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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照顧淺寒,祁軒不得已又去買了一個丫鬟跟隨。付錢的時候,他又低聲說了一句︰「女人……」

淺寒跟在他身後,低垂著眼沒有反應。得知孩子沒有的時候,她難過;看見別人的孩子時,她羨慕。而如今,竟然發現孩子根本就沒有失掉,她又是矛盾。

原本已經打算放下從前,重新開始的。這個孩子的突然出現,又一次打亂了她的計劃。

「愣著干什麼,走了。」祁軒覺得這兩天他皺眉的次數都趕上前面二十三年的了。

淺寒突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低聲央求道︰「王爺,你能否放過我?我根本不認識什麼劍聖,也不認識藍慕遠,你放我走吧……」她真的真的,不想去京城了。

這個時候祁軒怎麼可能讓她一個人走,更何況在藥鋪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這點基本的責任心他還是有的。世人皆道軒王多麼冷厲無情,其實都是因為他們沒有接觸過他。他並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相反,很多時候,他也會學著對別人好。

他看了看她的手,搖了搖頭︰「你的身份本王自會查明,到時候本王絕不攔你。現在,本王勸你還是不要動旁的心思了。」

淺寒的嘴唇扇動了一下,終于沒有再說話。

丫鬟把藥遞過來的時候,淺寒看見祁軒正在看著自己。她接過藥,一飲而盡,坐回了馬車里。外面,祁軒下了命令,車隊再次出發,將禾城遠遠地拋在了後面。

往後的兩天,祁軒都沒有再和淺寒接觸過,總是忙著吩咐手下辦事,忙著派遣信使,忙著接見沿途的官員。淺寒自始至終,也沒有再開過口。

這晚,祁軒派人帶走了那個丫鬟。淺寒掀開車簾,看見張橫遞給了她一袋錢,讓她離開了。她知道,京城,就要到了。

「下來走走吧。」祁軒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起,淺寒側過頭,只見他換了一件絳紫色的錦衣長衫,端的是俊美無儔。祁軒見她不說話,便坐到了車轅上,隨意地屈起手放在膝上︰「這兩天確實是本王忽略了你。」

「王爺這麼說真是折煞我了。」淺寒淡漠地開口。

祁軒看著她道︰「跟本王回京,有那麼困難嗎?」

「如果我說有呢?」淺寒不急不緩地說道。

祁軒怔楞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官道的盡頭︰「明日早晨便可到京城了,京城之繁華遠非禾城可比,更有許許多多好玩的地方,本王可以讓人帶你去。你無需住在客棧,本王府上還有幾個閑置的院落,你大可挑一個喜歡的地方住。沒有人可以欺負你,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京城,有什麼不好?」

淺寒指了指自己的心︰「我不喜歡,再好又有什麼用?」

那一刻,淺寒看見祁軒呆滯了一下。他猛地沉下臉,冷哼了一聲,王族的壓迫感從他周身散透出來︰「你要走,現在便走。但本王絕不會派人護送你。」

淺寒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當真就撩起裙擺要下車。

祁軒哪想到她竟固執成這樣,忙按住她的手,擎眉道︰「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從這里走回禾城要多久嗎?沿途匪盜出沒,你一個女人,就不怕嗎?」

「怕。」淺寒抽回手,坐回馬車上,「但我更怕吃人的京城。」

「胡說,京城怎麼會吃人。」祁軒只當她在開玩笑。可是淺寒臉上卻忽地染上了一層悲色,像是被霧籠罩的寂夜。「會的,會吃人。」她輕聲道。

祁軒一時語塞,這時張橫將烤好的兔肉拿了上來,他當即用眼神制止住,轉頭道︰「你這麼悶著自己,怎麼能對孩子好呢?他們在吃兔肉,你若是不喜歡這個氣味,不如隨本王去走走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淺寒當真聞到了一股烤肉味,頓覺惡心。她只好點了點頭,任由祁軒親自駕著馬車,一路向樹林中而去。

清秋的夜風颯颯地在林中穿行,淺寒看見林子上方一輪涼月,已經缺了一個小口。而前幾天,它還是那樣的圓滿。也許就像人,韶華盛極後只在風中零落成枯葉之蝶。

說到底,她對自己說了無數次的放下,如今卻仍是深深掛懷。

人世間最可悲的,莫過于自欺。

「姑娘還不曾說過你的名字。」祁軒的聲音在夜色中透著酒一般的香醇,依稀間,像是以前無數個夜晚在她耳邊輕喚的那人的音色。

「桐月……」淺寒下意識地月兌口而出,然後立刻回過神來,「淺寒,我叫淺寒。」

祁軒道︰「桐月淺寒?呵,真是好名字。北秦姓淺的人不多,本王記得川郡那兒倒是有一淺姓大族,你可是他們的旁親?」

「不是。」淺寒望著四面八方的樹林,忽然有一種孤寂深入內心。她就好像是被囚禁在這里的游魂,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連名字,也是假的。

「到了,下來吧。」祁軒停下了馬車,轉身伸過了手。

淺寒抿了抿唇,交過自己的手,由他扶著下了馬車。此處是城郊的一片湖,月光溶溶,在湖面上投下瀲灩的暈黃。輕輕的水聲不知從何處而來,緩緩地,像一首搖籃曲。此處的風是靜得,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

深深吸了口氣,淺寒竟覺得心中驟然間輕松了許多。

「喜歡麼?」祁軒走到湖邊,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輕聲道,「本王很小的時候,就發現了這里,每次有煩惱時,都會一個人到這里來。」

「原來,你也會有煩惱。」淺寒站在他身後,低聲道。

祁軒竟然低聲笑了出來︰「凡人凡人,正是有了煩惱,才稱之為人。」他轉身道︰「方才那一刻,本王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王爺靈機頓開,可喜可賀。」淺寒不感興趣。

祁軒卻猶自說道︰「本王見你第一面時就覺得你很與眾不同,所以才願邀你進去。你走時,我還想不知是否有緣得以再見。在郡守府的相見,確實出乎本王的意料。我想留下你在身邊,想好好照顧你,保護你,原以為這只不過是……是我的一種執念,方才經你一番話,本王才明白,其實,本王是真的想待你好,與旁人不同。」

淺寒壓根沒想到祁軒竟然會對她說這樣的話。她嘲諷地勾了勾唇角︰「軒王,說這番話前,您應該先分清究竟是眷戀,還是新鮮。」

「淺寒……」祁軒沒有因為她這番帶刺的話而發怒,只是沉聲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樣不信任皇族。也許你覺得皇族的人不懂得真情。但是恰恰相反,見慣了明爭暗斗,我們反而更懂得珍惜。」

「珍惜?」淺寒退後了幾步,搖了搖頭,「你還是不明白。軒王,你執意要留下我,我反抗不得。但是,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她不信。至少,不再相信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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