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蛇兄有著和人一樣的五官,此刻必定是囧囧有神的表情。
大蛇兄端著他倨傲、嫌棄的目光放下了蛇尾,樓玉笙卻還慌慌張張地胡亂揮舞,叫個不停。
他干脆爬行到她前面,身子貼著那山壁,就瞪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珠子,看著她。
許是她哭夠了,許是那陣害怕的勁兒過去了,樓玉笙揮著手臂揮著揮著一不小心睜開眼就看到一雙紅燈籠的眼楮,先是嚇了她一跳,一個哭嗝扼在喉嚨中,然後也不知抽了什麼瘋,或許是把大蛇兄當成唯一的依靠了,都忘了他是一條大蛇,直接撲過去抱著他軟軟的大脖子,「大蛇兄……有鬼,里面有鬼……嗚嗚……嚇死我了……」
大蛇兄還沒從來沒有跟一個軟軟香香的人類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還是個女人,當下,他那無骨的柔軟身體僵硬的跟鐵桶似的,那雙紅彤彤的眼楮更紅了,好像充滿了血似的。
樓玉笙又抱著他哭了一陣,抖個不停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來,但她此時又似乎意識到另一個問題——她現在抱著的,好像是條超級大蛇,他的恐怖程度,好像不亞于洞里那個鬼啊。
嗚哇……還讓不讓人活了!
她見大蛇兄似乎倒沒惱她抱著他,便小心地,不著痕跡地,慢慢地放開了這個懷抱,淚眼朦朧地擠出一抹歉疚的笑,「那個,大蛇兄,不好意思哦,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就是太害怕了……」
大蛇兄高傲地扭過頭,似乎非常嫌棄她如此膽小。
樓玉笙訕笑,「大蛇兄,不騙你,真的,里面有鬼,我最怕那些東西了,我以前就是听個鬼故事都能整整一年不敢一個人關燈睡覺的,更何況是親眼見到了。」
她提了這話,不免想到「鬼」這東西似乎都喜歡夜間行走,那晚上它要是跑出來了,她怎麼辦啊?
這特麼都什麼變太世界啊,什麼妖魔鬼怪都叫她給遇上了!
若有機會離開這兒,她都能出一本專寫各種光怪陸離經歷的《山谷志異》了。
大蛇兄再一次嫌棄了她的膽小怕事,然後很突然地用蛇尾卷起了樓玉笙,朝那個洞穴爬去。////
樓玉笙意識到他要帶她去哪兒的時候,臉都白了,慌的直叫,「大蛇兄,我錯了,求你了,別讓我進去了……之前你不是不讓我進去嗎?我真不想進去,我求你了,你放過我吧……大蛇兄,大蛇叔,大蛇爺爺……嗚嗚,您忍心看到我被嚇死嗎?我要是就這麼死了,你雖然多了頓鮮美的晚餐,可您以後的人生,啊不,您以後的蛇生得多麼無趣無聊啊?再也沒有人惹您老人家生氣發怒,也再沒有人逗您老人家樂,也再沒有人能讓您老人家有救死扶傷的機會了……大蛇兄……啊……噗……」
大蛇兄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一到洞口,連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將她甩進洞穴里面了。
樓玉笙嗆了一身的水,在地上打了個滾,那素淨的衣裙頓時變成泥做的了。
她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糾結這些,爬起來直往外跑,可惜的是,大蛇兄整個身子都堵在洞門口,她想出去,沒門!
樓玉笙真心給大蛇兄跪了,之前她想偷溜進去看被他一尾巴卷起扔的遠遠的,現在倒好,她不想看了,他竟逼著她在里面呆著,一個鬼而已,看了一次還不夠,還要陪鬼玩兒嗎?
大蛇兄,您老太殘忍了,以後再也不要跟你玩兒了!
可即使如此,即使不去看身後的鬼,她依然怕的直哆嗦啊,這洞穴里,仿佛為了配合她的心境,竟然刮起了呼呼的冷風,陰嗖嗖的,就像是地獄里的風,雖然她也沒去過地獄。而且,她甚至已經感覺到,那無形的鬼爪子已經慢慢爬上了她的身,爬過她的背,爬向她的脖子……
啊——!!!
樓玉笙崩潰的大叫,再這麼下去,她不被那鬼嚇死,估計也會被那鬼給吸干她所有的精氣!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既然大蛇兄不管她的死活,她只好自己跟那鬼抗爭,一定要消滅它!
可她能怎麼消滅鬼啊?她又不是嶗山道士。
她努力想著那些神話劇鬼片里道士們捉鬼時的台詞和動作,眼楮倏地睜開,忽地轉身,豎著食指中指,大喝一聲,「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听我令,收了你丫的野鬼!」
語氣陡地一變,哆哆嗦嗦地,「你你你別過來啊,我我我可是受神靈庇佑的,你要是敢動我一分,你絕對沒機會投胎轉世啦……啦……」
咦?樓玉笙又發現了不對勁,那鬼好像從她進來到現在都一直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它是……睡著了?
