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太疲累,鄭宣這一覺睡得很淺,很快便被房外的聲音吵醒。
他望著帳頂發了一瞬的呆,听到文德有些無奈的口氣壓低了聲音說,「樓姑娘,公子真的在休息……」
他話還沒說完,門忽然就開了,只听到一個「笙」字。
回頭看,看到鄭宣只穿著中衣,鞋襪都沒穿就匆匆沖了過來,一臉的驚喜在看到樓語嫣時眨眼灰飛煙滅,失望溢滿整張臉龐,眼神近乎冷酷無情。
「你來干什麼?」聲音也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他表情變幻太快,語氣太冷,讓辛辛苦苦給他送來飯菜想要表現的樓語嫣有些委屈,雖然他對她態度一向不那麼好,可也從沒這麼差過啊,氣的樓語嫣真想摔盤子走人,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深呼吸……把氣壓下去,仍然笑的燦爛可愛,「公子哥哥,這是你的晚飯,我給您送晚飯的,不管怎樣,也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要是讓姐姐看到你這麼憔悴的樣子,她也會難過的。」
文德雖然不那麼待見這小姑娘,卻覺得這話有道理,「公子,樓姑娘說的對,還是先用膳吧。」
樓語嫣的話或許的確觸動了鄭宣的那根心弦,他雖然表情依然冷漠,卻點了點頭,才轉身回屋。
「樓姑娘,還是交給我吧。」文德一個閃身攔住了想趁此機會跟進去的樓語嫣,又動作迅速地從她手中接過托盤進了屋,很快又關上門,氣的特地支開了樓坤的樓語嫣直跺腳。
哼,不進就不進,一會兒你還不是得求著本姑娘進去。樓語嫣恨恨地想,也沒轉身離開,就留在附近,準備隨時進去「解救」中了春##藥的鄭宣。
雖然那晚那女人說,一定要讓把藥下給樓玉笙,她也的確犯不上拿自己去試藥,可現在樓玉笙連影子都沒有,而且據她觀察,樓玉笙好像出了點事,短時間內應該都不回來,那她也不能一直干等著吧?
何況公子哥哥現在似乎為了樓玉笙頗為傷神,這個時候可不是趁虛而入的大好時機嗎?如此聰慧的她又怎能錯過這個機會。
陰影中,樓語嫣笑的極其陰險得意。
文德進屋後放下托盤,擺好碗筷又去拿了件披風給鄭宣披上,語重心長地說,「公子,屬下知道您擔心樓姑娘,但樓,就是剛才那個姑娘說得對,要是樓姑娘回來看到您為她茶不思飯不想的日漸憔悴,會心疼的。」
「還沒消息?」鄭宣沒什麼胃口,咬了勺冬瓜湯喝,剛放入口中,眉頭一皺吐了出來。
「怎麼了?」文德一驚,「公子您是不是病了?屬下給您叫大夫去。」
「慢著。」鄭宣陰著臉說,「試試這湯是不是有毒。」
文德驚的眼珠子都大了,那小樓姑娘……不會吧?她不是看起來挺愛慕公子的嗎,怎麼會下毒?
驚訝歸驚訝,他立刻掏出一根銀針每道菜挨個挨個的試,但,沒有問題。
文德一臉便秘地看著鄭宣,鄭宣一聲冷笑,「銀針都試不出來的毒……一個被監視的丫頭竟也有這樣的本事。」他頓了頓,「把她帶進來。」
「是。」
文德自是知道樓語嫣就在附近,看她還挺乖巧地呆在那兒,也沒用強,「姑娘,公子請您進去。」
樓語嫣還有些詫異,這才眨眨眼的功夫,這麼快藥性就發作啦?那不就是她馬上就可以……
想想,好羞澀。
文德看樓語嫣極為嬌羞,酡紅著臉「嗯」了聲,有點傻,要真是這小姑娘給公子下毒,還這麼羞澀?
真少見!
樓語嫣站到門口,還整了整著裝,又重新扶了扶發髻,理了理發簪,對著虛空還笑了笑,似乎在練習最美的一面,看的一旁的文德人都要傻掉了,這到底什麼情況啊?
敲敲門,一聲冷硬的「進來」,樓語嫣微微詫異,怎麼沒有預想中的粗喘呢?呃,大概是公子哥哥這樣非凡的人物比較能忍吧。
她推門而進,眼見著文德也跟著進來,納悶又厭煩,「你進來干什麼?」
文德比她更納悶呢,「我為什麼不能進?」然後一腳跨了進去,關上門,惱的樓語嫣直呼氣來平息郁悶,心道,一會兒還不是得乖乖出去,哼!
轉身,迎上鄭宣陰沉沉的目光,樓語嫣心里一跳,他這麼冷靜,怎麼跟她預料的完全不一樣呢?
