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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12 蘇醒之光

大概是為了映襯「離別後才發現對方的好」或「失去後才懂得珍惜」這類話吧——

卡蓮死後,洛基心中僅剩的關于她的記憶,全是美好而干淨,燦爛得讓人感到灼目的。

最初的時候,卡蓮還不是穿著暴/露的女人,也不會勾起傲慢幅度的冷笑。他隱約記得她披散一頭綠發,一襲漂亮卻不性/感的棉質長裙,第一次解決委托磕磕踫踫,還在戰斗時被裙子勾倒。那時候他們是並肩作戰的伙伴,他們仍會以背抵背,仍會毫無保留的相信對方。

她是個驕橫卻不跋扈的女人啊。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改變了呢。

洛基悲哀的發現自己居然想不起來。

刻在他記憶深處的女人的臉,居然也因時間流逝而慢慢消失。他已經無法在腦海中描繪出她的五官,她刺在他心底的傷疤,也早就結締痊愈,只剩滿滿的悔恨和自責被裹在其中,拼命掙扎,久久不停。

他從未停止過痛苦,內髒,血管,皮膚……從頭到尾,整整兩年。

已經兩年了啊,卡蓮。

我的罪,贖清了嗎?

慘烈的悲鳴聲從遠方傳來,森冷不已。

洛基顫了顫身子,先一步醒來。

「呃……」

他挪動被硌得酸疼的後背,連抬手的力氣都使不出。

已經虛弱到這種地步了嗎。

洛基不由得苦笑。

呵……屬于他的指針,就快走到終點了吧。

「唔……」

「誒?」洛基驚訝地轉頭望向左方,發出低聲呻/吟的金發少女正卷縮在他身旁取暖,酣睡的側臉被垂落的長發遮住大半。

陽光的尾巴打進來,將她一頭漂亮的金發照得熠熠生輝。

「漢娜……」洛基低呼出她的名來,言語間的詫異不言而喻。

她為什麼會在這里?

不對……這里是哪里?

洛基用迷蒙的雙眼四下打探,最終確定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山洞。他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昨夜的戰斗發生意外,他們來此躲避敵人。

一件米白斗篷將兩人距離化整為零,洛基發現自己身上正穿著本屬于格雷的暗色大衣,而他那件軍色外套卻隨意地披在漢娜身前。

不遠處,鮮女敕的綠葉上放著幾顆青色果實,還有一些盛滿清水的冰造杯。

洛基知道那是格雷準備的東西。

剛一想到格雷,他就從洞口那走進來,一手撐著岩壁,側身回望,不知在看什麼。

格雷確認身後無人跟蹤,搜尋不見詭異氣息後才走進山洞里,他剛往里走了幾步就看見睜眼凝視自己的洛基。

他松了口氣,凝神一笑︰「感覺怎麼樣?」

洛基輕松地點點頭︰「好多了。」

格雷心里一咯 ,困惑和擔憂從眼角竄出。

這家伙這麼老實點頭回答,有點不對勁啊。

「她怎麼會在這?發生什麼了?」洛基像是為了轉移話題般接連詢問,視線落在漢娜身上,又轉向格雷。

「昨天你被那個銀發家伙的魔法凍住,我的魔力又被吸走許多……」格雷自動忽略自己被打敗的那段,他知道洛基能夠明白……大概吧。格雷神色明顯不自然了一瞬,而後才聳肩看了看漢娜,繼續道︰「她忽然出現,帶我們兩個逃走,用一種……瞬間移動似的魔法。她把我們帶到這個山洞暫時躲避,敵人為了堵死我們,刮起狂風暴雪……天亮後才有所緩和。」

「她受傷了嗎?」

洛基嗅見一絲血氣。

他伸手將漢娜垂落的金發挽到耳後,行雲流水的動作不超過兩秒,親昵卻不帶曖昧。

「肩膀裂了一條口子,不是什麼重傷。」

格雷說罷,皺起眉頭望了一眼洛基收回懷中的手,不自然地抿抿嘴,舉起手對著自己的肩膀比劃了一下,告訴他金發少女受傷的位置。接著他松開緊皺的眉頭,不留痕跡,卻被洛基收入眼底。

「她一個人守了整夜,天亮後才願意跟我換班。」

他道出這句話時面帶愧疚。

洛基昏迷,漢娜受傷,而他不過是魔力損耗,守全夜的人本應是他,卻因為不小心中了金發少女的魔法酣睡如泥。

深發少年全然忽視了自己昨夜同敵人持久激戰,精神力消耗殆盡,早已沒有撐上一夜的精力。而守夜正需要高度警惕和敏銳的觀察力,一絲一毫的差錯都可能讓敵人偷襲成功,造成我方隼人。這樣一對比,魔力尚且充沛的漢娜只是受了點小傷,她才是最適合守夜的人選,事實也證明漢娜沒有想錯——她的確撐了一整晚。

