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南宮瑜幾乎沒和喬瓔珞說過話,只是和美人竊竊私語。美人臉上一直掛著甜美的笑容,每一次看見喬瓔珞的目光瞟過來,她都會挨近點南宮瑜,氣得喬瓔珞後來索性側過身去,掀開車簾的一角看車外的風景。
「旺財,把窗簾放下。」一旁的海棠忽然開口,語氣很不滿。
喬瓔珞還沒反應過來,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說你呢!」海棠拽住她的衣袖,向下扯了扯。
喬瓔珞縮回手,才知道海棠是在叫她。
「拜托你不要這樣叫我好嗎?」要她一直頂著那麼難听的名字,她會發瘋。
「呵呵,這個名字不好嗎?我們府里有個小廝就叫這個名字,模樣也和你長得像,這樣叫你才順口。」
喬瓔珞一頭黑線,八成海棠就是照著那個小廝的樣子幫她化妝的,這不是在耍她嗎?
目光轉向南宮瑜,他正含笑看著她,也不說話,只是眼里有一絲歉意。
喬瓔珞瞪著他,剛想發火,就听見車夫「吁」了一聲放慢了車速,然後大聲說︰「老爺,到太平鎮了!」
太平鎮離京城大約有兩百里。鎮子不大,卻很繁華。這里土地肥沃,物產豐富,吸引了各處商賈到此買賣,使這小小的鎮子熱鬧非凡。雖說太平鎮人口密集,來往商旅眾多,卻並不雜亂。只因這里民風淳樸,百姓安居樂業,偷雞模狗、坑蒙拐騙之事少之又少。這要歸功于太平鎮的首富顧振堂。
十年前,太平鎮只是一個小小的村落,名為太平村,村子里只有幾十口人,耕種著幾塊薄田,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有一天,村子來了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帶著兩名隨從,圍著村子轉了一圈,然後又到村子旁邊的一座山頭上看了看,就走了。
過了幾日,那名男子又來了,這回他帶了十多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套著四輛馬車,車上裝著各種挖掘工具。他跑到村長屋里坐了一個時辰,然後村長就把村里的精壯男兒全部召集起來,和那男子帶來的人一起走到山上,在半山腰扎下營寨住了下來。
第二天,山上就傳來震耳欲聾的轟炸聲。原來那男子不知從哪里听說太平村的後山蘊藏豐富鐵礦,就和村長商量一起合作開采。
這種好事村長哪里會不依,想到能夠發財改變村里人的窮困生活,他恨不能自己也跑到山上親自動手。
從此以後,那名男子就在村里住了下來。他不僅僅挖山采礦,還帶領村民在周邊山上開墾良田,種上果樹,放養牛羊,使太平村一日日富裕起來,慢慢變成一個人口多達數萬的太平鎮。
那人就是顧振堂,他如今已經四十多歲,傳說他富可敵國,然而他處事卻很低調,為人也很和善,深得太平鎮百姓的愛戴。
今日南宮瑜要來找的人就是顧振堂。
馬車在一處莊園門口停了下來。
劉全海上前去敲門,一會兒大門打開了,探出一個腦袋。
「請問您找誰?」門童很有禮貌,態度也很恭敬,一看就知道這家主人很有涵養。
南宮瑜從劉全海身後閃出,從懷里掏出一塊小小的木牌遞過去,「麻煩你把這樣東西交給顧莊主,就說江南的王慶過來拜訪。」
「好,請您等一等。」門童接過木牌關門進去。
喬瓔珞她們都坐在車上沒有動,她們要等主人同意接見才會下車。
喬瓔珞撩起車簾,好奇地打量著那扇朱紅色的大門和門前的兩只雄偉的石獅。
「旺財,一會兒進去要規矩點,不要像個沒見過世面的人一樣東張西望,否則就會丟我們老爺夫人的臉。」海棠又開始教訓喬瓔珞。
喬瓔珞回過頭,火氣又上來了,「你的意思是進到里面去我們還要演戲嗎?」
