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線沙啞的可怕,似乎一不小心,眼眶中的液體便要噴薄而出。
「快放開本王,本王費盡心思找尋證據揭穿這叛國之子的真面目,你們還不放開本王!」趙宸恭還在一旁大聲呵斥,一把掙月兌了他身側的侍衛。
身側鬧哄哄的聲音不及趙寧佑慢慢遠離的背影,趙寧佑一旦被押下去,朝中頓時如同一盤散沙,紛紛談論著這件驚天秘聞。
此時,趙宸恭松了鉗制,又恢復了一派鎮定的模樣,對著群臣大聲道︰「本王在秦地同匈奴太子結交時,不巧听見當年沈康這個逆賊一位舊部下談論此事,心生懷疑,在秦地的這幾年,本王多次派人去玉門關查詢,耗費時間和精力,皇天不負有心人,本王在鄰近玉門的金池鎮找到了一位當年服侍李青蟬的老嬤,知曉了當年的全部事情。」
說到此,他挺著背,掃視了下方安靜听他言語的重臣,繼續開著口道︰「本王一旦確定此事的真偽,便立馬入了京,之所以擅自派兵馬在吳地交接處留守,就是為了不忍心看著趙家的兩代基業毀在外姓人的手中!」
趙宸恭音辭慷慨,聲淚俱下,「沈佑此人隱忍多年,積蓄薄發,本王寧願冒著大趙律法,也要帶著兵馬制住偷窺我趙家江山的逆賊!」
我冷著一張臉,望著趙宸恭這般入戲的作秀姿態,沒想到久經四年,趙宸恭練就的一手變臉好戲,可偏偏朝中的大臣似乎听吃趙宸恭這般訴苦的一套,紛紛回了神,皆皆點頭稱道︰
「梁王殿下此舉無奈,也是為了天下蒼生!」
大殿上突然又是一片熱鬧的喧囂之語,舅舅卻是走到我身邊,附在我的耳畔抖著聲音小聲說︰「皇上是沈康之子,那阿羽要如何?!」
我擰了眉,回應道︰「舅舅莫急,你信宸安,表姐定會平安無事,此刻,我們更要看看趙宸恭如何說?即使趙寧佑——」說到此,我突然一頓,下意識的抱緊了手中的東西,張了張嘴唇輕聲道︰「即使沈佑被押入了大牢,可這皇位決不能讓趙宸恭得逞!」
趙宸恭此時卻拉出了烏元,對著眾人道︰「烏元太子極其崇尚我們中原的文化,當年太上皇雖同匈奴人惡戰了近十年,可是如今的時代不再是當年烽火狼煙的時代,太子殿下願意說服烏克大單于,摒棄當年的舊恨,從今往後同中原大陸友好往來共同對抗外敵!」
趙宸恭說的振奮無比,身旁的烏元也大聲的用別扭的中文大聲附和,疲憊戰場的大臣似乎對這番話很是心動。趙宸恭的大餅畫的太多虛假,若是匈奴人這般有心和誠,那當年就會不會做出如此殘忍之舉。
同惡狼為盟,最終只會成為惡狼月復中之食。
我的視線忽然落在了烏元身旁的那位骨都侯身上,他站在烏元的左側,面色平淡,毫無恭謙之態。
「等舅舅下了朝,不妨派些人手跟著烏元身邊的那位使臣,我懷疑他同宋家有所密謀,如今,趙宸恭對皇位虎視眈眈,宋圭雖然在牢中等候親審,我心中卻是不安。」
舅舅听到我此番言語,點了點頭,退在了我的身側。
宋圭下台,如今蔣太公作為朝中元首,他對著趙宸恭的方向道︰「梁王此言是有一番道理,但是如今謀權的賊人入了獄,群臣無首,這議和之事,還需要盡快定下新皇人選才能著手操辦。」
