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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詭詭異

說到子謙,上官嬿婉這才想起來,她從剛才到現在都沒見到他,「母親,子謙呢,我怎麼沒看見他?」

「子謙昨日便起程趕去‘菩提寺’祈福了」

柳姨娘一臉悅色,「老爺說今年子煜不在家,子謙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祈福一事就全權交給他來處理。」

每年農歷四月初八,也就是佛誕日這天,上官家都會讓嫡子去千里之外的「菩提寺」念佛經、吃齋,與會者要吃飯,還有交「會印錢」,意在保佑家族世代繁榮昌盛。

「可是如今都已經是農歷九月,佛誕日早過,為何……」

上官嬿婉的眉心緊蹙,先不論佛誕日已過,上官子煜離家這三年來,佛誕日都是讓族里有名望的人暫時頂替去祈福,「為何今年會讓子謙去祈福?」

「無論是什麼原因,起碼老爺是重視這個兒子了」

柳姨娘眼角閃著晶瑩的淚光,聲音有些微微梗塞,「這孩子太倔強總說不靠上官家,要憑自己的雙手來闖出一番名堂來,可是闖天下談何容易,這年頭沒有後tai支撐,沒有銀子打通官節,空有一身抱負有什麼用?」

上官嬿婉沉吟半晌,安慰的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母親只管放寬心,我相信子謙一定會拼出一番前程似錦的。」

此時一道長風直貫而入,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太陽躲進了厚積的雲層里,灑下的陽光也是薄弱而無力的,有一種山雨欲來之勢。

一行人拐過曲曲折折的長廊,浩浩蕩蕩的行至大廳中,只見門口處站著一個瘦削的身影。

上官嬿婉一眼便認出對方來,輕喚道,「四妹妹。」

上官暮雪緩緩轉過身來,長風帶起上官暮雪淡粉色的衣袂,她單薄的身姿孱孱,似乎隨時會被吹走一樣,「二姐姐,你醒了?」

上官嬿婉正欲說些什麼,只見一個侍衛急匆匆的跑進來。

侍衛對著鳳氏恭恭敬敬行了禮,「夫人,老爺已經攜著聖上一同歸來了!」

難道鳳氏口中的貴客,指的就是太宗嗎?

上官嬿婉心頭莫名一緊,難怪守衛較之平時還要多添了數倍,就連樹林里也安插了無數的暗哨,可是這麼隆重的場面,上官孜墨跟鳳氏為何要邀她一個已經出嫁的庶女出席,還特意把她從夫家接過來這麼遠的地方呢?

她的心頭有千頭萬緒理不清楚,剛被按壓下去的疑惑,由于太宗的突然到來,她的一顆心只覺得砰砰直跳,總感覺有一種詭異的氣氛在無聲無息的醞釀發酵。

還沒待她理清思緒,只見一個明黃色的身影竄入眼簾。

說曹操曹操就到,來人正是太宗,在他的身後跟著一群浩浩蕩蕩的侍衛。

鳳氏領著眾人一同下跪行禮,齊聲高喝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宗掃了一眼跪倒在地的眾人,一眼便從人群中認出那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她一襲清簡的鵝黃色衣裳,只披了一層薄薄的清綠色披風,就算是衣著簡樸淡雅,也掩不住身上的光華,她的身上總是朧著淡淡的光暈,讓人無法忽略她的存在。

「此刻不是在宮廷之中,那些繁文縟節能免則免了」

因著她意外的到來,太宗的心情格外愉悅,「朕方才打了一頭梅花鹿,吩咐下去,朕要同大家伙一起享用!」

「想當年,皇上在戰場上殺敵無數,曾立下赫赫戰功,威名遠播孰人不知」

江淮安不失時機的拍馬屁,「皇上乃是天之驕子,別說是獵一頭鹿,就是降龍伏虎也是掐指之間。」

上官孜墨甚是厭惡的瞥了這個陰陽怪氣的閹人一眼,「聖上箭術超群,打一頭鹿自然是手到擒來的事。」

鳳氏立即附和道,「臣婦今日有幸得見聖上威儀,實乃是榮幸之至。」

上官暮雪的嘴角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譏誚,心中是極盡冷嘲熱諷,面上卻還是淡淡的。

太宗似是有意無意的,掃了上官嬿婉一眼,只見她半低著腦袋,濃而黑的長睫低垂,秀氣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張飽滿的櫻桃小嘴,宛如樹上熟透的櫻桃,輕輕一咬就能溢出鮮女敕的汁液來。

上官嬿婉似是感覺到有人在望著自己,她下意識的抬起頭,瀲灩的眸光撞上太宗的眸子,那一瞬間似是一種異樣的氣氛在發酵涌動。

任何一個溢美之詞,都不能夠極致的形容她皎潔的面容,尤其是那一雙清澈而嫵媚的眸光底下,有一種洗盡鉛華的恬淡之美。

太宗不由得怔愣了片刻,沉溺在那一雙瀲灩的眸光之中,喉結毫無意識的滑動了一下。

皇帝那灼熱的眸光,讓上官嬿婉不由得心頭一緊,待她正要從那深沉如海的眸光中,探尋出更深層的意味來的時候,只見太宗又換回一貫的威嚴沉寂

難道說方才是她看花眼了?

