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齋對著電話筒一本正經地說︰「張署長,事情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的太太在你這犯事了,好像是殺人,其實也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听說死的那個人是個**犯,替國家清理敗類嘛,你看能不能放了算了?」張署長問︰「犯人叫什麼名字?」白敬齋說︰「關潔,關系的關,清潔的潔,一個三十來歲的女性。」張署長頓了頓為難的說︰「白老板,這恐怕無能為力了,不是兄弟不盡力,日本人在管這個案子,說一定要判刑,這牽涉到另外一個影響很大的事件啊,請白老板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其它事情盡管說。」白敬齋非常失望,不是因為沒辦成這事,而是郝允雁的回報就要落空,這是一次重歸于好的機會,電話那頭張署長不停的打招呼解釋其中的要害之處,白敬齋對此不感興趣,為了欺騙郝允雁一個勁的點頭說︰「好好,那就謝謝張署長了,過段時間我听你的好消息,到時候我請你吃飯,這就不打擾你了。」他放下電話捧起郝允雁的手聞了聞說︰「小K司,沒有我白某辦不成的事,張署長說辦下手續過段時間就放人,滿意了吧?」郝允雁信以為真,抽出手微笑著說︰「那就謝謝白老板,我先回去了,關潔放出來那天,我一定到白府來兌現承諾。」白敬齋抓住她說︰「不要走啊,我都替你辦妥當了,今天就留在這吧。」他嬉皮笑臉著要去抱她,郝允雁猛然感覺他很惡心,掙月兌他嚴肅地道︰「別這樣,白老板,我們的事情已經結束,但是如果關潔放出來,我會回報你一次,你不要有其他非分之想。」白敬齋見此計不成一拍桌子威脅道︰「你這個女人把我當 大啊?關潔放了你還會給我嗎?現在我已經把事情辦完了,只是時間問題,你要是翻悔,我馬上打電話給張署長取消。」說完煞有介事的回房等她進去了,他不信這個女人會不顧關潔的安危一走了之。
五、六分鐘過去了,白敬齋還不見郝允雁進來,想出去又怕讓自己下不了台,或者她干脆已經走了,房間里很悶熱,他敞開香羽紗衣襟對著電風扇火燒火燎的吹著,白女敕的胸脯上冗長的毫毛噗噗的飄揚,一雙細縴的手從他後面滑到胸膛,緊接著整個身體被擁抱住,他聞到了一股獨特的氣息,剎那間點燃了干枯的軀體,輕飄飄的不能站穩。
晚飯時,劉秋雲端了飯菜到郝允雁家陪她女兒一起吃,王月韻很沒胃口的一粒一粒往嘴里扒著米飯,劉秋雲問︰「囡囡身體不舒服嗎?」王月韻沒有吱聲多吃了幾口又停下來,打起了嗝,劉秋雲說︰「囡囡勺口湯喝喝。」王月韻手忙腳亂的拿起調羹,撲哧一聲哭出來,調羹掉落在地。
早晨,太陽高高的掛起熱浪滾滾,沈默然和邊連友相約一起來到亨達利鐘表店,店門上掛著一塊小牌子上寫「本店停業盤點」,兩人推門進去,歐陽雅夫正在店堂里等候,彼此一陣寒暄,邊連友驚呼︰「行啊,歐陽老板的店富麗堂皇,一看就知道身價不菲。」沈默然夸獎道︰「歐陽老板在‘一二八事變’後積極參加募捐活動,據說捐過不少款啊。」歐陽雅夫笑笑謙虛地說︰「我這點錢算不了什麼,你們深入敵後跟日本人斗爭這才叫偉大。」