沒听過鬼也會睡覺的啊!
樓玉笙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手指還在抖,但好奇地看著前面的鬼,確切地說,是一具骷髏。
若只是尋常一具骷髏,樓玉笙雖然會怕,倒也不至于怕的魂飛魄散,關鍵在于那坐在石桌上的那具骷髏,在這個有點陰暗的洞穴里,整個骷髏架子,森森白骨都散發出幽幽綠光,就像小時候常听老人提起的鬼火,而這幽幽綠光繞著整具骷髏,剛剛好行成一個鬼的形象,在微微的風中,鬼影飄來飄去,似在游蕩。
而眼眶里,明明什麼都沒有,卻依然有簇簇綠光,幽幽的,有如夜晚突然躥出來的貓眼,陰冷冷地盯著你,幽謐詭譎陰森。
上下頜之間,在風的吹動中,似還有一張一吸的氣,就像傳說中的鬼氣,仿佛已經吹來一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陰風,似乎都還能听到陰戾慘絕又勾魂鎖魄的鬼聲。
樓玉笙第一次進洞時,沒有做任何心理準備,乍看之下,鬼影鬼聲的確嚇得她魂飛魄散,加上有過穿越的經歷,對這些無法用科學的解釋生來帶著一種無言的畏懼,一個綽綽約約的光影嚇得她半死也尚在情理之中。
不過人之所以為人,總是會有長于其他物種的優勢,而樓玉笙認為自己作為一個百年難遇的穿越女,總是福澤深厚的,不然也不可能從一千多米高的山掉下來都沒摔死,加上人類天然的優勢,樓玉笙雖然仍然害怕的很,但已經敢于去面對,去認識,去解決。
當她發現那鬼影雖然也會飄動,但其實從未離開過它的元身時,她心頭的好奇暫時緩了那些害怕。
鬼會不會睡覺她不知道,但她想,大蛇兄肯下水把溺水的她救上來,就應該不會再要她送死,他逼她進來,或許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害怕,但也應能斷定,她在洞里,不會送命,那鬼又那麼奇怪的附在元身無法離開,說不定是被什麼高人用什麼高明的法術把它給鎖住了讓它無法出去害人。
至于高人什麼的,自然不是她的臆想,大蛇兄那麼通人性,還能拿出針線送她,必然是有高人曾在此居住,或許大白蛇都是那高人養的。
她現在更好奇的是,大蛇兄不顧她的害怕也要逼她進來,莫非里面有什麼奇妙的東西要讓她知道?
既然不會有性命之危,樓玉笙想,反正怕也怕過了,大不了再被嚇一次而已,既然都進來了,也出不去,不若仔細去瞧個明白,究竟這洞里有什麼秘密。
思及此,樓玉笙覺得,既然要打攪那鬼影的「居住」之處,還是打個招呼的好,抬起仍抖個不停的手,干笑著「嗨」了聲,「前輩,對不住啊,打擾您了,您放心,我不會動任何東西的,很快,很快我就會出去了,以後都不會再來打擾您的,見諒,見諒啊!」
說完,樓玉笙還有模有樣地給鞠了個躬,才拖著一雙哆哆嗦嗦的腿往主洞盡頭分出的叉洞走去。
主洞就是她剛才待的地方,不深,大概也就四米的長度盡頭就是石桌上的骷髏大哥,主洞右側還有個洞口,比瀑布下的第一個洞口還略小些,但也足夠兩三個人並排通過,進去後才發現洞口雖小,里面的空間卻很大,大概二三十來平方,差不多現代套房的一個主臥了,里面放著一張簡易的木質床,床頭擺著幾本書,似是當做枕頭用了,素淨的床單鋪的很整潔,卻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床尾有個小小的衣櫃,還有一張一尺見方大的桌,有紙有筆有有硯台,隱約間,似乎還能嗅出是上好的墨香味。
洞里挺涼快的,仿佛有天然冷氣,里面的光線不但不暗,尚算明亮,光線也很柔和,樓玉笙一回頭才發現洞口上方的一個凹坑里,放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樓玉笙一時有些鬧不明白,外面那個骷髏大哥究竟是這里的主人,還是那位高人抓來鎮洞用的,不過這都不要緊,因為看到夜明珠的同時,也看到牆壁上掛著一幅畫,紙張有些偏黃,應該有些年頭了,她朝那畫走去,或許這里的主人留下了什麼只言片語。
只是,當她走了過去,站在畫前,畫上畫的是個吹笛的少女,少女的容顏……
待樓玉笙看清畫中女子的容貌時,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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