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半信半疑的「哦」了聲,倒不是說她有多不信任自己主子,而是這段時間武嗣侯來梨香苑時,接應時她都在現場,並未听見他夸過誰。當然別人小兩口躲進帳里再聊些什麼,她們這些下人是听不到的,許是枕邊話也未可知。
不過想歸想,作為下人柳月還是有分寸的,她點了下頭,把半溫的茶盅拿出去添水,臨了還不忘順應一句︰「四小姐若想好了,告訴奴婢就是。」
趙小茁想也沒想「嗯」了聲,心里的疑問不斷擴大,其實按值班名冊上看來,也沒看出什麼問題,尤其是值夜班的,都是平日里幾個行事機靈、細致的丫頭,並且趙小茁對她們也都熟悉,按理沒理由胳膊肘往外拐,還拐到姚姨娘那去了。
她敢這麼自信的確定,是因為當初進梨香院沒到一個月,辛媽媽就把白管事分配過來的下人一一模了個底,先不說有沒有在姚姨娘院子里做過事,這幾個以前做活計的地方離姚姨娘的院子隔得不是一點半點的遠,真要認真算起來,就是最近的一個也有三個院落的距離,並且三個院落間各又隔著一個中庭,布景、假山、荷塘,面積還不小,就是腿腳快的少不得要花上兩盞茶的時間。何況姚姨娘早已抬成主子,府里下人上大幾十人,她哪有時間看得過來。
所以趙小茁相信,在辛媽媽跟她的一番篩選下,留下的應該都是願意跟邊站的。
那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呢?
趙小茁想了又想,最後範圍縮小到三個人——紅萼、纓兒和柳月身上。想到她們三人,倒不是她認為這幾人有外心,而是覺得與之牽連的都是在府里能說上話,手里掌著幾分權利的人。
紅萼自不必說,她和白管事本是親戚,對外不能說的話,對自己親人就少幾分顧忌。
纓兒嘛,要說這丫頭是個實誠人,不過那個與她以前相熟的春香倒是個不安分的。雖然趙小茁覺得纓兒有意疏遠那丫頭,可架不住說者無心,听者卻有心啊!所以趙小茁不得不謹慎一些,但只需問問那丫頭最近跟什麼人走得近,見過面交談過,便立刻知曉。
再說到柳月,趙小茁是打死也不信這丫頭會出賣自己,不過她就怕跟平生枕邊風後,大老爺們間偶爾玩笑被人听了去。其實這跟纓兒的懷疑性質差不多,可要探問起來就有些為難。
趙小茁左右尋思了下,就是不知跟柳月開這個口,總覺得懷疑歸懷疑,可說出來總是傷感情的話。
不過柳月倒是第二天自己主動提起這事︰「四小姐可將名冊上的人定好了?」
趙小茁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還是迂回地問了句︰「這幾日平生可都跟在七爺身邊?」
柳月一臉誠實地點點頭,關心道︰「小姐可是有什麼話需要他帶給七爺嗎?」
「倒也不是。」趙小茁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起來,所謂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大概也就是她現在這樣的了,明明對方滿腔關心卻還被自己懷疑。但萬一源頭真的是自己這邊先挑起的……想到這,那種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的決心又佔了上風,清了清嗓子,她組織了下語言,委婉地接著問道︰「平生這幾日除了跟七爺一起出去外,可跟府里其他什麼人走得近些?」
柳月不是糊涂人,雖然不明白對方問此話的目的,但她直覺四小姐是不是在懷疑什麼,便一五一十道︰「奴婢這幾日跟平生踫面也少,不過听說元宵過後宮里又開始為新的一年忙起來,只怕七爺又要忙上一陣子了,七爺忙他就得隨侍,所以經常跟著熬夜就是,奴婢估模著他就是有玩的心也沒玩的命了。」
也就是說,平生近日跟武嗣侯如影隨形,不大可能跟府里人多接觸咯。
趙小茁在心里尋思了一下,還是不放心的,好似關心問了句︰「姚姨娘最近沒找他麻煩吧?」
柳月會心一笑︰「四小姐,奴婢明白您的意思了。」頓了頓,收了笑一臉正色道︰「四小姐只管放心,奴婢和平生絕不會說半句對七爺和小姐不利的話,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心里定不是個糊涂的。」
這一番表忠倒弄得趙小茁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她忙安撫柳月坐下,微微一哂︰「你瞧你,我不過是問問,你倒弄得跟真的似的。」
被人無故懷疑,尤其還是自認為相互信任的人,換誰心里都不會好過吧。柳月眼底流露出委屈的神情,抿了抿嘴唇︰「四小姐,奴婢倒不怕被您責問什麼,只是當初陪嫁過來時您曾跟奴婢說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奴婢一直深不敢忘,可您現在有什麼事也不像以前跟奴婢發發牢騷了,只顧悶在心里,奴婢看了特別難受。」說到最後兩個字,眼角泛起淚,只在眼眶里打轉卻強忍住沒掉下來。
「我……」趙小茁嘆了口氣,跟之前料想的一樣,加之柳月一番尤憐模樣,讓她更加于心不忍起來,索性將自己想法和盤托出,並且還告訴自己對紅萼和纓兒的想法。
听完她說的,柳詌uo讀艘匯叮?閌敲靼墜?矗?床 瘓?齲?凰擔骸八男】隳?庀敕 ?飭教煨諒杪杷較亂哺??咎 ?!包br />
趙小茁拖長尾音的「哦」了聲,眼楮亮了亮︰「辛媽媽有何看法?怎麼不來跟我說說?」
柳月怔了怔,悶悶道︰「辛媽媽怕您心情不好,就沒敢在您面前提及此事,怕使得四小姐您更心煩意亂。」
趙小茁看她的表情,忽然揣摩出一個事情,小心翼翼問出口︰「我看你今天情緒頹然,莫不是辛媽媽也問了你相同的問題?」
果不其然,柳月輕點了下頭。
那自己真是多嘴了。趙小茁心里很是過意不去,便叫柳月去自己首飾盒挑兩件喜歡的頭飾拿去,柳月卻說什麼都不肯。
趙小茁知道這丫頭性子拗,現在又在難過頭上,定不是一兩件小首飾就能打發的,于是心思里暗暗記下,總得補償這丫頭一次。
兩人只顧著各想各的心思去了,全然沒發覺辛媽媽站在堂屋好一會了,自然把剛才的對話听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