他們將兩尊‘自鳴鐘’小心翼翼的打包搬到車上,三人同往邊連友的軍統站,沈默然調侃邊連友說︰「邊先生要覺得我不適合去可以明說,我立即下車。」邊連友打趣說︰「改天你也讓我參觀你們的聯絡站就行。」沈默然大笑道︰「國共本是一家人,其實彼此不應該對友黨保密,我們的敵人是共同的。」邊連友嘆口氣說︰「但願如此吧,真不知道抗戰勝利後會是什麼樣子。」沈默然沉默良久,說︰「我們還是不要去枉評政治吧,眼下我們就合作得很好,那件事就按照計劃行事,我可能要準備幾****聯系不到我。」
「自鳴鐘」藏匿完畢他們回到亨達利鐘表店門口分手,邊連友問歐陽雅夫︰「你太太的事如何解決?」
「我也不知道,警察說過幾天開庭前會通知我,我已經準備好律師了。」歐陽雅夫神情沮喪地道。
沈默然說︰「這件事情我會向組織匯報想想辦法。」邊連友突然想到郝允雁去找白敬齋的事,問︰「郝阿姨說去找白敬齋能起作用嗎?听我媽吞吞吐吐的說,他們兩人關系不正常好幾年了,真不明白怎麼會這樣,這人留著是個麻煩,當年我們在新公園襲擊日本人的慶典活動時他看見過我,目前還不知道我就住在同泰里,要被他發現去報告日本人我不就束手就擒啦?」沈默然說︰「是啊,這個白老板是個地道的漢奸,不過他曾經為抗戰也做過好事,要不我就干掉他了。」邊連友問︰「你還準備用他?」沈默然說︰「我們這次行動可能用得到他,如果他能給我們提供線索的話。」邊連友擺擺手說︰「我的建議還是別對他太抱希望,萬一他去告密,反倒破壞了我們的計劃。」
歐陽雅夫停泊完汽車說︰「二位還有事情吩咐嗎?」沈默然親切的跟他握手道︰「再次感謝你保護了我們中華民族的瑰寶,人民會記住你。」
「歐陽先生——」劉秋雲和伍侯從遠處跑來神情慌亂地說,「歐陽先生,郝允雁從昨天下午去白老板家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會不會出事啊,你們誰認識他家?」
歐陽雅夫說︰「我認識。」
「那還等什麼啊,人家是為了你才去的,要晚了不得了的事,郝允雁打過她,那個白老板還會輕饒她?」
邊連友說︰「那你們趕快去吧,沈先生你也去,他怕你,我就不去了,跟他照過一面,盡量讓他忘記我,再說我還得去搞張日本憲兵司令部的通行證,把兩尊‘自鳴鐘’從水路運出上海。」
事不宜遲,除了邊連友他們全都擠在歐陽雅夫的車里駛往白敬齋家。
劉秋雲念叨著︰「這八年里郝允雁吃盡苦頭,好不容易熬到和他分手,現在又為了救關潔重新跳進火坑,哎。」沈默然對這事一知半解,問︰「她當初真的是為了救躺在床上的丈夫?」劉秋雲說︰「就是啊,她真偉大,要是我不肯的,女人最寶貴的是貞潔……」
歐陽雅夫邊開車邊在听,劉秋雲的嘮叨句句刺痛到他的心里,突然一個剎車趴在方向盤哭起來,他內心深處始終愛著這個女人,八年前在廢墟里的一夜沖動經常在睡夢出現,泛起強烈的渴望,每到這時他覺得家里所有的太太包括關潔在內都那麼的黯然失色,他哭出了聲喃喃道︰「我對不起郝小姐。」伍侯埋怨劉秋雲道;「都是你,話那麼多干什麼?」沈默然道︰「事已至此還是先去救人吧。」
白敬齋今天不打算去上班了,放走郝允雁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騙她來,三姨太送來點心說︰「老爺補補身體,你面對的可是一只金錢豹喔,對了,郝小姐,不,白太太,您的奴婢也給您帶來份。」白敬齋躺在椅子上手里夾著雪茄,饒有興趣的看她們兩個女人的勾心斗角,這種場面他曾經厭倦過,如今不同的感覺,那是他的兩個姨太太之間的爭風吃醋。
