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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有點意思(一更)

世上的事得償所願的方式有那麼多,如今他用的這方式實在是讓他郁悶無比。先是在天字部的學生面前以狗爬式摔倒在地,面子丟光,然後又被景颯聆半威脅著放棄老師的位置,雖說沒有戀戀不舍,到底還是有幾分不滿。

只是看著玄莫沾那久久沒有放下的手臂,溫懷修臉上的不爽淡去了些,帶著點淡淡的笑和他踫杯,「話說回來,你到底為的是你家表妹吧。」

玄莫沾不置可否的勾勾唇。

「我听說玄家有一個規矩,不給自家人算前程。不知在玄家,如葉非塵這樣的外甥女,可否還算玄家人?」溫懷修有點好奇的道。

要知道玄家多年來掌著司天監,一般而言都是看天象,為天下農業制定適合的農耕時間,同時準確的預言天災;觀星辰,看天下局勢,了解國君前程,掌握重要人物的生命息止。總之听起來是很神秘而且肩負重任的一個官職。

事實上,若是了解玄家的人都會知道。玄家往大的方面說可以不出門通過天象推演而知天下事;往小了說可比那些街上擺攤算卦的神算子要神的多,卦無虛言。

只不過泄露天機這種事總是要承擔一些後果,所以玄家人甚少會為別人算卦,尤其是身份尊貴的人,更會慎重對待。而對于自家人,玄家更是有家訓,不為自家人算任何卦。原因似乎有兩個,第一個是說血緣相近之人要算準的幾率比較小,令一個則是以防算出不好的結果還有人想要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往往都沒有好結果。

玄莫沾听了溫懷修的話眼眸微閃,頓了頓才道︰「非塵比較特殊,她算。不過……雖然不能算她的前程,算算她身邊人的也可以。」

只要知道她身邊的人如何,便可以猜想到她的境遇如何。即使有些偏差,但總歸比什麼都知道要強。畢竟,她那麼的特殊。

溫懷修一愣,心里說不出什麼感覺,要知道葉非塵身邊的人可不算少,若是真的一個個算下來不知道要費多少心力,對玄莫沾有多大的影響不可預估。景颯聆也是這樣,玄莫沾也是這樣,為著那個葉非塵盡做些出格的事。

于是說出的話便不可抑制的帶了嘲諷︰「那你日後天天不出門從早到晚一直算卦罷了。也好讓我看看窺探太多天機是不是真的會受到所謂的天罰。」

「溫兄這可是在關心莫沾?不必如此,有很多事情發展事實上並不需要去算,只要好好看著全局,仔細推敲也是可以做到的。想必如溫兄這般聰慧的人肯定懂這個道理。」玄莫沾默默起身,一襲青衫平整,身姿如修竹一般,「今日叨嘮。最後一句算是深夜打攪的賠罪……關于溫兄的父親,他那顆星並未隕落。告辭。」

溫懷修看著他離去,微垂了眼睫,父親無事為何不和他聯系?

還有玄莫沾,今晚拜訪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如果說真的只是為了驗證他的卦準不準,溫懷修半點不信。

也許,還是最後那句話才是重點吧。縱觀全局,推敲細末嗎?

……

夜闌人靜,近處無聲,遠處似有蟲鳴,悠悠揚揚。平日里听得也還覺得悅耳,新日卻覺得有些煩躁。

葉非塵伸手撩開床簾,讓絲絲冷氣鑽入。明亮的大眼楮在暗夜里依舊睜著。

自景颯聆離開之後她一直在想他走之前告訴她的話,有關他的身體。

似乎是從生下來就帶有的病癥,發病日期不太確定,小時候是每月一次,長大了後時間間隔拉長,不太穩定,但是發病的難受程度卻是好幾倍。每次發病,全身的血管似乎都洶涌叫囂著要擴張,血液一點點變熱,直至他冷然的雙眸也染上血液,然後便不可收拾,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殺人。只有聞到新鮮的血液才會讓難受的腦袋和身體有所舒緩。