「接下去怎麼辦……你想好了嗎」

過去的夢魘讓洛基失去獨立思考的能力,他淡淡地詢問格雷,語中嗅不見一絲希望之味。

他是真有一瞬間想過,就這麼死掉好了。

可是他還不能死。倒不是因為怕死,自己怎樣無所謂,但這兩個人……

洛基合上雙眼。

這兩個人一定要平安離開,即便是踩著用自己的血鋪成的路。

「我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接下去就是……加緊找出那個男人,這場戰斗,拖久了對我們不利。」

格雷掃視熟睡的漢娜,視線最後落在洛基身上,他看著他,堅定地說道︰「洛基,你就和漢娜留在這……」

「呵,我完全恢復了,狀態可比你還好。」

洛基輕笑一聲,眼中溫存的柔軟終于慢慢揉開,將陰影遮蓋。

格雷也只得無奈苦笑。洛基決意同行,他又有什麼辦法阻止呢?

他將目光停頓在金發少女沉靜的側臉之中。

這樣一來,也不可能將她丟在這兒,置之不理吧。

洛基將斗篷摘下,裹在漢娜身上。他撐著岩壁站起身,逆光投下的陰影正好將金發少女裹在其中,將她的臉型削得意外柔和。

「把她留下來嗎?」

「怎麼可能。」

格雷果斷否決。

他不會再把她一個人丟下了。就算他沒有答應露西帶她回去,也不會再這麼做了。

絕對不會了。

「守了一晚很累壞了吧。」格雷蹲在她面前凝視她的睡顏,還是找不出一絲蘇醒跡象。看樣子他們是沒法馬上去找那個銀發男人了。格雷用商量的口氣詢問洛基︰「要不我們把她送村里去,再出來解決委托?」

「ok。」洛基雙手贊成,帶著一個明顯是「累贅」的姑娘跑去攻打敵人的確不是什麼聰明的辦法。

格雷挑挑眉,拿走漢娜身上的外套迅速穿上。接著他蹲著轉過身,背對漢娜,歪歪腦袋示意洛基幫個忙。

洛基十分樂意搭把手。他把漢娜身上的斗篷理好,系好綁帶,又將她的手擱在格雷肩上。格雷順勢往後傾,抱住她的腿,洛基又在後面施力托起她,格雷腰一用力,只一下就把她架在後背上。一系列動作顛顛簸簸,少女卻沒有被吵醒,她仍在屬于自己的美夢中遨游。

睡得真香。

一旁的洛基見少女沉眠的模樣這般輕柔似雲,忍不住抹唇輕笑。

格雷卻是身體一僵,好半天才放松下來。

她的腦袋架在他肩上,金發輕輕撓著他的側臉,冰冷的鼻尖正磕著他的後頸,溫熱的吐息不時襲來……

格雷尷尬了一陣,為了不讓洛基發現自己的異常,只得干巴巴地嘟囔了一句︰「真輕。」

可惜山洞太安靜,深發少年只是低喃一聲都能被另一個人收入耳中。

洛基一瞬間在腦內回憶自己約會過的女人們,似乎對此十分同意,︰「女孩子都很輕。」

「好了,別拿你那套……快走快走。」

格雷滿臉黑線地斜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往洞口走走去,全然沒注意到從長褲口袋掉出來的畫紙。

白亮的素描紙飄然落下,在觸踫地面的前一秒被洛基伸手接住,他跟上格雷,把白紙拿在手里晃了晃︰「這是什麼?」

格雷淡然地瞄了眼,剛想聳肩就發現漢娜的雙手正壓在自己的肩膀上,前臂交叉垂在他身前。他無奈地收回動作,半掩飾半推諉地說︰「沒什麼。」

「嗯……」

洛基鬼怪地長嗯了一聲,用骨感的手指夾著畫紙,拿到面前展了開來。

沾了些灰塵的畫紙上用彩鉛勾勒出一名金發少女——這樣漂亮的淡色金發只可能是漢娜。從隨意上色的背景中可以看出她正坐在室內酒館吧台的圓椅上,單手撐著臉頰,歪著腦袋,雙眸微眯,不知在思索什麼。

這熟悉的筆觸……

「里達素畫的?」

被戳破的格雷尷尬地點點頭︰「出來找她,就去里達素那要了張畫像。」

「嘿……」洛基又是以拉長的第三音回答。

「快•走。」

格雷掐著嗓子催促,先一步沖在他身前。

洛基望著前方投射而來的刺眼光線,不自覺眯起雙眼,那光卻彷佛能穿透他的眼瞼,進入他腦海深處,灼傷他的思想。

而下一秒,深發少年便背著背上的金發少女走上去,遮擋這灼熱逼人的耀眼陽光,為他帶來一片清暗。

他走在前面,催促︰「快點。」

他們在他面前開路,擋去艱險阻隔。

謝謝你們願意在最冰冷的夜晚堅持不懈地守在我身旁。

謝謝你們願意擋去灼眼的光芒,為我留下一片陰影得以歇息。

這樣就夠了。

在最後剩下的這些時間里,還能與同伴並肩,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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