「為什麼下毒?」鄭宣陰冷地問。
「下毒?我沒下毒啊,我只是下了點……」樓語嫣立刻捂上嘴巴,眼楮眨巴眨巴的,努力賣萌賣可憐兮兮。
「下了什麼!誰指使你干的!」
樓語嫣直搖頭,她要是說她下的是春##藥,以後在他面前還怎麼抬得起臉來。
鄭宣臉一沉,「既然不想說,就把這湯喝了。」
樓語嫣怔了怔,喝了那湯?那被下春##藥的就是她了,要是藥效發作,公子哥哥會幫她嗎?
該不會是讓他……吧?樓語嫣的目光落在文德臉上,他長得那麼丑,還不如去死算了!
文德被她這一看可驚了一大跳,「你別冤枉我啊!我話都沒跟你說過,怎麼可能指使你給公子下毒,我犯得著嗎?」
樓語嫣一番白眼,「我又沒說是你,你緊張什麼呀?」就這智商,怎麼好意思做公子哥哥的心月復!
文德,「……」
這小姑娘,怎麼比樓姑娘還不可愛!
也對,要是個可愛善良的姑娘又怎麼會給公子下毒!
鄭宣沒那閑工夫听他們斗嘴,一個不耐的眼神掃過去,「文德!」
「是!」
文德得令,立刻端了那湯到樓語嫣跟前,「姑娘,你自己喝吧。」
樓語嫣慌得直往後退,要是公子哥哥她也是願意的,可要是這個臭男人,死也不喝!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吃春##藥!」
聲音戛然而止,文德也愣住,「給你藥的人說這是春##藥?」
她給公子下這所謂的春#藥,就為了向公子獻身然後讓公子對她負責?
「難道不是?」樓語嫣也是一怔,然後有些懊惱又有些怨恨地自顧自說道,「可那個女人明明說這是春#藥,只要找機會給樓玉笙下藥……」
突地意識到她又漏嘴說了不該說的話,樓語嫣一下子捂住嘴,真的有些驚恐了,因為公子哥哥這會兒的眼神,像是要殺人一樣。
鄭宣的眼神的確很恐怖,額角青筋突突直跳,跳的文德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合著這藥本來不是謀害公子,而是要害樓姑娘的?
這里尚且還有危險等著她,那消失了好幾天的樓姑娘豈不真的……凶多吉少?
文德有點不敢想象,樓姑娘只是失個蹤,公子都快發狂了,要真的出了事……
「把人叫過來!」鄭宣一聲怒喝,掌下的木桌應聲而碎,嚇得樓語嫣一下子繃得緊緊的,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為什麼那麼俊帥那麼酷炫的公子哥哥居然是個暴力狂?太恐怖太可怕了!她不要嫁給有家暴傾向的人,嗚嗚!
鄭宣沒說叫誰,但文德知道,是暗中跟蹤監視樓家兄妹的那兩個人,路上有人給樓語嫣毒藥的事,他們居然都沒往上報或者沒察覺,無論是哪種可能,都實在讓人心驚!
文德出去後,鄭宣的手都還在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
他抬眼,冷厲的眸子布著血絲,分外可怕,「給你藥的是什麼人?」
樓語嫣很害怕他這冷血殘暴的模樣,听到他跟她說話,下意識地就哆嗦了一下,「我我我也不知道啊,大半夜的,又沒點燈光,我都看不清她長什麼樣,她只說,說她也很討厭樓玉笙……啊,討厭姐姐,說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姐姐,所以她想毀了姐姐,就給了我一包能毀女子清白的藥,不就是春#藥嘛……我,我真不知道那是毒藥,不然我也不敢給公子哥哥你下毒啊……嗚嗚……我真不是有意的……而且,而且你不是沒事嘛,這不能怪我啊……」
陰戾的眸子看著她,「她還有沒有說別的?」
樓語嫣被嚇得又是一哆嗦,哭的淚汪汪的,「沒了,真的沒了,她就說了那麼多。」
「把藥給我。」眼看樓語嫣只顧著哭,鄭宣不耐地暴喝,「把藥給我!」
樓語嫣一凜,忽然哭都不敢哭了,顫顫巍巍地從腰間拿出一小包藥,人也不敢過去,就那麼把藥扔了過去。
「公子哥哥,我真沒想害你,而且你都沒事,你就讓我走……」
忽然就無法動彈,也無法說話,樓語嫣哭的更凶了。
監視她的那兩個人很快就上樓來了,也知道出事了,一進來就跪下請罪,因為他們什麼也不知道,更沒可能提供任何線索。
鄭宣額角跳的頭疼,順手把藥包甩了過去,厲聲說,「查不出結果提頭來見!」
「屬下遵命。」
鄭宣現在毫無心思收拾他們,他只覺自己可笑,口口聲聲讓樓玉笙相信自己,自己卻從未相信過她,甚至連她的失蹤都覺得是她自己在演戲,直到現在才真發現,竟有那麼多人想要她死!
她鮮少得罪人,又有誰會恨她到如此地步,還能有如此本事?
鄭宣臉色愈發陰狠,一字一字幾乎帶著滔天怒氣,「把舞心月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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