……。
觀圍膽小點的人早就嚇跑了,再不敢看這邊。
剛才還是一臉橫氣,現在倒成的軟腳蝦了。扶搖看到年輕男子的目光,對賴頭眯笑,拿著鐵匕在賴頭眼前晃動兩下,道︰「不干什麼,把我的東西拿過來罷了。」
賴頭還沒有等她說完,見明晃晃的刀子伸到胸膛前,兩眼一翻……硬挺挺嚇暈過去了。不過還是站著沒倒地。
從他衣襟里拿出才買不久,也就只裝了十兩碎銀子的荷包,扶搖欣慰輕笑道︰「一文難死大漢子,我還靠著這十兩碎銀子坐船去京城呢。」
與君歸于是分兩路而走,她走水路,君歸于走旱路最後在京城匯合。沿路打听消息,如真有妖獸動靜只需發道傳音符便行。
荷包里還有一張記錄君歸于氣息的傳音符,扶搖還沒有來得記拓印就讓賴頭把荷包偷去,唉,銀子也許可以不去計較,但傳音符一定要拿到才行。
不然,讓她怎麼跟君歸于聯系?
賴頭最後是被人抬回去的,據說後來那位當寵妾的妹子揚言就算是把整個泅水槽翻過來也要找到傷害她哥哥的女子。
結果當然是沒有找到,泅水槽在扶搖離開後依舊是那個泅水槽。賴頭抬回去足足十天身子都是不能彈動一下,害得她婆娘呼天感地惹得鄰舍不安。
有人拍手稱好,總算有人出手教訓那禍害。也有人惋惜,那姑娘怎麼就沒有直接了結了賴頭呢?
「上船了,上船了,過河陽轉京城的上船了嘍。」一艘三層商船拋錨,船頭上的伙計扯開大嗓門,渾厚高亢的聲音帶著濃濃京調味讓遠在他鄉的河陽人士,京城人士倍感親切。
商船最底層是經給商行裝貨物的,先是由行商販貨的商人上了船才輪到扶搖他們這些散客上船去。
好不容易等到前撥人上去,散客就是人潮涌涌,一窩蜂往擠著上船去。一時間碼頭上嘈雜聲鬧,好不熱鬧。
上了船後扶搖尋了間上好客房,船家一見就是把賴頭嚇了通的姑娘,他豪爽大笑起來,風吹日曬皮膚黝黑的面孔透著行走江湖的爽快,「姑娘,你今日可以給我們這些小商家出了口惡氣,那賴頭抬回去怕是沒有一年半載是不會來碼頭鬧事了。你這銀子咱不多收,收你一半。」
扶搖心想著她這回倒是沾了賴頭的頭了。
送走船家,扶搖進了房內修眉微擰下。給房間設了道普通禁制,扶搖拿出四眼青狼喂了一粒丹藥給它,這小家伙不適應凡間濁氣一直在儲物袋里鬧騰呢。
四眼青狼吃過丹藥閉上舒舒服服睡覺了,它還是幼崽期需要大把時日睡覺。一直過了這段時期後才會開始修煉。
沒過多久傳來敲門聲,扶搖眸光閃了下,她在凡間可沒有什麼相識之人。
上好船房里有一張長榻,榻上面鋪著的被褥散發陣陣潮味,扶搖看了一眼便沒有打算要上榻打坐。
直接盤膝坐在椅子開始的打坐調息。
船上有好幾撥人,有行軍打仗的軍人,有為官府買命的侍衛,還有來自凡間江湖的殺氣。嘖嘖嘖,這船還真不太平呢。
到了晚上得多熱鬧啊。
門外響了半響的船家實在是不好意思再響下去了,對給了他十銀銀子的客官道︰「公子,您看我響了這久也沒見里頭的客人開門,怕是睡覺了。要不,晚點我再過來瞅瞅?」