然而,就在那片刻之間,有兩個人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把太宗的一絲一縷的神色都盡收眼底。

江淮安收回了視線,低眉順眼的望著地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而鳳氏的嘴角劃過一抹陰鷙的弧度,然而這兩個人都是深諳世故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巴。

有些事看破卻是不能道破,否則只會惹來殺身之禍,裝聾作啞有時候也是安身立命之法。

「瞧這天兒,似是會有狂風暴雨」

江淮安微微躬著身子,「聖上站在這風口處,若是邪風入體傷了龍體,那就是奴才天大的罪過了,還請聖上往里頭入座吧。」

太宗微微頷首,沉沉的應了一聲「嗯」,抬腳便往屋里頭款步而去。

眾人見太宗離去,也隨之浩浩蕩蕩的緊隨其上。

大廳十分寬敞,足足可以容納百十號人,東面的位置上擺著一張長長的案幾,案幾下擺著一個明黃色的蒲團,而南北兩側則擺著幾張較短的案幾,案幾下也都擺著清一色墨綠色蒲團。

太宗先入了座,眾人方才敢落座。

立時,有丫鬟端上清酒,又見幾個侍衛從外頭抬進一頭梅花鹿,只見它驚恐的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眸子。

它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眼中有驚愕有恐懼有痛苦,它拼命的掙扎著,然而四肢皆被五花大綁,卻是動彈不得。

眾人皆是不解,為何要抬一頭鹿上來,難不成是要生食?

要說這梅花鹿,自古就是皇帝和達官貴族的長壽補品,這得從梅花鹿自身的強大藥用價值說起。

李時珍《本草綱目》中曾記載︰鹿之一身皆益人,或煮或蒸或脯,同酒食之良。大抵鹿乃仙獸,純陽多壽之物,能通督脈,又食良草,故其肉、角有益無損。

這就是為什麼宮廷對梅花鹿情有獨鐘,以其為主要貢品的原因。

這時候,一個身形魁梧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的手中緊握著一把鋸子,對著太宗行了禮,便往梅花鹿走去。

眾人望著那把鋸子皆是疑惑不已,還沒待眾人反應過來,只見他手中的鋸片已經慢慢地陷入鹿角中,鹿角上滲出郁郁的鮮血。

梅花鹿的眼角立時竟蒙上一層薄霧,那層薄霧漸漸聚攏匯成豆大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簌簌滾落下來,它的眼神是痛苦的,絕望的。

這樣活取鹿血的手法過于殘忍,眾女眷實在是看不下去,不約而同的垂下頭去,然而有一雙清澈目光,自始至終都沒移開過梅花鹿的身上。

上官嬿婉望著梅花鹿的眼神是哀傷的,她似乎從它的眼楮里讀懂了什麼,它的眼淚莫名的扎痛了她的心,只覺心頭猛然一抽,淚水不由得盈滿了眼眶。

太宗早年征戰天下,看人殺鹿就好像是在欣賞別人切西瓜一樣,畜生的淚水自然是打動不了他,可是她的淚水卻深深震撼了他的心。

當他的目光再一次觸及她的目光時,竟被這梨花帶雨的一幕給怔住了,那晶瑩的淚光似落非落,宛如細雨朦朧低落柔枝無線淒婉。

「上官二小姐」

太宗無意識的輕喚道她的名字,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有些語塞,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上官嬿婉立時醒過神來,從蒲團上站了起來,行到大廳的正中央,下跪行禮,「臣婦在!」

「臣婦」這兩個字,在太宗听來有些刺耳,若是把「婦」字,改成「妾」字,該是一件多麼令人愉悅的事。

眾人的視線紛紛落在太宗的身上,似是在等著太宗發話,然而太宗只是默然的望著她,眸光中竟是復雜難明。

「你是因何故悲傷?」

太宗投目望向那頭梅花鹿,「難道是為了那頭畜生?」

太宗以自己獵了頭梅花鹿為傲,正欲同眾人一起享用,她卻為它的死亡而神傷,這無疑是在說太宗生性凶殘,毫無憐憫之心。

眾人的眸光里,有幸災樂禍,有同情憐憫,也有事不關己一副看戲的模樣。

柳姨娘心頭猛然一驚,膝行向前行到上官嬿婉的身邊,對著太宗福了一福,「聖上饒命,小女只是……只是……」

柳姨娘只覺得語塞,她本就不是個會找借口的人,剛才也是出于救女心切。

「你是何人?」

太宗的話音淡淡的,卻是透著不可侵犯的威嚴。

柳姨娘低只覺得腦袋有千斤重,怎麼也抬不起來,戰戰兢兢的道,「臣婦……臣婦是嬿婉的娘親。」

太宗的聲音依舊是沒有一絲的波瀾,「抬起頭來!」

「是……」

柳姨娘只覺得牙齒不听使喚的打顫,她哆哆嗦嗦的支起僵硬脖子來,似乎能听見頸椎發出的  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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