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半個月過去了。
阿錯的傷口已經愈合,可以輕微活動。他除了養傷,就是靜坐修煉,此次受傷讓他內力不降反升,已經達到五層中期。害怕傷口破裂,不敢練劍劇烈運動,他就在心里一遍遍揣摩,包括《斷風劍法》和自己的狂蜂十八刺以及破浪境界、沖擊波,也有不少收獲。
杜英和果果第二天就回來了,莫莉莉卻沒有一同回來,只說是有事要辦何時回來不知道,讓阿錯感到心中空落落的,反復思量,想要派個人出去尋找一下,又無處下手,最後只好作罷。
長風武館也有了很大的變化,黃霸、黑馳等數十個門人經此一事,在屈辱與無力的壓迫下,修煉格外刻苦。眾人面對阿錯的「獨戰群雄」訓練方法,雖然杜英為大家采取了包括衣服在內的多重防護措施,依然避免不了遍體鱗傷的家常便飯,卻沒有一個人後退怯陣。勤練狠練拼命地練,功力、劍法進展很快,倘如說用一日千里來形容有些過分,但進展神速卻一點不假,這讓大家越練越有勁,整個武館之內一片熱火朝天的修煉情景,劍刃交擊聲不絕于耳。
另一個意外局面是,這半個月來,上門求見阿錯館主、想要一睹風采的人熙熙攘攘,上門拜師的更是人絡繹不絕,讓長風武館的人應接不暇。杜英驚奇之余一問之下才知道,京城里現在瘋狂傳頌著阿錯的英雄事跡︰
大前年冬天,阿錯館主在梁山泊殺死yin賊踏花無痕花正開。此賊yin辱良家婦女無數,並曾在京城多次作案,據說一些名門大戶之中也有女眷被此賊奸污,只是礙于名聲不敢聲張而已。提起花正開人人切齒,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只是此賊狡猾得很,多少正道豪杰追殺都被其逃月兌,最後竟死在阿錯館主的劍下,也算是對含辱而死的一些貞潔烈女在天之靈的告慰;
去年夏天,阿錯館主在筆架山除掉江湖第一惡魔的唯一徒弟唐有沖。江湖第一惡魔王正倫讓多少人聞風喪膽,小兒止啼。唐有沖多在江南一帶作惡京城人並不了解,但既然是王正倫的徒弟,肯定也是罪惡累累,殺人如麻,各種關于唐有沖割鼻挖眼、剖心下酒的傳聞不脛而走。能除此賊,阿錯可謂是為民除害的義士;
去年初冬,阿錯館主接連殺死神槍山莊的二莊主兒子陰有光、少莊主陰雙英、二莊主陰武,為師姐師兄報仇。據說這神槍山莊一莊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欺男霸女,欺壓良善,血債累累,冤魂無數。阿錯此舉不僅重情重義,更是懲惡揚善的壯舉。
去年冬天,阿錯館主在三叉口打退神秘黑衣人,救顧城顧大人于萬分危急之中,為星羅帝國保存了一位國家棟梁。
阿錯館主今年的哈里斯較量、馬拉斯基決斗,都是發生在京城之中,許多人親眼目睹,更是為人們津津樂道,打敗外族人尤其是不可一世的夷域高手,更讓普通百姓揚眉吐氣臉上有光,各種描述栩栩如生,最後把阿錯都描寫成了神人一般的勇武。
至于同公孫瑾的恩怨,雖然因為多種原因大家不敢當眾議論,私下里談起來更是刺激有趣。有人猜測,是因為公孫瑾想要搶奪阿錯館主身邊的一個絕色美女,雙方才大打出手;還有人說,公孫瑾認為阿錯搶了他的風頭,才暗下殺手,結果領了幾百人,還是被阿錯月兌了身,據說公孫瑾為此吐了三天血。
凡此種種,總而言之,東京汴梁之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京城里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少年英雄,有情有義,有勇有謀,行俠仗義,除惡揚善,這個人就是長風武館的館主阿錯。
每個人都有英雄情結,即使自己成不了英雄,贊美英雄、靠近英雄,自己仿佛也就有了英雄氣概;拜英雄為師然後成為英雄,更是許多青春少年的熱血夢想。