「再敲,我家公子要見她!」來人面無表情從嘴里冷冰冰吐出幾個字眼出來,殺氣十足的精亮目光掃過船家,嚇得船家差點沒一頭撞在門板了上面。
這人經賴頭還凶狠,他……他一個船家哪得罪得起。認命抬手【砰砰砰】敲起門板來,「姑娘,姑娘,你是船家。外頭有點事情需要麻煩姑娘,能否請姑娘出來一會?」粗廣的聲音有些發顫,听得站在他身邊的男子濃眉皺得厲害。
又敲了幾十下還是沒有讓里面的人打開房間,男子已有怒氣騰出來,他一把推開船家,一位姑娘家倒有幾分硬氣!他今兒就不相敲不開她房間。
在船家驚駭目光,男子單腳抬起狠地踏過去……,哎喲喂……船家閉眼不敢再看。這一腳都踢出風聲出來,他的船房門還不得能碎片。
一腳踢下去男子驚訝住,收回腳沒有再硬來。他一腳踢下去連匹馬都可以踏飛……今日確遇上怪事了,分明是踢到門板上面卻像是踢到棉花堆里,一點著力都沒有。
犀利目光看著聞絲不動的房門,目光似是要射透門板直看里面。轉身離開,男子沒有在便蠻力。
「你是說里面那姑娘怕是來頭不少?」
「回公子,正是!您是知道屬于一腳下去力量有多大,可剛才屬下用了五成力氣踢下去……」踢門的男子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回憶了下滿是不解道︰「屬下踢下去像是一腳踏到棉花堆里。」
听完下屬回秉,坐在擦到噌噌發亮桌前的男子凝神,一雙鋒利的英目凝視在擱在桌上的青花茶壺上,良久,他道︰「是不簡單了,阿六,你去盯著點,一有什麼事情立馬回報于我。」
「公子懷疑她是貴妃娘娘派來的……殺手?」點到名的阿六問起,他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臉上的殺氣陰避惻惻讓人心懼,「貴妃娘娘與德妃娘娘爭斗,害的王爺也無辜受牽連!」
「閉嘴!宮中之事豈非我們所能議。」阿六身邊一位面龐白淨的男子開口,他是瑞王爺的幕僚,也是軍中帳營里的軍師,與坐在桌前的瑞王爺出生入死,忠心不二。
開口斥了阿六,他對神情肅冷的瑞王爺道︰「公子,此事非同小可,如果真是貴妃娘娘派來的,我們手上的東西怕是難平安送到天子手中了。」
「皇兄他現在需要將貴妃,德妃兩人母家的權力收回來,做皇弟的自然可幫著他才行。錦越,你速休書一封送給雁官,讓他想辦法交給皇兄。」瑞王爺沉聲道起,如斧削刀闊般稜角分明面龐神色沉冷,銳利英目里透著一股無奈。
他最煩這種權計謀術了,還不如到戰場上殺敵。
到了晚上,果然如扶搖所料,船上是鬧熱了一個晚上。殺叫聲,哭感聲,驚叫聲……整個河面都是燈火通明,兵器交刃殺聲不決。
直到天快泛亮才消停下來。
扶搖闢谷無需再吃東西,提心吊膽一個晚上沒有睡好覺的船家顯然也忘記給住在船尾盡頭的客人送吃食。
扶搖打開房門,另她前面的船門也同時打開,一名身材修長挺撥的男子隨之走出來。他見到扶搖目光淡然投過來,頷首淺笑了下自徑離開。
這男子……不就是昨日打量她的男子麼?