听到此言,趙宸恭眉開眼笑,這話語正中他下懷,他欲要開口之際,我卻迅速出口打斷他的話語,站直了身體,揚聲對著朝臣道︰「選定新君之事,刻不容緩,可從梁王殿下入京之時,便急不可耐的不止一次提出同匈奴人結盟一事,梁王你如此急切的對待這般越俎代庖之事,可真是讓人深思呢!」
趙宸恭卻是深色一沉,扯著冷笑對著我︰「七妹你這是何意?本王作為先皇的二弟,寶座之上竟然被一叛國逆賊佔領,本王怎麼不憂心,況且先皇逝去,大哥的子嗣皆是本王的親佷,如何不能為子佷分擔解憂,為你們護航庇佑!」
呵,趙宸恭終于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所想,想到此,我將手中的骨灰盒交給了身旁一位親衛,站上了光明正大殿的台階上,對著趙宸恭道︰「梁王殿下真是憂國憂民,先皇的子嗣一脈尚存,你便如此這般急吼吼的擅自做決策,唯恐天下人不知你那份窺伺之心麼?」
接著,我轉頭對著眾臣道︰「今日,朝中各位臣子皆在此,擇日不如撞日,本宮這就命我大哥的子嗣上這大殿,商討新君一事如何?」
蔣太公抹了一把下巴的胡須,眯著眼沉思了半刻,這才道︰「此事還是早日定下的好!」
眾臣思索了一番,點著頭也道︰「如此,臣等便听大長公主之言。」
我轉頭望向了一臉看戲狀態的烏元,揚聲道︰「今日,我趙國有國事相商,太子為匈奴人,還望出殿回避的好!」
烏元听我此言,臉上忽然有所不快,可他欲開口,我神色一凜,他身側的禁衛軍肅著一張臉紛紛將長劍拔出鞘。
剎那間,森冷的劍光閃爍,烏元睜著眼左右掃視了一番,他身側的幾位匈奴勇士也紛紛撩出了彎刀,將他們的太子護在中央。
烏元轉了轉手中的琉璃球,望了趙宸恭一眼,又將目光掃向了我,對著眾人開著口道︰「既然如此,那本殿便離開此處,等候中原新君的消息!」說著,他的視線飄轉,又落在了趙宸恭的身上,停留了許久。
禁衛軍收了手中的刀劍,紛紛在殿口的中央為烏元讓開了一道寬闊的道路,烏元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正殿的門口,森嚴的禁衛軍紛紛退出了殿口,在光們正大殿的門口圍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
我對著人群中的寧文喊道︰「寧文,上前來!」
趙寧文听見我的身影,神色中還帶著一絲恍然,隨即又滿臉痛色的走到了我的身邊。
一位宋圭的舊黨羽此刻忽然站出了步伐,舉著板笏開了口︰「老臣覺得,梁王殿下正值壯年,統領秦地多年,雖說三殿下乃是先皇所生,品性上佳,可同梁王殿下比起來,臣還是覺得,梁王殿下即位合適!」
這位大人說話完畢,趙宸恭立即謙卑的回應道︰「承蒙蘇大人如此認同,本王受之有愧,如今天下剛平,這趙國必需一位能力超絕的掌舵手來帶領大家在炎州立足,本王受之有愧啊,受之有愧啊!」
正說著,一位親衛軍將七歲的寧文帶上了光明正大殿。
除了登基大典那次,這是寧紀第二次來到這里,侍衛領著他前來,他咬著嘴唇,黑色的眼珠掃視了一番左右的大臣後,強裝鎮定,飛快的走到了我的身邊。
眾人瞧著有些膽怯的趙寧紀,想起剛剛趙宸恭的話,又想起了我這邊的未及弱冠的小兒紛紛轉著風向道︰「若是梁王殿下受之有愧,這天下還有誰能擔當此任!」