三歲跳護城河是第一次發病,他咬了抱著他的女乃娘和宮女,被太皇太後擰著丟到水里,傳言說他以為自己是條魚;

七歲跳天星樓是發病時拿了一把刀想要砍人,被太皇太後派人擰到天星樓之上吹冷風讓他清醒,結果他掙扎中掉下,傳言說他以為自己可以飛;

十一歲時在朝堂上胸口碎石是在御花園發病,抱著假山上的石頭砸人,最後沖到朝堂上,被皇帝要人點了穴,抱著的石頭把暈倒的他砸倒,傳言說他以為自己有金剛不壞之身,表演胸口碎大石;

十三歲是發病時被太皇太後派人拿繩子捆著,結果他掙月兌了繩子,卻因為中了軟骨散無法拿刀行凶,身體里的難受卻是不減,他將自己的頭發扯去近一半,頭皮幾乎月兌落,傳言說他看破紅塵,欲遁入空門。

……

十三歲時,也就是他發瘋的扯著頭發跑出皇宮之後,遇到了他的師父,無魂道人。然後修習極陰武功,修煉不動心性,壓制住了那詭異的病情。

此後的他,學會了冷酷無情,睥睨天下。

溫懷修由于自小身子弱被困養與府中,十一歲時偷溜出府,差點被人賣去當小倌,被景颯聆踫到,難得發善心的救了他,而後溫懷修成了他的師弟。

無魂道人無門無派,也不知根基,收了溫懷修為弟子後不過四年就駕鶴西去,總共也只有兩個弟子。

為了紀念他,景颯聆的護衛隊被起名為香魂衛,而溫懷修的侍童全部以無字開頭。

在景颯聆的講述里,他那個師傅雖然性格很不靠譜,亦正亦邪,但是幾乎是無所不能。只是就算是無所不能的無魂道人也不知道如何徹底治愈景颯聆的病癥,只能讓他用極陰的內力壓制。

極陰的武功雖然可以壓制他的病情,卻是有副作用。副作用就是在情動之時更容易失去理智。所以保持冷心冷情對景颯聆的身體會更有好處。之時他卻笑言已經做不到了。

「小丫頭,不用太擔心,為師生來就與這病做斗爭,斗了二十多年也不見真正的處于下風。之前你也看見了,為師甚至可以很好的控制那些躁動的氣息呢。」

「不要害怕,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你的。不過你若是犯傻的以為離得我遠遠的就好,別怪我把你抓回來對你不客氣!」

葉非塵想到景颯聆的話,心里也不知是酸是苦還是甜。

從出生便有,那麼就是打娘胎里帶來的。可按道理來說天皇太後孕育景颯聆的時候,她早已在後宮一手遮天,甚至在朝堂上也是說的上話的。要知道當時景隆帝雖然沒死,但已臥病近十年,當時作為皇帝的是太皇太後的長子景玉帝景綜。

忽然,葉非塵腦海里晃過一個念頭。當然,他並不懷疑景颯聆不是太皇太後親身的,因為以太皇太後那驕傲的性子,肯定不會幫別人養兒子,若是別人的兒子直接弄死才是她的作風。她也不懷疑太皇太後是給景隆帝帶了綠帽子,因為從之前景颯聆說的太皇太後在立太子一事上的態度,便可以看出太皇太後對景隆帝有很深的感情。

能夠不顧自己娘家只堅定擁立景隆帝尊崇的主張,就這一點就足矣證明景隆帝在太皇太後心中的地位。

她想到的是景隆帝。當初太皇太後懷上景颯聆的時候景隆帝已經臥榻十年,那麼,他到底得的什麼病?能夠活著十年卻不能處理政事,甚至在得病之初就退位給景玉帝。景颯聆身上的病癥會不會就是從景隆帝那里遺傳過來的?

