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平鎮西面不遠處,即是一片連綿的山丘,高低起伏。
看看離魯平鎮已經有一段距離了,阿錯一指離路不遠處的一個土坑︰「裴熊裴虎,把這兩人就扔那里邊吧,隨便弄點土埋了。」
裴熊裴虎不敢二話,將陰有光和另一位同伴放進去,開始掩埋。
「阿錯兄,阿錯兄。」
阿錯回頭一看,楊小郎背著大槍和一個小包裹走了過來。
「噢,楊兄怎麼跟來了?」
「阿錯兄真的要殺這神槍山莊的少莊主嗎?」
「正是,我和他有大仇,非殺不可。」
「能不能等我廢了他的功夫之後,你再動手?」楊小郎很是誠懇地看著阿錯。
這楊小郎估計年齡只有十八九歲,還沒有阿錯大,被太陽一照,嘴上還有一層細密的絨毛,肌膚很是白淨,全不像阿錯一身皮膚風吹日曬,黑紅色還是好的,剩下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傷疤,原來只在身上,如今開始蔓延到面部那道傷疤就是明證。
「楊兄這是何意?莫非楊兄認為在下殺不了他,要助一臂之力。」
「阿錯兄莫要誤會,這事情說起來很長,不知道阿錯兄願意不願意听。」
阿錯看看天色︰「楊兄但說無妨,阿錯洗耳恭听。」這楊小郎說話做事很是斯文,阿錯自然不好粗魯相待。
「實不相瞞,小弟是楊家槍的旁支傳人,我的祖上楊文公就是這神槍山莊開創之人銀如海的師傅。」
「哦,你請繼續說。」阿錯來了興趣。
「當年楊文公發現他的弟子陰如海品行不端,成性,做了許多惡事,就把他逐出師門,本來想要廢了他的功夫,可楊文公經不住陰如海苦苦哀求,一時心軟沒有下手,只是告誡他以後不得利用楊家槍為非作歹,否則定取他小命。」
「後來呢?」阿錯適時插嘴。
「誰知這陰如海賊性不改,仗著楊家槍繼續作惡,使楊家槍名聲大為受損。楊家掌門一怒之下就把我的祖上楊文公逐出宗族,說什麼時間清理完了門戶,什麼時間才能回歸宗族。」
「然而就在這時,蠻夷侵入沖土,中原大好河山七八落,我楊家人為了抗擊蠻夷,被逼流落到江南一帶,陰如海也從此沒了下落。」
「但我祖上一直沒有忘記這件事情,代代相傳,派人四處打听,我就是其中一個。」
「那楊兄你的意思?」
「清理門戶,廢掉陰家的武功,免得他們再憑我楊家槍作惡,我們這一支也可以回歸宗族。」
「為何不殺了他們,豈不是更干淨徹底?」
楊小郎為難道︰「我楊家宗門有訓,不得妄動殺機,得饒人處且饒人,能不殺人就不殺人,盡量以德服人,給人以改過自新的機會。」
阿錯嘿嘿一笑︰「楊兄弟,你在附近多長時間了?」
「四五天了?」
「神槍山莊或者陰家人如何?」
「橫行霸道,搶男霸女,殺人無數,作惡無數。」
「請教楊兄弟,這些被陰家人殘害過的人可還有重新做人的機會,還能復活過來嗎?」
「自然不能。」
「那為什麼要對這些死有余辜的惡人要給他留一條狗命,對那些枉死的冤魂公平嗎?」
「這個……可是祖訓……」
阿錯嘆了口氣︰「對壞人的縱容,就是對好人的作惡。楊兄弟,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楊小郎沉思了一下道︰「阿錯兄,不瞞你說,小弟對你的大名早有耳聞?」
「不會吧?」阿錯看著楊小郎。
「真的。阿錯兄先是玉皇弟子,後來又成了峻極派風掌門的兒子,然後又被攆了出去。」
「楊兄弟是在笑我嗎?」