「當然啦!你知不知道你們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到處都有人在找你們,不繼續裝扮下去怎麼行?」
「可是這個顧家莊的主人不是王爺的朋友嗎?難道他也不可靠?」
海棠冷笑一聲,「哼!你也太天真了吧?他這莊子那麼大,上上下下主子奴才算在一起,說不定有幾百號人,你敢保證每個人都是王爺的朋友?」
喬瓔珞沉默了,是啊,人多嘴雜,這里離京城也不太遠,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走漏風聲,萬一那該死的老巫婆知道了又派人過來追殺他們就糟糕了。
「你就再委屈幾天吧,等到時候回到王府,你就又是王妃了。現在在這里一定不能露出馬腳,凡是要忍耐一些,不然你家王爺的性命又會有危險了。」海棠的語氣柔和了一些,大概也覺得她委屈。
喬瓔珞撅起嘴低下頭,沒有再吭聲,事到如今,只能這樣了。
美人一直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見她那可憐巴巴的樣子,似乎心里不忍,微微前傾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柔聲說︰「瞧這小可憐樣,讓人怪心疼的。」
「啪!」一只手伸了過來打下美人的手,「夫人,她是小廝,你怎麼可以那麼沒規矩?」
海棠怒視著美人,那眼光好像要殺人。
美人咯咯笑道︰「海棠,你用得著那麼緊張嗎?」
「哼!你這樣動手動腳的,一會兒讓顧家莊的人看見成何體統。」
「好啦,我的管家婆,听你的還不行嗎?」美人坐正身子,眼楮卻還是瞟向喬瓔珞。
喬瓔珞皺皺眉,實在是沒法理解這主僕二人的怪異行為。
大門又打開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稀客啊稀客!什麼風把王先生吹來了。」
來人身著一襲藏青色長袍,身形修長,面容清瘦,雙目炯炯有神,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樣。
南宮瑜哈哈大笑,握住他伸過來的手用力搖了搖,「我和夫人一路從江南過來準備去京城看看,正好路過寶地,听聞顧莊主的名聲越來越響亮了,就過來瞻仰一下。」
「呵呵,瞧您說的,不過是些虛名。您是稀客,請都請不來,難得還記得我這個粗人,這次來了一定要好好住些日子。」顧振堂滿臉欣喜,目光轉到馬車上,「快請夫人進來歇息吧!」
海棠扶著美人下車,喬瓔珞跟在後面。見南宮瑜只把美人介紹給顧振堂,提也不提她,心里又不舒服了。不過想到海棠的話,她也只能忍氣吞聲。
一行人走進庭院。顧振堂吩咐下人把他們的行李搬進來,然後安排好住宿的廂房。
南宮瑜自然是和美人住在一起,喬瓔珞自己住一間屋子,就在他們的隔壁。
明知道這樣安排是在所難免,可是喬瓔珞卻氣得頭頂冒煙。
自己的老公和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住在一起,並且打著夫妻關系的幌子,那在屋子里干什麼都是天經地義了。
她終于明白什麼叫吃啞巴虧了!
吃午飯的時候,一個丫環過來帶喬瓔珞去用飯。南宮瑜和美人自然是去飯廳和主人一起用飯,海棠也要過去侍候,劉全海來到莊園就不見了人影,只有喬瓔珞自己一個人跟著丫環來到下人們吃飯的廚房。
伙食還不錯,可是喬瓔珞一點胃口也沒有。從進到顧家莊之後她就沒見過南宮瑜了,顧振堂把南宮瑜和美人請去前廳敘舊,而她只能和海棠一起在廂房里收拾帶來的行李,然後就坐在屋子里發呆。
她很想問問南宮瑜,他和顧振堂是什麼關系,也想知道他和美人的關系,更想弄清楚太後為何要殺他,還有他昨晚夢中喊的那個娘到底是誰?