寧紀瞧著趙宸恭臉上這番得意姿態,一下子緊緊抓著我的手,咬著唇瓣臉色不安。
我坐上了身旁的太師椅上,看著趙宸恭同一些臣子你來我往這般推讓的姿態,安撫的見寧紀拉向我的身邊,輕聲詢問著我身側趙寧文︰
「寧文,你可想坐上這權利的寶座?就像你父皇曾經的那樣,統領眾臣,俯瞰中原!」
我知道人的一生要做多次選擇,無論是為了鞏固趙家安穩披荊斬棘、還是為了這帶著嗜血權杖的皇位六親不認,可我仍然尊重趙宸穆。
我同趙宸穆血脈之親,我知這皇位只有身邊至親之人真心誠意的捧之而上,才能泯滅這生殺奪予權利對人性的蒙蔽。
雖然趙宸穆錯的多麼離譜,可他真正的子嗣同我的身體留著的是一樣的血,既然留著一樣的血,我們便是一體,趙家興榮,我們榮,趙家興衰,我們亡。
不過耳邊是朝臣此時私下的竊竊私語,還是眼前趙宸恭在大力賣弄他的謙卑之態,我偏過了頭,靜靜的望著身邊的趙寧文。
十六歲的少年如今早就身體挺拔,硬朗的身體早就顯現了他絲毫不單弱的身姿。趙寧文喊了我十多年的姑姑,無論他依舊是怎樣的少年心性,我想我不會看錯人,我信任著趙寧文,正如他信任著我一般。
趙寧佑真實的身份,一下子轟塌了我們所有的支柱,寧紀似乎已經在路上了听說了這件的轟天大事,連著到現在淚眼還是朦朧。
大哥,不存在了。
擋在我們身前為我們遮風擋雨的趙寧佑終于不見了,留下的是被萬人唾棄的逆賊之子身份。
寧文張了張口,我看著他麥色的肌膚,想著他在龐仲明的身邊跟前跟後學習武藝,興奮的同我說著,「姑姑,等將來我習得了一身本領,同著我師父上戰場廝殺匈奴惡賊,今後就能保護姑姑你們了!」
寧文望著我,神色有些震驚,臉色閃過一番詫異的神色,可隨之忽然像是讀懂了我的潛在之詞,他緊緊的抓著我的手,眼中仿佛有微光閃過,那雙酷似我大哥趙宸穆的眼楮靜靜的盯著我,唇瓣張合了幾番,這才輕聲的對著我道︰「姑姑,我的志向是廣袤的戰場,在朝堂下披著戎甲,像秦將軍一般立足那江河群山,奮勇殺敵,保家衛國,用長槍築造堅不可摧的城牆來護中原,護著趙家,護著姑姑你們的一世太平,這才是我畢生的追求!」
說到此,寧文的面色微微有些激動,神色泛著微紅,用力的抓著我的手對著我道。
萬鳶這個無知婦人笑趙寧文心思蠢笨,可她可知我佷子心中一片對天下、對家人的拳拳之心?人人都知戰場乃是天底下最可怕地修羅煉獄,白骨橫陳,血肉流淌,昭妃多次對他習武從軍的志向百般阻攔,可是寧文偏不,越是年長,他的心性越堅定,無視戰場這般令人膽寒的肅殺,擁有這一顆這世間最熾熱的心,來實現自己最有意義的價值!
這才是我趙家人的血性!我大哥的好兒子!
我壓制著心中澎湃的熱意,忍著鼻子中酸澀感,摟著身旁的趙寧文,輕聲問他︰「那麼,寧紀,你告訴姑姑,你願意麼?」
寧紀紅著眼眶,向著我跟前走了一步,這才張開了口隱約帶著一絲哭腔道︰「寧紀想成為大哥那樣的人,可是現在的寧紀卻成為不了。」
「姑姑做什麼,寧文、寧紀永遠听姑姑的!」
耳畔間,趙寧文和趙寧紀異口同聲,輕輕對著我道。
在宮中存活多年,原來竟不知這樣的話也能滾燙人心!