一名家丁慌張的跑進來稟報︰「老爺,外面有人闖進來攔也攔不住。」
白敬齋並沒有意識到會跟郝允雁有關系,跳起來罵道︰「冊那,誰那麼大膽子敢闖我白府?」話音剛落,歐陽雅夫首當其沖領著劉秋雲他們沖了進來,郝允雁還在床上坐著沒有穿衣服,嚇得趕緊抓了條毯子裹住自己,但這一切是沒有意義的,本身已經證明她與白敬齋的不正當關系,這反倒讓劉秋雲很不自在。
白敬齋迎上去說︰「你們是為關小姐之事來找白某的?好好,我們客廳里談,我昨天晚上就跟上海警察總署的張署長打過電話了,他說去想辦法,應該沒有問題。」
郝允雁頓感受了欺騙,穿了衣服出來質問道︰「白老板,你昨晚明明說張署長答應放關潔的,這回怎麼說話前後不一了?」歐陽雅夫問︰「白老板,關潔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救?」白敬齋解釋起來︰「昨晚我當著郝小姐的面給警察總署的張署長打電話,他一會說沒有問題,一會說要考慮考慮,因為這案子日本人在管,他得去張羅啊,要如果日本人不同意,別說張署長,市長也沒有用。」
郝允雁這才明白上了白敬齋的當,斥道︰「你,無恥之徒!」
白敬齋回道︰「我怎麼就無恥了?昨晚我讓你留宿,你不肯說要回家,我讓你看著辦後回屋去了,是你自己鮮格格的從客廳跑到我臥室里來,從背後抱住我說了一大堆軟話。」劉秋雲听不下去了一聲斷喝︰「閉上你的臭嘴,不許你誣蔑我的允雁妹妹,看你這副丑陋樣,還從背後抱住你,抱頭豬玀也不會抱你。」白敬齋听慣了她的辱罵,不以為然的說︰「不管怎樣,昨晚她是自願留下的總是事實吧?」劉秋雲斥道︰「事實個屁,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扇你的嘴巴子!」白敬齋被激怒了,威脅道︰「你們是來鬧事的嗎?小心我報警把你們統統抓起來。」沈默然低調的縮在一邊進來沒有發過聲,那天把白敬齋趕下樓事後有些後悔,過段時期他需要利用這個人打探細菌倉庫的事,這回上前說︰「大家都別吵了,白老板,我們是來接郝小姐回家的,他丈夫在家躺著無人照顧,順便關小姐的事也請你多費心了。」劉秋雲還在氣頭上,說道︰「沈先生你干嘛對他這麼客氣,這人就是只陀螺——欠抽。」
門口的家丁跑來報告︰「老爺,外面有隊警察朝我們走來,這條路只能是上我們白府來的,要不要擋駕?」
白敬齋走到太師椅邊一坐,掏出雪茄點上說︰「好啊,來就來吧。」
沈默然認為是白敬齋暗示下人去報的警,掏出槍來對準他問︰「是你叫的警察?」白敬齋沒怎麼害怕,略帶嘲笑的說︰「先生,別動不動拿槍來嚇唬白某好吧,一隊警察在外面你敢開槍?」伍侯驚慌的說︰「我們躲起來吧,踫到警察你有理說不清的。」郝允雁也這個意思,說︰「對,沈先生,還是在白府的後院躲躲吧,你可是他們要抓的人啊。」沈默然覺得躲起來更危險,槍頂了頂白敬齋警告道︰「我要看著你,如果警察要抓我們,我第一個崩了你這個狗漢奸。」