楊小郎急紅了臉︰「不是不是,阿錯兄你殺了yin賊花正開,仗義救了杜家莊兄妹,又消滅了舌魔唐有沖,現在江湖上年輕一代你可算是一個風雲人物,我一路行來常听人說起你的事情。小弟對阿錯兄也是景仰得很,豈敢取笑。」
阿錯笑道︰「我竟然有名了?呵呵!」在路上,阿錯也听到一些人議論自己,知道唐有沖也死了,就是不知道莫公子、米如山夫婦他們去了哪里。
楊小郎道︰「小弟听說過阿錯兄曾在峻極派發下誓言,要為你師姐師兄報仇,滅了神槍山莊滿門,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
「你真的要把神槍山莊的人都殺了嗎?」
「惡人一個不留。」阿錯眼中寒光凜然,充滿了殺氣。
這時,裴熊裴虎草草埋了陰有光兩人,走上來乖乖地看著阿錯。
「實話告訴你們,我就是阿錯,要滅掉你們神槍山莊,你們兩個要死還是要活?」阿錯冷冷地看向兩人。
「我們,我們兄弟知道您的大名,請錯爺饒我們兄弟,讓我們做什麼都行。」
「真的願意?」
「真的真的。」兩人像雞叨米般點頭。
「你們跟著陰有光做了不少壞事,本當立即取了你們狗命,這位楊少俠給你們求情,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
「多謝楊少俠,但憑錯爺吩咐。」
「裴虎,你現在就去神槍山莊,偷偷告訴你家少莊主陰雙英,就說陰有光在魯平鎮發現了一個單身的絕子,怎麼美貌怎麼說,總之一句話,把陰雙英騙出來,就沒你的事情了,我就可以放了你們兄弟。你哥裴熊留下,你要敢耍花招,我先殺了你哥,然後……」
「錯爺放心,小的絕不敢,小的也沒有親人了,就這一個哥哥,小的絕不耍花招。」
「那就好,趕緊去吧。」
「兄弟,不要慌張,想好怎麼說,咱兄弟倆的命就在你嘴上了。」裴熊叮囑道。
「我知道哥哥,你放心。」
裴虎抖抖身上的土,挺挺身子,向三里外的神槍山莊趕去。
「我要殺人,楊兄弟你怎麼辦?要不你走吧。」
「這怎麼行?這陰家人既然憑仗楊家槍作惡,我楊家人自然難辭其責。我不願殺人,但可以幫阿錯兄一把。」
「如此多謝楊兄弟了。」阿錯暗笑,你打得他們不能動彈,我取了他們性命,跟你殺他們有多大區別,真是一個可愛的小家伙。
「不過阿錯兄,小弟有一個請求。」
「我們兄弟不必客氣。」阿錯口氣愈加親密,雖然楊小郎有些迂腐,但明顯是個很好的幫手。
「這陰雙英不知道會不會來?倘若真的來了,我要先和他交手,讓他領教一下真正的楊家槍法,阿錯兄你看如何?」
「只要裴虎不動心眼,陰雙英這個色魔肯定會來,我就答應你這個要求。但是楊兄弟,你可不要大意,我見過陰雙英的槍法,功夫可不尋常。」
「我兄弟肯定會把陰雙英騙過來,絕不會偏差。」裴熊急忙表態。
「阿錯兄放心,陰家學習的楊家槍並不全,小弟的六合雜槍專門克制陰家學的三十六奇槍。」楊小郎信心滿滿,把這種不能給外人說的秘密也告訴了阿錯,看來真把阿錯當兄弟了。
「這就好。走,我們藏到這個山丘後面,別被他們發現了。」
幾個人走到了山丘後面藏好,阿錯藉此機會詢問了神槍山莊的大體結構及主要人員。
當初神槍山莊的祖上陰如海為了躲避楊家的懲處,躲到了齊州與兗州之間的荒山野嶺之中,後來在地形偏僻、復雜的蜘蛛嶺落腳,經過一代代繁衍發展,終于建成一個龐大的莊園。四周原來荒蕪的地方也漸漸有了人家,到了現在周圍有了不少村落與小鎮,這些地方全被神槍山莊控制著,交糧交稅還要交人,神槍山莊成了這里的土皇帝。