下人們都很和善,見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都關心地問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喬瓔珞搖頭苦笑,隨便扒了幾口飯就回房去了。
路過南宮瑜他們屋子時,她停下腳步看著緊閉的房門,他們還沒有回來。
走進屋子里,她坐在椅子上發呆。心里盼著南宮瑜快點回來,她好找個機會好好問問他困擾在她心里的謎團。
顧振堂的書房里,南宮瑜和美人坐在椅子上,顧振堂跪在他們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響頭。
「起來吧!顧公公。」南宮瑜上前扶起他。
「王爺,奴才該死,沒能保護好王爺,讓王爺受驚了。」顧振堂紅著眼圈,心疼地看了一眼南宮瑜的肩膀,「王爺的傷勢如何?要不要奴才去叫吳大夫過來看看?」
「不用了,我沒事,海棠姑娘已經幫我療傷了。」南宮瑜笑笑,看了一眼站在美人身側的海棠。
顧振堂又說道︰「昨晚順子來過,他告訴奴才王爺掉下懸崖下落不明,急得奴才派了很多人去找王爺。還好王爺沒事,不然奴才萬死不辭。」
南宮瑜道︰「你要他們不要再去找了,另外派人去一趟王府,告訴順子他們我沒事,以免他們擔心。」
「我看你還是不要這樣做,這樣容易走漏風聲。」美人淡淡一笑說︰「相反,你應該弄兩個和你們身形相像的死人,穿上你和王妃的衣裳,然後讓野狗咬得面目全非,再丟到那附近的山上去。」
海棠面色一凜,「夫人你真狠!」
美人冷笑道︰「要做大事,這算什麼?」
南宮瑜目光閃爍,沉聲道︰「這個辦法不錯,顧公公,你這就派人去鄰縣衙門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死囚,今晚就動手。」
「唉,我就知道你這孩子還是改不了那心慈手軟的毛病,辦個事也要那麼麻煩。」美人白他一眼,言下之意是說南宮瑜找兩個人替他們死還要用死囚。
南宮瑜正色道︰「我不能為了自己隨便殺無辜的人。」
頓了頓,他又說︰「那是我母妃教導我的。」
美人臉色一變,黯然道︰「梅貴妃是個好人,如果不是她,我這條命早就沒了。」
屋子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眾人都沉默下來。
良久,美人拍拍南宮瑜的肩膀,「好了,別難過了,我的人都準備好了,就等你這邊舉事了。」
南宮瑜握住她的手,感激地說︰「多謝你,王兄。」
「呵呵,你不必謝我,到時候你記得送我一樣我想要的東西就行了。」美人一向如此,從不白白幫人做事,哪怕這次是為了報恩。
南宮瑜了然笑道︰「那是自然,只要王兄喜歡,而我又能做到,一定不會讓王兄失望。」
「是嗎?就怕你到時候不舍得。」美人似乎話中有話。
海棠在一旁听了她這句話,悄悄在她背上戳了一下。
一旁的顧振堂早已瞪大雙眼驚愕了半天,「王爺,您剛才稱這位夫人什麼?」
海棠撲哧一聲笑了,「顧公公你反應真遲鈍,到現在還沒猜出我家夫人是誰嗎?你想想,還有誰會對你家王爺那麼好。」
顧公公瞪著美人,恍然大悟,忙恭敬行禮,「奴才見過恆王。」
「免禮。」美人笑著對南宮瑜說︰「要說遲鈍,你那王妃才是真的遲鈍,一直把我當做女人,你沒見她剛才那吃醋的樣子,就差沒拿刀砍了我摟住你的手。」
南宮瑜抿嘴微笑。想起喬瓔珞剛才看著自己時那惱怒的樣子,也覺得有趣,只是,讓她心里難過他又有些心疼。
「對了,你的計劃她不知道嗎?」美人又問。
「不知道。」南宮瑜答道,「我暫時還不想她知道太多,以免她擔驚受怕。」
「你倒是體貼她,只是不知她對你怎樣。」
「她對我也很好。」想到喬瓔珞因為自己受傷守護了一夜,他的心就暖暖的,忽然很想馬上去找她。
喬瓔珞坐在椅子上胡思亂想,不覺睡意襲來,趴在桌上睡著了。