說話間,一隊荷槍實彈的警察走客廳,三姨太不知從哪里鑽出來,她早看出了這幾個不速之客來者不善,暗中讓管家到外面電話亭報了警,這時扭著身段迎上去道︰「警察先生們,哪陣風把你們給吹來啦?」說著向領頭的警察使眼色暗示抓客廳里的外人,領頭的警察看出些名堂,抽出槍命令道︰「都給我站著別動。」白敬齋不會告發沈默然,對他沒好處,假幣事件沈默然是幕後指使者,如果被抓可能會招供出來,那些照片都是他所拍攝。警察嚷道︰「誰報的警啊,壞人是不是都在這?」白敬齋滿臉堆笑上前招呼道︰「警察先生,我是白敬齋,你們張署長的朋友,沒事沒事,他們是白某的客人。」帶隊的山東警察認識他,奇怪的望望身邊的管家和三姨太罵道︰「他女乃女乃的,誰吃飽了報警啊?」白敬齋回房里取出一疊鈔票往那警察口袋里一塞,點頭哈腰說︰「可能是誤會,誤會,這點小意思讓你兄弟們去喝茶。」警察一模口袋鼓鼓的,裝腔作勢地嚷道︰「他女乃女乃的,你把我們警察當什麼人啦?欺人太甚,看在張署長的面上饒了你。」對部下一揮手道,「收隊。」
白敬齋深深的吐了口氣,討好的對沈默然說︰「白某拎得清吧?」
沈默然眼楮瞪了瞪說︰「算你識相,否則你不死在我手上,就會死在日本主子的刀下。」
白敬齋意識到揀回了條命,頻頻點頭說︰「白某懂,白某懂。」
沈默然用命令的口吻說︰「關小姐的事情你要認真去辦,我們都給你一筆筆記著,過幾天我還有事兒找你,希望你能夠多為民族做點好事,也為自己留條後路。」
郝允雁回到家時門開著,玉芝手里拎了塊**的尿布正要出來,玉芝率先尷尬地說︰「你們來啦?他剛才小便席子上全是,我怕捂出痱子來,所以就……」她指指地上放只的臉盆,里面盛滿了水浸著毛巾,郝允雁很感動,接過尿布說︰「謝謝玉芝,您真是個好人也不嫌髒的。」玉芝坦然地說︰「這沒什麼好謝的,大家都是鄰居,連友又不在家。」劉秋雲說︰「這孩子,上午出去到現在還不回家。」——通過這件事情,劉秋雲對兒媳婦有了全新的認識,以前總耷拉著臉不多說話,感受上是個六親不認的冷血動物,在飯桌上劉秋雲跟兒子聊些左右鄰舍的事情,她都表現得漠不關心,其實玉芝是個善于察言觀色之人,周圍人看得很明白。有次她對邊連友說︰「你們樓下的那個周太太骨子里是個潑婦,叫你媽最好少惹,樓上的郝小姐是個好人,也很可憐,你看她與那姓白的老板關系****,全然是為了丈夫和她的家,這樣的女人我非常尊敬。」邊連友表示同意,說︰「周家阿婆我平時也不待見她,看了打聲招呼就罷,郝阿姨我也尊敬,只是她與我年齡相仿不大親近而已,怕你誤會。」玉芝笑道︰「你心里沒鬼怕人干嘛?郝小姐確實不是一般的美麗,只可惜她的男人是植物人,要苦她一輩子了。」她又想起伍侯說︰「對門的那個你覺得有沒有問題啊?」邊連友是個粗人,說︰「他是做玉器生意的,要麼出去跑活,要麼把自己鎖在房間里,會有什麼問題?」玉芝說︰「正因為這樣才有問題,一般鄰居間平時見了多少要說說話,這大熱天的把門關著不怕熱?」邊連友調侃道︰「要不他和我們一樣在房間里滴滴答?」玉芝說︰「他要是干我們這行的,我玉芝從此不吃飯,你好歹是老特工居然還分辨不出,別說我沒有提醒過你喔,我從來沒見他同你媽說過話,這難道正常嗎?」邊連友想了想自信地說︰「我媽守寡十幾年,你認為他們是故意麻痹我?人也老了不會有此念頭,就算有也看不上對門的那位武大郎。」
郝允雁端了臉盆去衛生間洗尿布和換下的褲衩,劉秋雲跟過去說︰「我來洗吧,你睡覺去,今天你什麼也別動,中午我去買冷面大家一起吃,晚飯也我來燒。」郝允雁有氣無力地笑笑說︰「沒事,我洗完去睡,冷面我吃你的,晚飯自個燒,你也累一上午了,今天的事真對不起」劉秋雲捂住她嘴說︰「好了,姐什麼也不想知道。」伍侯賊頭賊腦的上來問︰「冷面要我去買嗎?你兒子他們在,買多少斤啊?」劉秋雲緊張兮兮地說︰「要死啊,知道他們在你還跟我說話,快下去快下去,冷面我自個去買,這幾天吃的你自己解決。」伍侯討了個沒趣,離開時瞥了眼郝允雁,郝允雁只感覺是被透視了似的。
