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落濛在王府里的日子是日日悠閑自得的,幾乎不用做什麼事情,她一個人獨居一個院子,甚少出門,在院子里種了幾株蘭草,日日照看著,正是蘭草開花的時候,她侍弄的很好,整個院子里都有一股淡淡的蘭草香氣。
自從大婚後南宮淵便沒有來過她這里,安排給楊落濛住的庭院亦是王府里最最偏遠的,她倒是毫不在意,自己樂得自在。
可是這日雙兒抱了布匹從外面回來時憤憤不已,把手中青花暗紋的布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扔,便道︰「這王爺也真是過分,怎的這般欺負小姐,成親這麼久竟也不來看一次,連歸寧這種事都是小姐自己一個人回去的!」
楊落濛原是正拿了小鏟細細鏟著,聞得她的話,笑著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道︰「這是怎麼了,竟是如此大的火氣?」說到歸寧,她又不由得淡淡地苦笑一下,歸寧,那日挨得耳光,那日自己第一次的爆發,那次自己冷漠的宣言,回過頭想想,自己都覺得驚訝。
其實更讓她驚訝的,是在她走出楊府後,喚住她的那個人。
那日她帶了雙兒和初煙,剛剛準備上馬車,就听見身後一個清淡的聲音︰「四妹。」她驚訝回頭,身後赫然站著的,是她的二姐楊落雪。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面前穿了一襲青色薄羅長裙的女子︰「二姐?」
楊落雪淡淡一笑,遞過一個白瓷瓶︰「這是上次我看醫術時自己配的藥,消腫效果很好,里面摻了三七,你放心用便是,我自己用過,效果很好,免得你這副臉在王府,總是好不起來,日子更不好過了。」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依舊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緒來。
楊落濛接過瓶子,道了謝,楊落雪只是擺擺手︰「你是我妹妹,應該的。」說罷便轉頭回了府。楊落濛微微詫異地看著這個素來與自己交情不深的二姐,終是搖了搖頭坐上馬車。
不過那藥倒也是真的好用,不過兩日,臉上紅腫的地方便全部消去了,一點痕跡都沒有。想到這里,楊落濛又伸出手模了模自己的臉,低低地笑了一聲。
這時候,初煙從屋里拿了銅盆,放在石桌上,順手抱起了那捧布匹,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布匹顏色暗些便也就罷了,怎的材質也如此硬?拿來做衣服也硌著娘娘啊!」
「可不是嘛!」雙兒鼓起雙腮,從銅盆里用手舀了水來洗臉,「王妃娘娘身邊的瓔珞,硬是不讓我挑好的,巴巴的著人把所有好的都扛去她那里,真不知道她們是準備干嘛!還說什麼,王爺從不來小姐這里,打扮得再好看也是無用!」
楊落濛挑一挑眉,心里暗自覺得好笑,安慰地拍一拍雙兒的肩膀︰「你自是不必如此生氣,一來從家里來時我也帶了不少衣物首飾什麼的,所以也不愁衣服穿的,二來她說的也在理,這院子里就咱們三個人,打扮得穿那麼好看的衣服又有什麼用?」
雙兒急道︰「可是,可是……」她急的要命,卻也不知說什麼好。
「自然是有用的,若是沒幾件好點的衣服,怎麼出去見人?」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聲從身後傳過來,聲音低沉卻依舊好听,三人聞聲回頭,雙兒和初煙見了他連忙跪下行禮︰「奴婢見過王爺。」
楊落濛雖然也很驚訝,倒也是鎮定,行了禮︰「王爺。」
南宮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怎的穿的這樣樸素?好歹也是我府上的側妃,若是這樣叫別人看去了,免不了說閑話,外人還以為我怎麼虧待你了。」
楊落濛低頭看一看自己,因為日日呆在院子里不出門,她素來都是只穿一件白色棉布的裙子,不戴任何飾品,只簡單地挽一個發髻,插一支白玉簪子,整個人飄飄渺渺地也好看。她笑一笑,不接他的話。
南宮淵有些尷尬,只得對著地上跪了的二人拂一拂袖子︰「你們起來吧。」頓了頓又道︰「伺候你家娘娘收拾收拾,挑件好一點的衣服,午後我要帶她出去。」說完話後的他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小小的院落,留下呆在原地的三個人。
雙兒愣了許久才轉過身道︰「剛剛王爺的意思是,下午要帶小姐出去麼?」楊落濛無奈地抬起手挽了一下垂到額前的頭發,心里雖是疑惑,但到也不至于吃驚,她答應過他的事情她自是記得的︰「管他呢。」她重新走回蘭草旁,拾起放在地上的小鏟子,仔細地給蘭草培土。
雙兒一怔,三步並兩步地沖上來挽住了楊落濛的手,急的跺腳︰「小姐可是瘋了!王爺可是讓小姐好好收拾收拾的!怎的又弄起這個了!」
楊落濛被她猛地一抓,手中的鏟子也不自覺掉到了地上,她只覺得頭疼︰「不是都說了午後嗎?你急個什麼勁呢?還早得很,任他是多重要的事,也得讓我把我的花給栽好了。」雙兒自是沒了話說,又狠狠跺了一腳,然後自己進了屋里找衣服去了。楊落濛笑一笑,也不說話,重新拾了小鏟子。
初煙抱了布匹回去放好後出來,看了一眼在屋里忙上忙下的雙兒,走到楊落濛身邊低聲道︰「王爺難得帶娘娘出去,娘娘自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的。」楊落濛沒有停下手中的活,換了放在花架上的銀剪刀,剪著蘭草末端枯黃了的部分︰「先別急,你先去打听打听今日王爺是要去哪里。」
初煙點頭出去,很快便帶了消息回來︰「是皇上喊了眾位王爺在青湖上游湖,說是自家人,可帶家眷,因而準備帶了娘娘一同前往。」
楊落濛笑著放下手中東西,在銅盆里洗了手︰「進去給我梳洗吧。去見皇上,自是不能怠慢的不是?」
南宮淵,我就知道,你對著皇位的渴望是誰都比不上的。等了這麼久,總是等到你來用我的這一天了。
無妨。坐在梳妝台前的楊落濛對鏡子里的自己笑一笑,既來之則安之,現在,我就是楊落濛,就是淵王側妃。
我會幫你奪得這天下江山,換來我自己的一世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