一個人走進來,站在她面前憐愛地看著她,然後月兌上的衣裳披在她肩上。
喬瓔珞動了動身子,睜開了眼楮。
「你總算回來了!」看清楚面前的人,她猛地跳起來,勾住來人的肩膀。
「呵呵,你怎麼了?又在想我了?」南宮瑜抱緊她,寵溺地捏捏她的臉蛋。
「哼!想你個大頭鬼。」喬瓔珞掙開他的手,後退了一步,一本正經地說道︰「好了,你老實交代,那夫人到底是誰?」
「你吃醋了!」南宮瑜笑了,眸子里滿是欣喜。
「我才沒吃醋呢!」喬瓔珞撇撇嘴。
「還說沒有,你看看你那凶巴巴的樣子,好像要把我給吃了。」南宮瑜戲謔地笑著。
「誰凶了,人家只是看不慣你們那樣,哪有主子當著下人的面親親我我的?」並且他們還是一對假夫妻。
「這樣啊,那以後我們就關起房門再親熱吧!」南宮瑜一本正經地說。
「你……我懶得理你!」可惡的家伙,還嫌氣得她不夠嗎?喬瓔珞一甩手,轉身就想走出去。
南宮瑜一把拉住她,把她拽進懷里,「傻丫頭,你放心,我們只是在演戲,我不會對她那個的。」
喬瓔珞臉上一紅,很不好意思,低下頭去不敢看他,嘴里嘟囔著,「你們一男一女住在一起,**,誰知道會不會出事?」
「呵呵,你吃醋的樣子真可愛。」南宮瑜收緊手臂,拍拍她的背,「好了,別胡思亂想了,你休息一下,我要過去了。」
「等一等,你還沒有回答我呢!」說了半天他還沒有告訴她美人是誰。
「回答你什麼?」南宮瑜明知故問。
「那位夫人到底是誰?你和她以前就認識嗎?」
「你那麼想知道為什麼不直接問我?」不知何時,美人走了進來,笑盈盈地望著喬瓔珞。
「我……」喬瓔珞有些尷尬,雖然沒有說她的壞話,可是在背後議論別人總不太好。
美人笑得更甜了,媚眼在南宮瑜身上瞟過,「老爺,你身上不舒服,還是過去歇歇吧!有什麼事可以要海棠過來和旺財說,你親自跑到下人的房里好像不合適。」
明知道她這話說得沒錯,喬瓔珞還是很不舒服。
「是,夫人,我們走吧!」南宮瑜很听話地跟著她走出去。
臨出門時,美人回過頭來,調皮地向喬瓔珞眨眨眼,氣得喬瓔珞要吐血。
…….
「皇上駕到!」
南宮浩急沖沖地走進慈寧宮。
「母後,出大事了!」昨天晚上從邊關傳來消息,大軍的糧草居然被西元偷偷混進城的奸細放火燒了,現在要馬上派人送糧草過去。可是戰事打了那麼久,國庫早已空虛,這一時半會的要湊出那麼多銀子實在太難。
听了南宮浩的敘述,太後也著急起來,「那怎麼辦?如果不及時把糧草運過去,將士們哪有氣力打仗?我中陽國豈不是很危險?」
「朕就是不知怎麼辦才來找母後商量。」南宮浩深鎖眉頭,「今日早朝時喬茂仁提出要大臣們把俸祿捐出來,要朕裁減後宮的宮女,減少妃嬪們的月例,還要朕縮減開支,節約用度。」
「那皇帝有沒有答應?」
「當然沒有!大臣們的俸祿捐不捐朕不管,可是要朕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怎麼行?」
「為什麼不行?」太後不滿地說︰「國難當頭,皇帝身為一國之君就要做出榜樣,那樣大臣們才會積極響應。」
南宮浩氣惱地說︰「朕已經听從母後的吩咐取消了今年的狩獵活動,也沒去別院很久了,不知省下多少銀子,還不夠嗎?」
「皇帝以為這樣就算節約了?」太後冷笑道︰「皇帝每次設宴和妃子們看戲玩樂要花多少銀子?一個月又有多少次?這筆賬你算過沒有?還有你三天兩頭賞賜那些妃子金銀珠寶,這些都不是浪費嗎?」
「哎呀!母後,朕是皇帝,如果也要像老百姓那樣過日子,那還有什麼意思?不如不做皇帝了。」
「住口,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太後氣得全身發抖,「堂堂一國之君說出這種話來成何體統?列祖列宗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行了,母後,朕過來不是跟您吵架的,這不是在和您商量嗎?」南宮浩自覺理虧,不敢再亂說。
