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將皇上和梅霜見面的情形及梅霜悄悄離開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公主和靜師傅頓時呆若木雞。
「其實,皇上那些天每天都會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卻不和霜小姐見面,只在後山等霜兒上山打柴的時候看上那麼一會子。」
說到最後,住持苦笑道,「原本我以為皇上情深意切,霜小姐必定感動,可誰曾想到——」
怪不得她會突然離開承恩寺,半晌後,公主定定道,「那只有去求太後」
——
這些日子明太後眼皮子一個勁地跳。
「瑾玉啊,哀家這些日子怎麼眼皮老跳啊,該不是有什麼事情吧?皇上回來了嗎?」
玉姑姑一邊給明太後調著酸梅湯,一邊柔聲道,「這天下太平,四海皆安,能有什麼事啊?奴婢听聞皇上昨兒回來了,不過——」
玉姑姑欲言又止,明太後問道,「怎麼了?」
「也沒有什麼,奴婢只是听聞李公公說皇上出宮回來,心情並不愉悅,大約是朝政有什麼事」
玉姑姑一邊將酸梅湯遞給明太後一邊避重就輕道。
接過酸梅湯,明太後喝了一口,慢慢品了品,鳳目閃過一絲不悅,「這御膳房總是將這湯做得過于甜膩,哀家這胃口實在比不得那些年輕的嬪妃,以後不要再去拿這些了。」
玉姑姑一听忙道,「太後息怒,奴婢等會去回了御膳房,叫他們重新做就好了。」
明太後將手里的湯放在一旁,「你方才說皇上心情不愉悅?可知是為了什麼?」
玉姑姑收拾著湯碗,垂眸道,「左不過是那些繁瑣的政事了」
「這孩子回來了也不過來,真是——」明太後聞言更是不悅。
玉姑姑心底苦笑,心說皇上這會子心情差到極點,哪有心情來這里啊?
「罷了,陪哀家出去走走,天天在這宮里頭悶也悶死了」
扶著玉姑姑的胳膊,明太後在御花園里慢慢踱著步子,問道,「哀家讓你去辦的事如何了?」
玉姑姑眼皮一跳,「太後是問霜小姐的下落嗎?這個」
她暗暗叫苦,唉,皇上此番出宮心情急切,卻是一個人回來的,你說這皇上和霜小姐能有個好嗎?
可是真擔心告訴太後她老人家又該揪心了,只能和李公公商量著瞞一會是一會。
「听說皇上已經派人去尋了,想來若是有下落,皇上該會來告訴太後才是。」
玉姑姑小心地斟酌著詞語說道。
「哼,看來又是無功而返。」明太後鼻子輕輕「哼」了聲,「霜兒這孩子也是的」
走了半天,明太後突然問道,「你說霜兒這孩子自打人月兌胎換骨後,啥都變得讓哀家可心,怎麼就獨獨對皇上疏遠了呢?還有,她為何不喜歡入宮呢?」
這個
答案人家霜小姐此番已經說了。
當玉姑姑听了李公公回來學的那些話,震驚地無以復加。
霜小姐當面質問皇上不說,還將皇上的一番心意視作別有用心大加譴責,更對皇上的封後聖旨極為不滿,指責皇上為人君卻說話不算話听听,普天之下有幾個人敢這樣對皇上說話了,這簡直是大逆不道啊!
然這樣的話她是萬萬不敢學給太後听的,誰能料到萬一太後听了會是什麼心情?
皇上已經對霜小姐是龍顏大怒,置之不理,若是太後再因為霜小姐的話起了嫌棄之心,那霜小姐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想起梅霜在宮里那些日子,時不時地對自己當長輩關心有加,玉姑姑想起來心里便暖暖的,當下只能嘆息這孩子不謹言慎行,平白氣走了皇上,這可如何是好?