神槍山莊當代莊主陰文,只有一個兒子就是陰雙英。陰文還有一個弟弟叫陰武,也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兒子就是陰有光,已經死在阿錯手下。
神槍山莊有四個長老,陰武、張連橫、馬曉飛、鄭一思,張連橫和馬曉飛是陰文臭味相投的朋友,目前外出拜訪狐朋狗友以及采購祝壽物品未歸,鄭一思已經死于阿錯劍下。
至于那些莊客,比山賊還可惡,仗著神槍山莊的勢力,狐假虎威,欺壓良善,哪一個人身上都有血債,裴虎裴熊要好多了,當然,這話來自裴熊,說到自家兄弟的可信度就大打折扣。
楊小郎二人听得血脈卉張,阿錯暗思,這次就要想辦法除掉陰文陰武和陰雙英,余者就看他們的運氣如何了。
當然,阿錯清楚以他如今的功夫劍法,收拾陰雙英應該沒問題,對陰文陰武可是一點把握沒有,只能見機行事,打不過就走,大不了回頭再來,早晚非要除掉這一批禍害不可。
一陣腳步聲傳來,放眼眺望,西懸的太陽下快速跑來一群人,為首一個騎著一匹棗紅馬,看模樣正是陰雙英,後來跟著四五個莊客。
「放聰明點,別說話。」阿錯嚇唬了一下裴熊,裴熊趕緊縮了縮脖子。
阿錯和楊小郎趴在土丘上,轉眼間陰雙英一行就到了近前,阿錯一揮手,幾粒鐵丸飛去,打在棗紅馬的頭部、月復部和腿部,那匹棗紅馬一聲嘶叫,猛往前竄去。鐵腕畢竟太小,並沒有將棗紅馬打倒,反而使之受驚跑得更快,一溜煙地跑了過去。
人算不如天算,這下打亂了阿錯的計劃。一不做二不休,阿錯心念電轉,連連揮手,將跟在後面的幾個莊客打倒在地,就剩下裴虎一人。
這些莊客並沒有立即死去,多數受傷倒在地上打滾吼叫。
「裴熊,去,和你弟弟將沒死的莊客結果了,就可以走了。」這一動手,自己還有回頭路嗎?神槍山莊是回不去了,只有從此浪跡天涯。但為了保命,裴熊咬咬牙,縱身跳了出去。
「裴熊、裴虎,快幫幫我。」
未死的莊客看到裴熊兄弟兩人沒事,尚未反應過來,哀呼求助。
「好,裴大爺幫幫你。」裴熊獰笑著提著刀走過去。
「裴熊你……」來人看到情況不對,剛要呼叫,就被裴熊一刀下去身首異處。
裴虎比他哥哥反應還快,要不阿錯也不會派他去騙陰雙英,見得哥哥動手,自然領會,也是一刀一個,眨眼間將剩余之人殺個干淨,把楊小郎看得膽戰心驚,很是不忍。
阿錯一拉楊小郎,雙雙躍出,看著遍地的死尸,阿錯沖裴熊裴虎喝道︰「你們兩個,把這些尸首也扔到那土坑中埋了,就可以走了,以後不可再做壞事,記住沒有?」
兩兄弟諾諾連聲,自去忙活。
「楊兄弟,咱們去追陰雙英。」
「好。」
阿錯兩人邁步如飛向東追去。
剛追了一里多地,卻看見陰雙英手提大槍,縱步如飛迎頭走了過來,那匹棗紅馬卻不知去了哪里。
「怎麼回事?」陰雙英遠遠喝道,他是逆光行走,有些看不清楚,以為是自家莊客。
阿錯二人停住了腳步,也不答話,等待陰雙英靠近。
「楊兄弟,你主意不改?」
「嗯,我要親手廢了他的功夫,阿錯兄你先一旁觀看。」
「那好吧。」
「你們是誰?」陰雙英喝道,接著認出了阿錯「噢,原來是阿錯你這個沒人要的野種,好小子,真是膽子比天還大,莫非活得不耐煩,送死來了。」
「陰雙英,你可知道你爹是誰?諒你也不知道,實話告訴你,不要說錯爺我不知道,就是你娘也不知道,當時那麼多人,誰知道哪個是你爹,哈哈哈。」