太後壓下火氣,「皇帝就照著喬茂仁的建議去做,哀家會在後宮里帶頭捐錢,務必速速籌備到銀兩,給邊關將士送去糧草。」
「好吧,朕一會兒就要他們去辦。」南宮浩無奈,只能听太後的。
「對了,母後,剛才晉王府那邊來報,說是今早在城外山上找到了南宮瑜夫婦的尸體,說是快被野狗撕碎了。唉,真是可惜了那美人兒。」一直對喬瓔珞不能忘懷,如今听到她的死訊,南宮浩只覺得可惜。
「哼!希望那兩具尸體是真的,否則就後患無窮了。」太後已經听孫德勝說了此事。雖說那兩具尸體的身形很像南宮瑜和喬瓔珞,並且身上穿的衣裳也一模一樣,但是太後還是不放心。
南宮浩不以為然,「母後您也太緊張了,他南宮瑜就算沒死,也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王爺,能成什麼氣候!」
太後又想發火了,「皇帝你說得輕巧,這南宮瑜既然處心積慮裝傻那麼多年,一定是有企圖.我們必須加以防範。」
「還不是母後您不听朕的話,當年早早除去他不就沒事了。」
「你以為哀家不明白嗎?如果不是先帝留下遺囑要哀家好好把他撫養成人,哀家早就除掉他了。」
「明的不行不會來暗的?」南宮浩又問。
「那時你剛登基,朝中有許多大臣不服氣,哀家就不敢動南宮瑜,怕他們以此為借口作亂。加上他正好得了一場大病燒壞了腦子,把以前的事都忘了,還以為哀家是他的親娘,所以哀家就沒有再對他下手。」太後嘆了口氣,「唉,誰想到如今卻成了禍害。」
「算了,母後,他都死了,您也不必想那麼多了。」南宮浩站起身,準備擺駕回御書房,那里還有一堆的奏折等著他批閱。
「皇帝,哀家還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太後叫住他,「這次你打算要誰送糧草去邊關?」
「朕還沒想好。」南宮浩皺起眉頭,押送糧草是大事,一定要派忠誠可靠的人,而且還要武藝高強,因為如今山賊猖狂,很有可能會在半路就被人打劫了去。
太後笑笑說︰「哀家倒是有一個人選。」
「母後想要誰去?」南宮瑜好奇問道。
「喬昊楠。」
「要他去?他不是文官嗎?」
「皇帝有所不知,喬昊楠不但文采非凡,武藝也很高強。他對朝廷一向忠心耿耿,派他去最合適。」這朝廷沒有幾個人清正廉潔,只有喬茂仁叔佷還能信任,太後早知道喬昊楠會武功,這回正好可以要他去。
另外,她還有一個打算,要派一個人跟著喬昊楠去邊關,只是,那個人去到那里就永遠不能再回來。
……
南宮瑜和喬瓔珞的「尸體」已經被收殮入棺,晉王府在前廳設了靈堂,幾個側妃披麻戴孝跪在靈前放聲痛哭。
柳迎春和王曼雲是雷聲大雨點小,擠了半天也沒有兩滴眼淚,只是用絲帕捂著臉干嚎,在心里暗暗高興,終于盼到這一天,可以離開這個浪費她們青春年華的鬼地方了。
而明珠卻是哭腫了雙眼,好幾次都激動地差點暈過去。
冬兒和雙雙如今都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從見到主子的「尸體」那一刻,她們就暈倒在地,一病不起。
整個王府一片愁雲慘霧,人人都以為王爺和王妃一起遇難了。
只有一個人保持冷靜,一點也不傷心。
他就是連子城。
在見到喬瓔珞「尸體」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喬瓔珞沒有死。因為那「尸體」上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衣裳。這就證明了死去的根本就不是喬瓔珞,因為她的那件衣裳在連子城手里。
那天在山上的洞口他發現了喬瓔珞的那件撕破的衣裳,順手就拾起放在身上帶了回來,一直藏在他的箱子底下。
如今這具女尸身上也穿著一件一模一樣的衣裳,那不是見鬼了嗎?