于是,就有了小小的長風武館門口人流攢動、摩肩擦踵的景象,讓長風武館既風光無限又叫苦不迭。
無奈之下,負責監督長風武館的英布專門派出一隊誅邪聯盟的弟子守住大門,貼出布告,告訴大家阿錯館主重傷在身,不便見客;同時因為武館人數已滿,請大家到誅邪聯盟報名也是一樣,而且更有前途,這才漸漸穩定下來。
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阿錯和杜英分析了好久,認為這肯定是海連口命令門下弟子偷偷傳播的,目的就是為阿錯造勢,群情洶洶之下,那些暗懷鬼胎的人恐怕也要收斂一些,畢竟這個時候誰敢招惹長風武館,敢傷害英雄年少的阿錯館主,肯定要犯眾怒。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英雄風波,讓長風武館還有一些實際的收獲,館內弟子已經達到百人,個個經過嚴密篩選,多是十八九歲左右、品行端正、沒有多大背景之人,當然悟性方面也都不錯。因為武館大小限制,杜英和阿錯商量後,不再招收門人,就以這百名為基礎,精心培養修煉,打造長風武館的未來。
這期間,誅邪聯盟正式成立,並舉行了聲勢浩大的結盟儀式,星羅大帝趙列御駕親臨大加褒勉,中土頂尖高手匯聚在誅邪聯盟麾下,再加上超過萬名的精英弟子,誅邪聯盟真正成為江湖上獨一無二的龐大勢力,與長江以南的邪教摩天教遙遙相對。
誅邪聯盟正式結盟之後,就開始了「中土十杰」的選拔比賽,刀光劍影,時見血光,慘烈而激烈,熱鬧非凡。阿錯、杜英眾人只能縮在武館,這些消息都是通過誅邪聯盟在武館的弟子們還有英布、英櫻父女知曉的。
在阿錯被緊閉期間,海朵朵被老爹海連口強行喚走參加。讓他意外的是,黃鶴派分堂堂主同時也是聯盟長老的英布、還有他的寶貝女兒凌波仙子英櫻不時到來,和長風武館的人混得很熟。英布雖然曾是一代掌門,現在也是黃鶴派分堂堂主,但毫無架子,尤其面對阿錯時,親切和藹,讓飽受挫折的阿錯人如沐春風、倍加感動。
阿錯從英櫻那里知道,師姐豐色和流水公子孟非相敬如賓非常恩愛,讓他既感到悵惘,但也放下不少心來,暗暗替師姐高興。
雖然江湖上眾多門派都加入了誅邪聯盟,但並不是所有的弟子都來了,總要留一部分長老、弟子看守山門,畢竟那才是各門各派的根基所在,像阿錯的大師兄石克巴等鄭山一脈都沒有前來。倒是流水公子孟非,蒙趙盟主看重,被他親自點名到京城參加了十杰選拔賽。
這天一大早,誅邪聯盟的十幾個弟子一聲不吭都撤走了,阿錯正感到奇怪,卻見海連口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
「小家伙,傷怎麼樣了?」海連口止住了阿錯行禮,兩人進了後院大廳。
「已經不礙事了,差不多全好了。」
「還是年輕好啊,恢復得快,要是像我這樣,怎麼也得二三個月。」海連口感嘆道。
「誅邪聯盟中听說正打得熱鬧,海叔叔你怎麼有空來了?」
「他們年輕人鬧他們的。我今天來給你帶來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阿錯已經有了預感,但還是問道。
「從今天起,你和你的長風武館門人可以自由活動了。」
「我說怎麼人怎麼一下子都走了。多謝海叔叔周旋,對了,還要多謝海叔叔您那次及時相救,不然小佷我這條小命就交代了。」
「我們是一家人,不必說這等話。你要感謝的話,要感謝趙盟主,要說這位老哥真是胸懷寬廣、深明大義,不護短不計較私人恩怨,換一個人,這次還真麻煩得緊。」
「是,我沒機會見這位前輩,叔叔您帶我轉達我對他的敬仰與感謝吧。」
「要說還是你自己去說。盟主說了,等你傷好了,就過去見他一面,你最近的那些英雄事跡也傳到了盟主的耳朵里,他對你頗有興趣。同時嚴令誰也不許再多生事端,過去之事就讓它過去,一切為誅邪大業為重。」
