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一突然有種欺負小孩的心虛感,她明明只是想擺事實說道理,沒想拿孝道威脅逼迫啊。還是他們時代不同有代溝,說的話不在一個星球上?
「好了,趕緊過去吧,豐陽掏了不少鳥蛋,還有野兔跟那麼些野菜,夠咱吃兩天了。」但也得省著吃才夠。
陳豐宣低頭跟著,陳可卻拿懷疑的小眼神兒一個勁兒掃射仲一後腦勺,女乃說姥家的人最貪,娘是姥的閨女,就算姥爺不認娘了,姥爺讓娘干點啥她也不能不干。
瞅著天色已經過午,仲一把野菜跟鳥蛋用包袱皮包了,系好了自己拎著,野兔子叫陳豐宣拿著,娘幾個邊撿枯枝邊往回走,路上還堵了一個兔子窩,離的近,應該是死兔子的窩了,里面四只半大不小的兔子逮了活的,一只成年的沒堵住跑了。
「娘,兔兔好可愛,悅兒要留著!」一回到茅屋,陳悅抱著四只小兔子就不撒手了,路上卻沒說要抱著稀罕,也是個小人精,出力的時候不吱聲,有好處了就跑前面來。
「不行,人都吃不飽還養著它?也沒地方養。」仲一不同意,硬是從陳悅懷里搶出小兔子,拿柳條綁了腿栓在一起。這幾只不算小了,可以直接吃了,也可以養倆月等肥了再吃。他們現在有上頓沒下頓的,三餐都得改成兩餐,四只也只夠吃兩天的。
「不嘛,娘,悅兒可以吃大兔子,大兔子夠兩個悅兒吃的,可以吃到晚上,小兔子太可憐了,不能吃。」陳悅說的理直氣壯,她知道什麼時候適合哭,什麼時候適合撒嬌。
陳可稀罕的捏捏小妹粉女敕的臉蛋,夸道︰「哎呀,我們九丫會數數啦,還知道兩個悅兒吶!」
仲一很淡定,這世上有乖孩子就有熊孩子,有說服教育就有棍棒教育,陳豐宣屬于前者,陳悅就歸為後者,她現在不趁棍棒,但咱有手嘛,一巴掌拍開陳悅模著小兔子的手,語氣嚴厲,「兔子可憐,你就別吃兔肉了,這些都咱們五個吃。」
陳悅被拍疼了,一听自己的兔肉都給別人吃更委屈,撇了嘴就要嚎哭,見仲一冷眼瞪過來,又憋了回去。
之前不說吃多好也是可著她吃獨食,爹娘哥姐寵著她不當回事,現在可不行,都什麼時候了還這種心態,必須得改。
陳可又嘴快了,「娘你干啥呀,九丫還小呢,嚇唬嚇唬就得了咋還打吶,看這小手都紅了!」
「我沒嚇唬她,今兒這兔肉就不讓她吃了,你們也別想著偷模給她。都多大了還這麼不懂事想著吃獨食,以為自己最小別人就都該讓著,家里什麼情況你能一點不知道?我不指望你能幫著干活,至少別給家里添亂找麻煩。」仲一最厭煩這樣的孩子,仗著家里寵愛只管撒嬌耍賴要東西,一點不顧及別人。也因這不是自己真正的孩子,仲一做不到母愛的包容和無私。
「娘」陳豐宣跟陳可幾個都嚇了一跳,他們確實覺得九妹小,他們多干一點少吃一點也沒啥,自家親妹妹,他們已經過的不好了,總要讓最小的享點福,好東西都留給最小的,傳統的國產思想,古今都這樣。
可仲一不樂意,上輩子她父母還有她們姐妹五個供養一個男孩,最後怎樣?別人家怎樣不管,她家不行。
當娘有一點好處挺不錯,孩子再怎麼作,仲一態度堅定的板起臉來,就沒有敢吭聲的了。
嘆口氣,其實這個好處不算好,鎮壓有個很鬧心的後遺癥,反彈。
不管那麼多了,拎著死兔子去小溪邊找鋒利的石頭片開始收拾,順便叫陳豐宣跟陳可在上游洗菜淘米,一邊口述一邊教他們生火煮野菜粥。鎮壓時效還挺長,陳可乖乖學著做著,面上半點不情願都不見。仲一這邊石頭片比鈍刀還鈍,好好沒傷口的兔子皮愣是給剝的千瘡百孔沒法用,只能丟掉,等粥差不多好了才將巴收拾利索,弄成小塊擱裝碗的陶罐里炖上,沒鹽,扔了把野蔥進去。鳥蛋沒法炒沒鍋煮,直接塞石頭縫里擱火烤。
即便缺油少鹽,炖野兔的香味還是叫幾人直咽口水。陳豐宣趕忙叫陳可幫忙盛粥,陳豐陽急吼吼的拿樹枝扒拉烤鳥蛋,陳豐景站在陶罐前使勁兒吸了一大口氣,陳悅站旁邊可憐巴巴的一下瞅陶罐一下瞅仲一,叫仲一狠狠瞪了回去,死孩崽子整那出兒給誰看呢,都是自家人耍的哪門子心眼兒!
熄了火,一家人便圍著陶罐吃起來。
「娘,你先吃。」陳豐陽第一個把筷子伸進陶罐,夾了一大塊兔肉放碗里,轉手就連粥帶肉給了仲一,自己扒了烤蛋吃。
仲一心覺安慰,前兩頓吃粥的時候陳豐陽就讓她先吃,現在有肉吃了還讓她先吃,至少是個孝順的,讓她的養兒路多少有了盼頭兒,如果都是陳悅那樣的熊孩子,她是累死也看不到太陽了的。
陳豐景的存在感是最弱的,被陳悅搶了碗只是蹲旁邊看著,也不知道先吃個烤蛋墊墊,等陳悅喊陳可給她夾肉時才被發現。
仲一嘆氣,剛才還陽光呢,現在立馬黑暗了,這就是孩子多的弊處,她恨不得不錯眼珠緊盯住陳悅,陳豐宣最大,陳可話多,陳豐陽活潑,眼里就放不下別的了,陳豐景實在安靜到讓人想不起來。
仲一拿自己的碗盛粥夾肉,讓陳豐景先吃,自己跟陳豐陽一起扒烤蛋。而陳悅到底沒吃上兔肉,給泡了肉湯就著烤蛋吃了,那幅眼淚汪汪飽含委屈的表情任憑仲一怎麼瞪都瞪不回去。就這也沒讓仲一松口,被陳豐宣兄妹四個故意留下的一塊肉最後被她分成四塊進了四人的嘴,看著吃的,半點偷渡的機會都不給。
陳悅這個委屈,可是不敢哭,憋憋屈屈的直到天黑也沒人來哄她,這才意識到不好了,她不是全家最寵愛的老小了,要是她再不听話照樣挨餓挨罵甚至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