白敬齋中午沒有吃飯,靠在躺椅上發呆了幾個小時,與郝允雁八年的交往,羞辱過她,折磨過她,也給過她很多的錢,這一刻離開她時,才懂得女人最需要的真情與尊重沒有給過她,回想幾天前他打電話用命令的口氣讓她必須來白府,倘若當時自己和藹一些,體諒一些,或許也不至于落得今天的地步,在白敬齋思維中,郝允雁為了錢什麼都會屈服,八年里她真是這樣做的,所以他習慣了把她當成一個奴隸。三姨太端了只盤子上面放著飯和幾樣小菜進來,笑吟吟地說︰「老爺多少吃點吧,別為了女人傷身體。」白敬齋這話听起來像是三姨太在幸災樂禍,冷眼道︰「我見不了郝小姐你是不是很滿意?」三姨太放下盤子做作地說︰「老爺若喜歡或是不喜歡哪個女人,賤妾從來不敢過問,倒是一直在關心老爺的身體,吃點吧,要是下午不去上班,賤妾陪你消消晦氣。」白敬齋問︰「始才警察是你去叫的?」三姨太邀功道︰「是賤妾讓管家出去打的電話,這幾個人來者不善,我怕老爺吃虧呢。」
白敬齋點點頭說︰「看來天地下還是你最關心我。」
三姨太夾了筷糖醋排骨給他說︰「老爺您嘗嘗這個,這是賤妾親自下廚做給老爺燒的,比那廚子燒得好,知道老爺喜歡吃。」白敬齋驚詫的問︰「你現在會燒菜了?呵呵,偶爾為之,也不要一直這樣,燒菜很辛苦的。」三姨太給他續了幾滴酒感慨道︰「我思想著,女人要征服男人,必須先從他的胃下手,古人言,食色性也,食居然在色前面,老爺色在郝小姐,那賤妾就讓老爺食得好。」白敬齋哈哈大笑說︰「听你這話還帶著醋意啊,什麼地方听來的,還一套一套的,你能這樣我很欣慰,我會對你好的,哪天我有空帶你去大世界白相。」
沒有了郝允雁的白敬齋難過了一陣子,以前他可以時不時的去同泰里騷擾她踫運氣,現在出了個玩槍的沈默然,他判斷不是延安就是重慶的,反正不好惹,于是他與三姨太就熱情起來,三姨太有了白敬齋就對管家敬而遠之了,但不是生硬的拒絕,而是不停的搪塞,說等錢攢夠了與他私奔,管家自己有點私房錢,不是很多,他白天做完事常常去地下賭場玩骨牌,把私房錢全輸光了,他知道白敬齋在原來三姨太的房間里有一只保險箱,估計里面應該有不少錢票,就動起了邪念,準備撬開席卷後帶著三姨太遠走高飛,他不會開密碼鎖,那天白敬齋去上班時,他拿了斧子去找三姨太,說︰「親愛的,我等不及了,今天我們就把老爺的保險箱撬開,拿了錢跑到外地去買房做小生意,你跟著我總比跟這個丑八怪要強多了。」三姨太很害怕,也從來沒有下定決心要跟著管家去私奔,管家的錢全部輸光還欠了巨額債務,即便三姨太不跟他跑,他也準備偷了錢自己走,三姨太攔不住他,想想也有點心動,整理完自己行李後,跑到大門口一邊與家丁閑聊一邊望風。
美代子來寶順洋行找白敬齋,要看籌措軍餉的計劃,計劃書在保險箱里鎖著,白敬齋開車急匆匆的回來取,三姨太在大門口突然看見白敬齋的車遠遠駛來,與家丁聊了半截轉身就跑回去通知管家,保險箱的門終于被劈開,里面有十幾根金條、幾張錢票和一些文件,三姨太沖進屋就喊︰「不好了,老爺回來了。」管家抓起斧子跳起來說︰「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白敬齋,這你就怪不得我了。」三姨太緊張的問︰「你要干嘛,你快出去。」管家罵道︰「神經病,保險箱也被我劈開了,干脆殺了他,我們拿了這些錢馬上走。」他躲在門背後說,「你把他引進來,我一斧頭結果他的狗命。」