「賤種,少爺我今天不把你挫骨揚灰,我跟你姓。」
「別別別,我可不當你爹,那還不知道被你娘戴多少頂綠帽子呢,壓也壓死了。」
「好個野種,果然牙尖嘴利。本少爺不和你斗嘴,在殺你之前我且問你,我家那個胖子鄭一思是不是被你殺死的?」
「噢,原來鄭一思是你們神槍山莊的,果然沒一個好東西。不錯,那老雜毛就是死于錯爺的劍下,還有陰有光也是死于我的劍下,還有你的那些惡奴,都被小爺超度了。陰雙英,錯爺要你死個明白,你傷了我家師姐和師兄,又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錯爺今天就是滅你神槍山莊來了。」
「你師姐?」陰雙英賊性不改,听得陰有光死了竟也沒有太在意,這時候唯一特別敏感的還是女人,「你說的是玉皇派的豐色那個小妞吧?呵呵,不錯不錯,那小妞長得真暖和,那嘴唇多紅潤柔軟,那**多豐滿,那胸多挺翹,嘖嘖嘖,不是鄭山那個王八蛋,早就被本少爺的雨水滋潤了,可惜啊可惜。」
「陰雙英,狗雜種,你今天死定了。」陰雙英對豐色如此污言穢語,阿錯忍不住就要動手,再不復剛才的嬉笑嘲弄沒個正經
「哈哈哈,就憑你,還有旁邊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阿錯,你算個屁。別說你,就是那鄭山來了,還不是被我叔叔打得屁滾尿流。」說著大槍一挺,紅纓抖動如一團紅霧,「受死吧小子。」
「且慢。」楊小郎跨前一步。
「娘的,有話快說。」
「陰雙英,你可知道我是誰?」
「老子沒興趣。」
「我是楊家槍的傳人,叫楊小郎,我的祖上楊文公就是你祖宗陰如海的師傅,你明白了嗎?」
「哦?」陰雙英沒有答話,一雙眼楮咕嚕嚕直轉,看來在快速思考,自家的事情還是听老輩說過不少的,沒想到真被楊家人找上門來,這可有點不妙。
「你們陰家仗著從我們楊家學來的功夫為非作歹,我就是來清理門戶的。」
「楊家就你一人來嗎?」
「不錯,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還不束手就擒,讓我廢了你的功夫。」
陰雙英有些哭笑不得︰「娃兒娃兒,你真是白痴一樣。閑話少說,先讓我領教一下你的功夫,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楊家人。」陰雙英心里打定主意,幸好這小子是一個人,估計還沒有來得及報信,今天無論如何得干掉這個幼稚的小子,免得後患無窮,「是你一個人上,還是兩個一起上,本少爺無不奉陪。」
「我一人足矣。」楊小郎稚氣的臉上透著無比地自信。他抽出大槍,紅纓翻飛,寒光閃閃,兩個人就斗在一處。
陰雙英雖然不懼,但也不願兩人一起上,尤其這阿錯近段時間聲名漸起,據說鬼花招很多極是難纏,楊小郎要一個人上,自然正中下懷,趕緊解決了這個小子,再收拾阿錯。
兩人用的都是三十六奇槍,金貓撲鼠,鷂子撲鵪鶉,燕子奪窩,鳳凰單展翅,柳葉分眉,鯉魚穿腮,倒打紫金冠,翻槍按槍,雙龍入洞……,一開始還旗鼓相當,漸漸地楊小郎就有些抵敵不住,陰雙英比他力大,比他槍快,而且出手狠辣招招殺手,楊小郎還要留有余地,就明顯不是陰雙英的對手了。
「原來你是個假冒貨色。」陰雙英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