這足以證明,這兩具尸體是用來掩人耳目的。
明白這一點,他心里踏實了很多,知道喬瓔珞此刻一定很安全。
見到雙雙那麼難過,他很想對她說明,卻怕她一高興露了馬腳,還是忍住沒有說。
喬府接到消息,也是悲痛萬分。喬茂昌病倒在床上,而喬昊楠則親自帶人來晉王府悼念喬瓔珞。
弄清楚事情經過,喬昊楠不僅心生懷疑,妹妹自從嫁進晉王府後就幾次三番遇險,這次甚至連性命也丟了,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害她。
在王府里找到連子城,喬昊楠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想不到會是太後在背後搞鬼。
當然,連子城沒有把喬瓔珞沒死的消息告訴喬昊楠,只是說因為南宮浩看上喬瓔珞,招致太後憎恨,才惹來殺身之禍。
喬昊楠氣得當時就想沖進宮中找太後理論,被連子城攔住了。
「喬大人,您這樣跑到皇宮去不但不能幫王妃報仇,弄不好還會丟了性命,不如想個萬全之策,等待時機再報仇。」連子城勸道。
喬昊楠不明白他的意思,「王妃被太後殺害,我只能找皇上伸冤,除此之外還能怎樣?難不成要我造反嗎?」
連子城目光一凜,「那也不是不可以,如今皇上昏庸****,朝廷**,百姓生活潦倒,外敵又虎視眈眈,再這樣下去,國家很快就會滅亡。」
「唉,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身為臣子怎能背叛君王,此事也只能作罷了。」喬昊楠嘆口氣,他早就對南宮浩不滿,可是從未想過要另立新君,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他還是做不出來。
連子城見他這樣,沒有再說什麼,只打算過兩日等「尸體」下葬後,就向柳迎春請辭,去找喬瓔珞。
誰知他剛要離去,就接到了皇帝的口諭,宣他即刻進宮。
……
這是連子城第一次進宮。
跟著太監走進宮門,連子城的心中充滿了疑惑。
在上書房門口,連子城見到了喬昊楠。
喬昊楠也是被皇上的口諭宣進宮的,看見連子城也來了,他覺得很奇怪。
連子城上前向喬昊楠行了禮,就隨太監走了進去。
「是皇上宣你進宮的?有什麼事?」喬昊楠問。
連子城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喬昊楠皺皺眉,沒有再說什麼。
等了一陣子,南宮浩來了。
一番跪拜行禮之後,南宮浩說明了宣他們進宮的目的,原來是打算要喬昊楠護送糧草去邊關,連子城則從旁協助他。
南宮浩說︰「喬愛卿,此次護送糧草去邊關,關系重大,朕把此重任交付于你,你一定不能讓朕失望。」
喬昊楠雖說因為喬瓔珞被害一事對太後皇上充滿怨言,但是國家正處于危難之中,個人的恩怨就只能放在一邊.何況抗旨也是死罪,他又豈有不應承之理。
交代完喬昊楠之後,南宮浩又把連子城夸獎了一番。他也听聞過連子城在衙門當差時立下的種種功績,雖是一個小小的捕頭,卻是聲名遠揚。當初如果不是他忽然請辭,喬茂昌就會向喬茂仁舉薦他,讓他入朝做個小官了。
連子城弄明白皇上的意思,很是奇怪,自己不過是在晉王府當一個小小的護衛統領,怎麼會得到皇上的青睞,委以他如此重任。
過兩日就要啟程了,那尋找喬瓔珞的事只能擱下,連子城的心中萬般惆悵。
國事大于家事,還是等回來後再去找喬瓔珞吧,他的第六感覺告訴他,喬瓔珞現在應該很安全。
待連子城和喬昊楠告退之後,南宮浩也起身回靜心殿。
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從屏風後閃出兩個人,居然是太後和二公主。
「苑兒,剛才你都听見了,哀家是不是沒有騙你。」太後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等連子城回來,邊關打了勝仗,哀家就要皇帝賜予他官職,然後就招他為駙馬。」
「多謝太後娘娘。」二公主喜極而泣,盈盈拜下。
「呵呵,乖孩子,只要你好好養好身子,哀家就高興。」太後扶起她,話鋒一轉,正色道︰「不過,你要答應哀家一件事。」
「太後娘娘盡管吩咐。」二公主此時是滿心歡喜,不要說一件事,哪怕十件八件她也會毫不猶豫答應。
「你生辰那天的宴會還是要如期舉行。哀家已經向大臣世子們下了請帖,言明要為你選駙馬,哀家不能言而無信。到時候你還是去見見他們,坐一會兒就說身體不適回去歇息,然後哀家再對他們說你沒有選中任何人,那樣他們也就不會有意見了。」
「是,苑兒遵旨。」二公主一口應承,只要不是讓她嫁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這樣演一場戲又有什麼關系?