就在我們說話的此間,朝中的大臣似乎很快的做出了心中的決定,由宋圭舊黨派為首的朝臣皆皆像趙宸恭拋出了橄欖枝,比起輔佐一個年幼的少年,他們更願意一個年歲稍長,謀略經驗樣樣不差的趙家子孫來統領中原。
在眾人的和聲中,舅舅站出來反駁,「梁王殿下雖是太上皇的子嗣,可是先皇既然即了位,先皇的子嗣尚在,這君王理應有先皇一脈繼承!」
剛剛開口的蘇大人卻不認同,「先皇的子嗣?剛剛被押入牢房的正是我們親手推舉的先皇子嗣,可他是什麼?!他居然是逆賊之子!秦將軍莫非還要再來一次烏龍嗎?再來一次,這趙國,這中原的天下可是折騰不起!」
他的話剛落,舅舅氣的劍眉橫豎。
「蘇大人說的極好?沈佑雖不是先皇的子嗣,可蘇大人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是要質疑我身邊寧文和寧紀的身份麼?」我側過來身子,冷眼望著他。
蘇大人趕忙拱手道︰「微臣不敢,只是沈佑一事剛剛發生,臣心中還有些後怕,言語有失,還妄公主恕罪!」
我站起身子,對著這位力挺梁王的蘇大人道︰「蘇大人道梁王殿下既然是太上皇的子嗣,正正經經的趙家人,那便有資格繼承這趙家的皇位,那麼,本宮恰好也是太上皇的子嗣,論理說來,本宮的身份比著梁王要更尊貴,梁王不過是貴妃之子,可本宮乃是太上皇的嫡女,豈不是更有資格來坐上我面前的這個寶座?!」
我的話語擲地有聲,如巨石投入了大海中,濤浪翻涌。
眾臣一下子臉色驟變,激烈的言語起來,趙宸恭卻在眾人的言語中嗤笑著笑出了聲來︰「七妹可真會開玩笑,這天下是男人的事,什麼時候輪到女人來插手!」
趙宸恭的話語剛落,我站在大殿的台階上,走動了幾步,昂首挺胸,俯視著他,笑著道︰「梁王殿下到底是當年貴妃之子,對炎州大陸的史記可真是孤陋寡聞,不過也難怪,貴妃當年盡琢磨著如何爭寵,哪有時間教導梁王殿下,平武年間,炎州大陸可是出了一位舉世無雙、堪稱千古明君的武皇殿下,這位殿下乃是當年先皇的帝女,若不是武皇殿下,我等所生活的中原大陸,此刻定不是這般富饒姿態!」
「那又怎樣,莫非七妹也想效仿這樣的明君?可是,七妹這樣,那也要問這朝堂的大臣肯不肯!問問趙家的列祖列宗肯不肯!」
我不屑于趙宸恭的話語,對著蔣太公道︰「太公大人位高權重,歷經三代,本宮一直敬佩有加,本宮可否問一句當年太高祖同我父皇打天下之際,可有在趙家的明例中注明,趙家的女子不得繼承皇位?」
蔣太公面露沉思,眉頭有些微蹙,但還是如實回答︰「不曾!」
我笑著走動了幾步,接著對著太公大人問道︰「那本宮想繼續請教太公大人,何為明君繼承人選?」
蔣太公這才睜開了半眯著的眼楮,細細的打量了我一眼,眼中閃爍著一絲如炬的目光,片刻後,規規矩矩的舉著板芴揚聲道︰「所謂明君之選,乃是身貴、才正、品佳、仁德!這四樣缺一不可。」
我反問道︰「請蔣太公告之,予這四樣,本宮可缺之?」
蔣太公瞧了我一眼,又閉了目道︰「不缺,公主皆具備!」
群臣皆是一片唏噓。
我垂著衣袖望著眾臣的這般議論姿態,捏緊了袖口中的錦囊袋。
暖閣中,顏太傅離開之間的場景依稀還能浮現在我的眼前。
「這錦囊,公主可要切記,非道萬不得已的時候,切勿打開,等到公主打開錦囊的時候,則是老臣歸朝之期!」
繡制精美的錦囊袋中不過簡簡單單寫了三個字︰「蔣太公」。
作者有話要說︰——萌萌小劇場之【牢底坐不穿】——
宋凡成︰喲,這不是黃桑大人,怎麼也上這里來了!
趙寧佑(斜視了一眼)︰大長公主會來看我。
宋凡成︰喲,黃桑原來跟臣等一樣慘,要將牢底坐穿了!
趙寧佑(氣定神閑)︰大長公主會來看我。
宋凡成(沉著臉抓著鐵欄)︰她來看我!
趙寧佑(橫眉怒視)︰是來看我!
宋凡成︰來看我!
趙寧佑︰看我!
獄卒︰今日好像新來了兩個深井冰好口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