「這麼說,趙盟主這樣決定,也受了街頭巷議的影響,阿錯要再次謝謝海叔叔老謀深算,為小子費心費力。」
海連口笑罵道︰「你這賴皮小子,真不知道你這是好話還是壞話。」
阿錯也笑道︰「海叔叔您這可是冤枉我了,一想起您就有無數的感激與敬仰之辭,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哪有壞話的立足之地啊。」
「行了行了,叔叔要起雞皮疙瘩了。」海連口連忙擺手,「對了,你哪位莫姑娘到底是什麼人?」海連口的神色鄭重起來。
阿錯想了想道︰「海叔叔,莫姑娘和她爺爺曾經救過我和杜英、果果,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其他的她沒有說,我也不好意思多問。」雖然知道海連口對自己好,阿錯也沒有更多的介紹莫莉莉的情況,因為他心里也有疑惑,這種疑惑又不能說出來,被別人知道了不能肯定對莫莉莉是好還是壞。
「你感覺這個女子怎麼樣?」
「海叔叔,這個女子很善良,當然很漂亮,功夫也可以。」
「你小子是不是動心了?」
「海叔叔,我倒是想動心啊,可你看人家像仙女一樣,您賢佷我就像那癩蛤蟆一樣,想吃肉也跳不到天上啊。」
「跟叔叔也油嘴滑舌的!不動心最好,我總覺著這女子不簡單很神秘,你以後還是多個心眼。」
「是,海叔叔!」莫莉莉會是什麼身份呢?既然已經被海連口注意到了,到底會有什麼後果呢?不知怎地,阿錯有些忐忑。
「阿錯,你和公孫瑾的這件事,你要汲取教訓。以後行事要謹慎,不要輕易招惹別人,真的招惹了,就要準備好相應的對策,否則,後果可能會嚴重到你無法承擔。像哈里斯、馬拉斯基的事情就處理得很好,要多動腦子。」
「叔叔教訓得是,這次也是我太大意了,更沒有想到。海叔叔,我有一事不明,憋在心里好久了。」
「你說說看。」
「海叔叔,我從小在玉皇派長大,承認自己頑皮了些,可是一直都是抱著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的想法,也從沒有想過要欺負誰,和誰過不去。那時玉皇派的一些同門欺負我都是小事就不說了,可是到了內門後,金官師兄,哦,據說是金來將軍的兒子,因為說話十分無禮我不愛搭理就發生了沖突,後來他就三番五次派人殺我;再有,玉皇派的掌門大弟子杜宇您知道,我幾乎和他沒有什麼接觸,談不到交惡,可他每次見我都惡聲惡氣,在黃粱鎮不說幫我,反而要我自殺謝罪,後來更是處處露出殺機;柳含霜的事情您也知道,我還算救過她,不瞞您說,還保全了她的清白,可她也處處為難我,前一段我在大街上遇見她趕忙躲得遠遠的,她專門找到我,逼我跪下,說要玩一個螞蟻游戲,還當我的面討論怎麼殺我;我們再說公孫瑾,見面就要強行要我的寶劍,不給就要打斷我的雙腿,不是朵朵趕到,還不定怎麼收場呢。除此之外,我們幾乎沒有什麼交往,所以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突然對我下手。海叔叔,你說說,這些人為什麼處處跟我過不去呢?為什麼動不動就要殺我呢?我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他們了?小佷我實在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我天生就讓人討厭?要是這樣可就麻煩了。」
海連口似乎被阿錯的話帶入往事之中,他沉吟許久,才徐徐開口︰「阿錯,你從小在山里長大,你宗門雖然有一些規矩,但比起外面來還不夠森嚴。也就是說,你對世態認識得很不清楚。」