只是,她哪里知道,這只不過是太後設下的一個圈套,她心心念念的人兒就要面臨危險,而她自己,也要成為一場政治婚姻的犧牲品。
……
來到顧家莊幾天了,南宮瑜的傷勢也好了很多。顧振堂每天都陪南宮瑜和美人一起坐馬車出去,說是帶他們看看京城各處的風景。
他們每次出去都會帶上海棠和劉全海,獨獨把她留在顧家莊,這讓她非常惱火,找了個機會向南宮瑜抗議,南宮瑜只是憐愛地捏捏她的鼻子,笑著說︰「顧莊主說了你不必跟著去,我也不好要求,那樣人家會懷疑的。」
「你們天天出去玩,就把我一個人丟下,我悶死了。」她不依,「還有啊,你們天天聚在一起說什麼呢?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到底想干什麼?」
每天晚上他們幾個人都會關在書房里一個多時辰,哪有那麼多話好說?肯定是有什麼事兒。
「不過是聊聊天,敘敘舊,能有什麼事?」南宮瑜好脾氣地哄著她,「你如果悶就去找府里的丫環小廝玩,或者逛逛花園,這莊子那麼大,比我們王府還好玩。」
「我才不去呢!」喬瓔珞撅起嘴,可憐兮兮地在心里加上一句︰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自從他們在懸崖經歷了生死之後,她就對他很是依戀,總想和他在一起。而他除非有外人在場,否則對她也很好,不再叫她笨豬,而是溫溫柔柔地叫一聲瓔珞。
每次他這樣叫她,她的心里就甜滋滋的。想到自己之前對他那麼反感,又總是被他氣得發瘋,心里就覺得好笑。
問過幾次他今後的打算,還有他為什麼要裝傻,和太後又是什麼關系,他都避而不答,只讓她不要想那麼多,然後就趕緊找借口離開。
她知道他心里有很多秘密,既然他現在不肯說,她也就不想再勉強他。只要他對她好,今後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她就很滿足了。
只是,她每天看著他和美人眉來眼去,心里就惱火,卻又無可奈何。
雖然南宮瑜已經向她保證不會和美人有什麼,晚上也會在地上打地鋪睡覺,她還是不放心。
每到夜晚,她就躺在床上睡不著,幾次偷偷爬起來跑到隔壁窗前听里面的動靜,生怕他們兩個在屋子里燒起火來。有一次還被海棠出來撞見,又訓斥了她一番。
好吧,我忍!
……
轉眼就到了十月初七,一早醒來,喬瓔珞想起今天是二公主的生日。
本來那天她準備進宮去勸解二公主,讓她想開些,先把病治好再想辦法。誰知在半路上會遭遇太後暗算,沒能見到二公主,不知她現在情況如何。
前兩天她對南宮瑜說過要他想辦法去打听一下二公主的現狀,南宮瑜搖頭嘆道︰「我們現在正被太後追殺,連王府那邊都不敢聯絡,又怎麼敢和宮里的人聯系?」
喬瓔珞想想也在理,柳迎春和王曼雲都是太後的人,如果知道他們沒死一定會去宮里告密,那樣就糟糕了。
可是一想到連子城和雙雙會因為她的死而傷心,她又于心不忍。還有喬府那邊,喬茂昌和喬昊楠是她的親人,一定也會很難過,她都只能瞞著他們,不敢去和他們說。
今天太後就會給二公主舉辦生辰宴會,二公主必定是不肯在那幫大臣世子當中選駙馬,而太後又會強行幫她安排,那麼後果會怎樣?想想她就心驚,二公主也許就過不了今天了。
想到這一點,喬瓔珞按耐不住爬起來就跑去找南宮瑜。
隔壁的房門關得緊緊的,好像里面的人還沒起來。
喬瓔珞站在門口猶豫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敲門。
敲了幾下,里面沒有人應,喬瓔珞不覺奇怪了,這天都亮了,也該醒了吧。
又敲了幾聲,里面還是沒有動靜。這時走過來一個丫環,見她不停地敲門,不覺奇怪地問她,「你不知道你家主子出去了嗎?」
「什麼?他們這麼早就出去了?」
「是啊,天才剛剛亮,我家老爺就和他們一起出去了。」丫環答道。
喬瓔珞懵了,這麼早就出去,什麼事那麼緊張?
「請問和我一起來的護院丫環也跟著去了嗎?」心里存著一線希望,海棠和劉全海今天不會去。
「他們也跟去了。」丫環的回答讓喬瓔珞很失望,這下好了,又把她一人晾著這里。
怎麼辦?這古代又沒手機,想找他們也找不到,又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會回來,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在屋子里轉了幾圈,喬瓔珞終于決定自己想辦法進宮去。
說到進宮,沒有令牌是絕對進不去的,喬瓔珞只能想法子混進去。
可是怎麼混呢?唉,先進城再說吧!
走出顧家莊,喬瓔珞在街上攔了一輛去京城的馬車,給了車夫幾個銅板就搭到了城里。
進了城之後,喬瓔珞跳下馬車,一路向皇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