似乎,在景颯聆未出生之前景隆帝就去世了。這樣看,她的猜想很有可能成立,畢竟如果一種病在身上纏繞太久後忽然沒了身體的各種機能反而會適應不了,快速死去的可能性很大。

那麼,要證明自己的猜想和找到景颯聆病情源頭,就只有想辦法查查當初景隆帝的狀況了。

閉眼睜眼間就已經到了白天,而且看光亮時間似乎已經不早了。

好在她因受傷請了假,並不需要去上課。

本想著再賴會床,星兒已經開始叫她了。

「小姐,醒醒,該起床了。壽王府的老太妃攜著瑞世子登門拜訪。老太太親自迎了出去,讓奴婢快點把小姐叫醒,要去前廳見客。」

葉非塵本來還準備扭扭身子耍賴,听完星兒的話眼楮刷的便睜開了。

「你說誰帶瑞世子過來的?」她沒听錯吧,肯定是王妃而不是老太妃。

「是老太妃。」

葉非塵一個鯉魚打挺,頓時精神奕奕,「快給我梳妝!」

太皇太後、壽王府老太妃、葉府老太太以及已逝的李府老侯爺的娘,這四人是同一時期的大家小姐,而且四人的關系頗好。不管這些年來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到了如今都是六十多歲的老太太,還能相聚就是難得。

四人是當初的望都四朵花,如今只剩三朵,其中有一朵還坐在那金碧輝煌的皇宮之中,手掌滔天權勢,多年未曾出宮。便是老太妃也是近幾年才被接到壽王府上安度晚年的。

舉目整個景國,若一定要舉出除了皇帝外最有影響力的三個人。有點見識的都不會說是當朝丞相或者是某個大將軍,而是太皇太後、壽王府老太妃以及葉府老太太,這三個老祖宗般的人物。

太皇太後可以說手握半臂江山,朝中不少人都是她培養起來的;壽王府幾乎不參與朝政,但是全國多處金鐵礦、鹽礦都由壽王府負責,財力雄厚;葉府老太太,退離戰場數載,對軍隊仍有誰也比不過的影響力,如今不知多少大將全是由她直接一手提拔或者是她提拔的將領的後代。

她們臉上已布了皺紋,滿頭黑發已成了銀絲,甚至于走路不要人扶著也許還會打顫,但是天下間也沒有人敢對她們有半分不敬。就是皇上也要一個個當長輩對待著。

葉非塵幾乎沒有听過祖母講她年輕時候的事,以前也沒有什麼好奇,但是最近她卻很想知道,收集了許多了信息也窺不得當時真正的事態。能夠想到的是,那是一個十分激動人心的時代。而且,這些如今成了老太太的女子,在當時的時代綻放著耀眼的光芒。

葉非塵懷著一種見傳說中人物的心情梳妝後草草的吃了點東西便往前廳趕去。

但當真正看到大廳就在眼前的時候她頓時想到了別的,然後就有點躊躇了。

要知道老太妃這次可不是真正的拜訪,而是帶著景瑞來賠償來了。雖然她一點點也不覺得自己讓景瑞賠償有什麼,但是人家府里的老祖宗都出動了就讓她有點興師動眾的感覺。

而且……不知道祖母會不會有點不高興。昨天她沒有去祖母那請安,因為崔嬤嬤過來了一趟,說是祖母讓她好好休息,對于天字部發生的事半句也沒提。

當時她是覺得祖母肯定是支持她。但如今驚動了祖母的老伙伴,不曉得祖母會不會介意。

早晨的空氣一吹,葉非塵頓時清醒了些。肯定是昨夜沒有睡好,不然怎麼會想在這個問題上猶豫。祖母肯定不會介意!這點她該堅信才是。祖母那性格,只怕是覺得自己心軟了也不一定。