白敬齋邊走邊喊道︰「三姨太,快給我倒杯茶,渴死了,這日本娘們說要就要,真他媽的催命鬼。」
三姨太听到聲音房間里跑出來,她心里顫巍巍的,白敬齋往客廳一坐問︰「快去倒杯茶來,我拿了東西馬上還得回去,對了,你臉色不好,病了嗎?」三姨太強作鎮靜應付道︰「沒,沒,哦,大概感冒了,有點咳嗽。」說完干咳幾聲,跑去倒茶,客廳里有茶葉也有熱水瓶,她的手在微微的顫抖,倒茶時水滿了還不知道,濺了一桌子,白敬齋模模她額頭說︰「沒發燒呀,你抖什麼抖?女人在床上抖好看,倒茶不要抖。」他說了句俏皮話,總算喝上幾口茶,站起身往房間方向走,三姨太情不自禁喊了聲︰「老爺!」——這一瞬間她猛然憐惜起白敬齋來,管家就在房門背後舉著斧子,只要他一踏進去立馬腦袋開花,白敬齋停住奇怪的問︰「你今天怎麼了,神神道道的?有病就去躺會,要不去醫院就診。」他徑直往房間里闖,三姨太道︰「老爺,茶還沒喝完——」他半個身子已經在房間里,管家手中的斧子順勢向他劈下,不料白敬齋轉身退後了半步,管家劈了個空,嚇得白敬齋連忙往客廳里跑,驚慌失措的呵斥道︰「管家,你他媽的瘋啦?」
管家道︰「我沒瘋,殺的就是你。」
三姨太擋在他們中間懇求管家道︰「管家,求你不要殺老爺,保險箱既然打開了,你拿了錢就逃吧,何必要殺人?」
白敬齋回過神罵道︰「原來你們這兩個賤人串通好了偷我的錢?」管家大笑道︰「你說對了,我是準備偷你的錢,不過你的三姨太老子早就偷過,想不到吧?」白敬齋怒指三姨太道︰「你、你不要臉!」他轉身想逃出去喊人,管家搶先一步擋住將客廳的門關上道︰「你敢喊我就劈死你。」白敬齋望著明晃晃的斧子腿一軟朝管家跪下道︰「我不喊,不喊,求你不要殺我,錢你盡管拿去,我保證不報警,人格擔保。」管家罵道︰「你這老棺材,我忍你很久了,不殺你難平我心中的怒氣,去死吧。」他舉起斧子要劈,三姨太尖叫了聲道︰「管家,饒過老爺吧,他已經答應錢全部給你了,只要你放過他,我答應跟你一起走。」白敬齋一听又跪向三姨太央求道︰「對對,你們一起走,三姨太,我平時對你不薄,讓管家別殺我啊。」管家鼻子里哼了聲說︰「你還好意思說對三姨太不薄,自從八年前來了個郝小姐,你把三姨太當過人看待嗎?」白敬齋如泄了氣的皮球,往日的威風蕩然無存,朝三姨太猛磕頭,連連說︰「對不起,對不起,三姨太,哦,不,白太太,只要他饒我不死,你不走也沒關系,我們立刻去民政廳領結婚證書,以後我死了白府的財產都是你的。」
白敬齋的這句謊言讓三姨太觸景生情,苦笑道︰「老爺,您就別騙我了,我知道,只要管家一走,我留下來的話,你非但不會讓我當太太,而且會反過來殺了我,這些年我受夠了你的羞辱和冷漠,好吧,我讓管家留你這條命,但是我必須得跟他走,你不要恨我,我沒有選擇,太太你就讓郝小姐當吧。」
白敬齋流淚了,在斧子的寒氣下,生還是死他無法自己把握。
三姨太對管家說︰「饒了他吧,你偷了錢,被抓住最多坐幾年牢,若出了人命,那可是死罪,警察會全力追捕,難道你讓我跟著一個殺人犯亡命天涯嗎?」管家被三姨太說服了,放下斧子說︰「不殺他可以,我們得把他捆起來,爭取在離開上海前不被人發現。」