出去後,船家在吩咐手下把夾板上的血漬清洗干淨,臉上憤然小聲怒道︰「真TMD倒霉,一個晚上死了十來個黑衣人,好在是河邊上推下去干淨。……惹上官司老子把家當賣淨了也沒活命。」
「喂,你TMD動作快點。做事像個娘們樣磨嘰,快!把血洗干淨,別嚇到船上客人。」見到有伙伴看到個人頭嚇到一癱軟倒地,船家咒罵著走過去,抬起腳把人頭直接踢到水里,「悔氣,怎麼還有個人頭在船上。」
面對船家的淡定扶搖很是佩服,都說跑船人膽大心細,這船家還真是膽子大呢。
把夾板上的血清洗干淨,窩在房間里不敢出來的散客,游了,商家才敢出來透透氣。彼此間都是臉色不佳,河邊刮過,血味依舊腥重。好幾名婦人妝扮的女子是捂著嘴跑到船邊大聲嘔吐起來……。
河邊水波重拍,扶搖透了下氣欲轉身回到房間里。突地,听到船頭有人驚叫,「快看,有東西在吃尸身!」
此言一出,整個船上的男人都跑到船頭去觀看;扶搖腳步一頓,幾息意念立馬釋放出去,河里有東西在吃尸身?……水怪?
等意念探清楚,扶搖臉色沉起;不是水怪,而是水妖,一頭成妖了水蛟……。頭痛的是這群不要命的男人還敢跑去……看!
水蛟不光吃死人,還是活人!
看觀的男人們見河水里一長物翻滾起浪,日光下,那水物身上的鱗片竟還閃閃發亮呢?可恨那水物只露出一小截背出來,完全無法看清楚長成啥模樣。
扶搖走過去,拍拍因為沒有觀看到死里往前擠去的男子,淡道︰「你若不想死,現在給我回房去……。」
一個書生也這般湊熱鬧?
書生寒窗苦讀十年,此次可是去上京趕路的。書中自有顏如玉,回首一見是位姑娘在提醒了,書生面薄臉蹭地紅了起來,結結巴巴道︰「小生……小生自幼習書,書中有……有提水里……水里有……龍,故此……故此……」
木著聲音打斷書生的話,「不是龍,是妖……,吃人的妖,你不怕嗎?」木著臉的扶搖突然露出記猙獰笑容出來,嚇得書生是嗷地一聲叫,撥腳就狂跑……。
「嘿,小姑娘你嚇唬誰啊。大運河修了幾百年,我在上面少說也跑了幾十回,從來沒有見過什麼妖……。」
有人搭腔,站在最前面的人興奮尖叫,「啊啊啊,出來了,出來了了!……是龍,是龍!真的是龍!」
瑞王爺聞言臉色微變,龍?真龍現身了?
他揮手讓身後護衛過來,「阿九,你輕功好,去看看是怎麼回來。」龍?如果是真龍出來……這不說明他明瑞國國運昌盛,福詐綿邊麼?
阿九還沒有過去,那「龍」呼地從河水里騰空而起,惹得後面沒有觀看的人都抬起頭,發現興奮尖叫……。
龍,凡夫俗子竟然看到龍了……,一個個連忙跪下來直接拜起「龍」來了……。
過往的船只不過例外全部停下來,所有船只夾板上都是呼啦啦跪著叩首跪拜的人群。惹是騰空而起的妖蛟唾涎長流……。
它好不容易從修真界跑出來,潛伏在此河里已有數月之久,若不是河水里突出來的血腥味勾出來,它還真不敢現身出來。
不過,比起流血快干的尸體來說,它更喜歡吃活人。
無知愚昧的凡人,把蛟當成真龍。哈哈哈……,食物送到嘴里它豈有不吃之理?嗷嗷嗷蛟呤在上空如雷轟響,強大的妖威壓得凡人還以為是真龍顯靈,保佑他們好運連連。
從戰場上回來的瑞王爺,還有他手下幾位將軍對殺氣是相當敏感,騰在空中的龍突然嗷他們便听出來強大的殺氣。
「不好,此物起了殺心!」阿九揮起長劍,雙足一點踏過船桿長身直掠上空。
扶搖從袖子里挑出一物,一直子把不怕死的家伙從上空拉回來,丫的,當你是收妖道士啊。抽飛到瑞王爺身邊,扶搖冷道︰「都退回房間里,此物非龍,還是千年妖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