阿錯沒有說話,海連口繼續道︰「這個世上分很多階層,貧窮的與有錢人,草頭百姓與達官貴族。大體來說,就是權、勢、錢,越高越多地位就越高,反之地位就越低。地位高者高高在上,地位低者俯首在地。地位低者俯首帖耳還好,一旦讓地位高者稍不如意,就會有飛來橫禍,甚至滅頂之災。總而言之,人是不平等的,你明白了嗎?」
阿錯思索了許久,才抬起有些茫然的眼楮︰「海叔叔,按你這樣說,他們這樣對我是理當所然的了?」
「不錯,對于他們來說,你太微不足道了,他們打你罵你甚至殺你,對于他們來說,都很正常。但如果你有一點個性,他們就會感到受到極大的冒犯,至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這麼說我只有接受了?」
「那也不一定,你若是毫無本事,自然只能任命,不然只能是死路一條。另一條路就是,你奮起反抗,以更強大的力量壓倒他們,然後你也成了高高在上的人。」海連口嘆了口氣,「為什麼我對你親近?因為我也是從你這條路上走過來的,也曾受盡屈辱。」
「這太可怕了。這世上最多的是平民百姓,就只能受有權有勢的人欺壓,太不公平了。」
「孩子,這個社會從來就不是公平的,將來也不會,想要公平,就要靠自己爭取。你看我們的律條,講究的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這是很可笑的,我敢斷言,不要說現在,即使到了任何時候,王子與庶民都不會有一樣的待遇,永遠不會。這不過是一種姿態,對普通百姓而言,只是一種麻服散。」
「海叔叔,這樣好還是不好呢?」
出人意料的,海連口這次沉吟了更長的時間,然後才慎重言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但有一點很明白,自古至今社會就是這樣,天地君親師,三從四德,三綱五常,一旦變了,人心就會混亂,國家就會大亂,帝國就會崩潰,百姓更會受苦。」轉過頭來盯住阿錯,神情嚴肅,「阿錯,今天我們說的這些話你自己想就是了,千萬不要說出去。帝國對言論文字控制極嚴,曾經為此誅殺了幾十萬人,一個言語不慎,就會萬劫不復,誅仙九族,比你得罪某一個人嚴重多了,切記切記。」
阿錯苦笑道︰「我就好胡說八道,這張嘴不知道能不能管住,海叔叔,我看以後我還是離開京城吧,萬一被株連了九族,說不定還會連累了您老人家。」
海連口一瞪眼︰「哪里也不準去,管不住也得管?」隨即他又笑了,「其實你小子一般做事還是有分寸的,話再說回來,海叔叔在這,誰能輕易動我們?」
阿錯又感動又好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問向海連口︰「海叔叔,我問一件小事,柳含霜怎麼會突然封為公主了?還有,柳含霜和公孫瑾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系?我總感覺有點不太正常。」
「嗯,你感覺還是很敏銳的。」海連口贊賞道,隨意又板起了面孔,「阿錯,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而是一件事關帝國安危的大事,我可以告訴你,但你絕不能外傳,只能記在心里,以後行事有個分寸。」
「海叔叔,你別嚇唬我,有這麼嚴重嗎?」
「比你想的還嚴重。你要知道,公孫瑾和柳含霜的父親都是帝國的大將軍,手握重兵,功勛赫赫。而這公孫瑾和柳含霜從小要好,可謂青梅竹馬,長大後感情更是深厚。倘若兩者結為秦晉之好,你說好不好?」
「這個,你情我願,也沒什麼不好吧?」阿錯心道,我怎麼知道好不好,海叔叔問得很是奇怪。
「不是好不好,而是大大的不好。」
「人家都說有情人終成眷屬,為什麼您反而說不好呢?」阿錯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