他們把白敬齋拖進房間里,白敬齋心疼的望著保險箱里的錢說︰「這里有十五根金條和三十萬錢票,你們統統拿走吧。」他這麼說,心里在盤算怎麼擺月兌他們去報警,管家突然想戲弄他最後出出怨氣,命令道︰「白敬齋,把衣服全部月兌了。」白敬齋遲疑了下問︰「為什麼要月兌衣服啊?」管家舉起斧子問︰「月兌不月兌?別讓我改變注意啊。」白敬齋連忙應道︰「我月兌,我月兌!」他迅速將身上的全部行頭月兌了個干淨,胖乎乎的猶如一頭西洋白種豬玀,尷尬的露出一絲笑容又將手反到背後,討好的說︰「管家,你捆吧,捆完把保險箱里的全部拿走,然後你和三姨太遠走高飛,我不會報警的。」管家捆上他的手腳後朝他狠狠抽了兩巴掌道︰「擺什麼譜,你還叫我管家?」白敬齋識時務,跪下喊了句︰「老爺——」三姨太破罐子破摔了,這時也進入角色,笑著問︰「那我呢?」白敬齋想了老半天喊了聲︰「女主人!」
管家惦記著保險箱里的金條和錢票,沒工夫跟他玩,口袋早就準備好,手臂伸進去一攬全部裝入口袋。
三姨太從自己房間里提來行李,白敬齋心里在罵他們,嘴上還甜著,看到三姨太提著箱子進來就獻媚道︰「對對,自己的東西全部帶上,多帶幾件替換衣服。」三姨太踢了他一腳,剛才對他還有幾分的同情,這回全然是另外一副模樣,又朝他啐了口問︰「我是你的女主人,那你是什麼?」
「老奴,老奴!」白敬齋只想讓他們趕緊走,他們一走自己就可以喊人,管家收緊口袋垮身上說︰「別玩了,我們該走了。」他抓起白敬齋的衣服要塞他的嘴,三姨太說︰「便宜他了。」揀起他的褲衩笑道,「也讓你聞聞自己的腥味。」
兩人一個挎了只口袋,一個提了只大箱子,若無其事的往大門走去,門口的家丁問︰「吆,你們二位這是給人送東西啊?」管家道︰「是啊,替老爺辦事情,對了,老爺身體不好在睡覺,你們別去驚擾他,若有外人找他就說不在,听懂了嗎?」家丁點頭哈腰回道︰「得令!」
三姨太走了幾步回來托了托家丁的下巴挑逗道︰「好好管住這扇門不許人進來,今天晚上三姨太讓你睡。」
那家丁呆若木雞的望著三姨太的背影遠去,抽了下自己臉喃喃自語︰「沒有在做夢啊?」
美代子在寶順洋行等不到白敬齋取文件回來,就讓行里的職員往白府打電話,鈴聲響個不停,白敬齋听得很清楚,一陣驚喜,有人接電話就會進房間里找他,以往老爺回來客廳里女佣總是候著的,這幾天白敬齋回到家里與三姨太在客廳里打得火熱,女佣都不好意思看了,三姨太在管家撬保險箱時把女佣打發走了,女佣以為老爺回來了,識相的到後院去了,時間長了她想過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她做的,見客廳的門關著,里面有電話玲聲,想去接又退縮了,白敬齋在房間里被手腳捆住又堵上了嘴,想出去連站都站不起來,喊了幾聲救命連自己也听不出來,只能踫運氣讓女佣來叫他听電話了。
美代子差寶順洋行里的職員去白府看看,職員趕到白府門前被家丁攔住,他心里還想著晚上睡三姨太的事,特別的積極,回答很干脆︰「老爺出去了。」職員往院子里一瞧老板的座車在里面,問︰「他的車在呀?」家丁不耐煩的說︰「老爺不開車就不能出去了?」職員回去如實稟報,美代子立即警覺起來,打電話到憲兵隊調來一隊憲兵往白府殺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