而且,怎麼說都是人家上門賠罪的,她可是佔著理在!哎,完全被可以見到傳說中厲害的人物給沖昏了頭腦。

恢復平常的冷靜,葉非塵掛上淺淺的笑容,听到廳外的人通報後才走進大廳。

眼神悄然的在祖母及祖母身邊的一臉溫和的老太太面上晃過,完全沒有注意到站在老太妃身邊的景瑞,垂眼乖巧的行禮。

「非塵見過祖母、老太妃。」

「怪不得听說你極寵這丫頭,果然是個可人的模樣。」老太妃帶著親切的笑容對著葉老太太夸完葉非塵便對著葉非塵道,「來,過來讓我好好瞧瞧,我有兩個曾孫就是沒有一個曾孫女,總是羨慕家里有姑娘的。」

葉非塵先看了葉老太太一眼,見她也是滿臉柔和,便乖巧的走到老太妃身邊,由她拉著自己的手。老太妃的動作很輕,似乎知道她的手上有傷。

「昨日瑞兒連累你受傷了,今日可有好些?」老太妃溫柔的說著,「你這傷不好,咱就不理他了啊?」

葉非塵眼睫一顫,這話雖然是像在哄小孩子,但是卻明確的點出了她進門沒有給景瑞行禮。不管怎麼說景瑞都是世子,在身份上高出她。她沒有行禮就是不合規矩。

小臉一紅,葉非塵略帶害羞和慚愧道,「是非塵的不是,因為早听說老太妃和祖母是年輕時的好友,非塵一直都很想見見。方才一時激動沒有注意到瑞世子。」

說完她側了側身,對景瑞端正的行禮。

「非塵見過瑞世子。」

看她一副臉紅又乖巧的樣子,景瑞眼眸動了動,這丫頭,裝巧賣乖的模樣倒是做的好。若不是昨天讓他認清了她內里大膽、睚眥必報的本性,只怕現在真的以為她是一個乖乖女。

「免禮。」

老太妃靜靜的看了看乖巧站在邊上的葉非塵,輕柔的笑了笑,贊道︰「是個聰明機靈的,比瑞兒要好太多。」

葉非塵繼續做害羞狀,景瑞臉色僵了僵。

「好了,昨日那事都是小孩子家鬧著玩,你就別盯著瑞兒說了。你便是要說你曾孫,也別把我孫女扯上。你這把她一捧,她等會就會飄到天上去。」葉老太太覷著老太妃道。

「祖母~」葉非塵撒嬌,她又不好意思了。

「坐過來。」葉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招手讓她過去,然後葉老太太又對著景瑞道,「瑞兒也坐。」

葉非塵便站在葉老太太旁邊笑嘻嘻的看著景瑞,「瑞世子請坐。」

就說嘛,祖母肯定是站在她這邊的。

雖然祖母說昨日的事都是鬧著玩,但是卻刻意的點出她是孫女,而景瑞是曾孫,要按祖母和老太妃以往是好姐妹來看,景瑞算得上是她的晚輩,晚輩再怎麼鬧著玩也不可以鬧到長輩身上吧。

現在又讓他坐下,看似關心,可聯想一下昨日景瑞被打的十板子,就知道祖母有點不安好心。而對于這樣的不安好心,葉非塵是十分擁護的。

景瑞臉色微黑,但怎麼說呢,來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心里準備,所以沒有推辭就坐了下去,整個動作優雅而緩慢。

他坐下後葉非塵才坐下。

老太妃眸光微動,打量了葉非塵一番,心里有些感嘆。雖然外面傳葉老太太最寵的不是自己的兒子反倒是自己的孫女,但她一直都覺得不管如何,以葉老太太的性格,是不會對一個晚輩有多少關懷的。她仗義、講義氣,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她也重情,可以為愛人生死不顧。但是在對于孩子上,她似乎接近與嚴酷,要求很嚴,不是慈母的類型。

卻偏偏,她對這小丫頭確實是好。那麼個直刀直槍的性子難得的就在剛才的一言一語中維護了小丫頭幾次。

老太妃嘴角的笑容越加親和,這個小丫頭啊……有點意思。

------題外話------

一時碼不到一萬,還是分批來好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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