玉姑姑一走神,明太後立馬就意識到了,不動聲色道,「霜兒過得可好?」
「呃?」玉姑姑下意識道,「好,還好。」
話一出口,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在明太後陰沉的臉色里慌忙跪下去,「太後恕罪,奴婢——」
「你什麼罪?」明太後瞥一眼玉姑姑,淡淡道,心說這些奴才們居然敢瞞著自己了。
「奴婢——」玉姑姑左右為難,低著頭不敢抬眸。
「你既然不知道霜兒的下落如何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明太後找個地方坐了下來,盯著玉姑姑的鳳目里閃過一絲凌厲。
「奴婢該死!」玉姑姑知道不說也不行了,只能低頭答道,「太後,並非奴婢隱瞞不報,只是、只是皇上此番回來讓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起霜小姐,奴婢這才——」
「呃?為什麼?難道皇上出宮見到霜兒了?」明太後道。
「見到了。」玉姑姑低聲道,「想必是霜小姐惹皇上不高興了,皇上回來後大發雷霆,竟命人將原先的封後聖旨都給燒了,還說若是宮中有人再提起林小姐殺無赦!」
「啊?還有這等事?」明太後愕然不已,身子隨著站了起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將皇上氣成這樣?」
「這個」玉姑姑心底苦笑,你老要知道怕是也要生大氣,她暗暗思忖了一會,道,「太後,其實,還有個事情奴婢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好哇,瑾玉,你跟了哀家半輩子了居然還不了解哀家的脾氣,說話吞吞吐吐,說!」明太後有些怒了。
玉姑姑跪下來,叩頭道,「太後息怒,因著皇上回宮後不讓任何人提起霜小小,奴婢也是不敢。奴婢剛得了宮外的消息,說是霜小姐自和皇上分別後,得了大病,怕是——奴婢不敢驚擾太後,故而——」
明太後一听眼前眩暈不已,嚇得一干人等手忙腳亂,又是撫模胸又是快叫太醫的,忙成一團。
明太後鎮定下來後,擺擺手,問道,「霜兒現在什麼地方?她到底怎麼了?」
玉姑姑被明太後的過度反應嚇得花容失色,只得如實回稟,「霜小姐還在祁州」
「誰在她身旁侍候著?」
明太後當然知道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報到玉姑姑這里來,自然是有些本事的,「誰報來的信?」
「是——」玉姑姑抬眸。
明太後立即摒退所有的人,只听玉姑姑道,「是祁州承恩寺的住持」
「承恩寺的主持?」明太後眉峰微蹙,似乎對這個住持有些陌生。
「太後,她便是之前的」
明太後忽然明白過來,豁然起身,臉上變幻莫測,「這麼說,霜兒是在她那里了?」
「是不過,奴婢听住持說,乃是楚惜若離開後在祁州被人調戲,巧遇霜小姐救了她,而後霜小姐便和楚小姐去了承恩寺」
明太後沉吟片刻,果斷道,「你馬上派人去一趟祁州,這里面的事情哀家就不用囑咐你了,只一樣,你回來的時候務必將代哀家問承恩寺住持幾句話」
——
玉姑姑領命而去,先去太醫院點了幾名醫術精湛的太醫,隨後安排妥當,匆忙趕回來向太後復命,拐角處正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李公公從地上起來,齜牙咧嘴道,「姑姑這是急著去哪兒啊,唉呀我這把身子骨」
玉姑姑也是猝不及防好在她閃得快,趕緊過去將李公公扶起來,一邊扶一邊道歉,「瞧我這毛毛躁躁的,公公快起來,有沒有摔著?」
李公公也沒有多大年齡,而立之年自然不會摔壞,只是故意夸張而已,「姑姑你這是——」
玉姑姑將李公公扶起來之後,看看周圍無人,低低道,「大事不好了」
「怎麼了?」李公公見玉姑姑面色有異,也是一驚,「出了什麼大事?」
「唉,霜小姐病了,據說來勢洶洶,還不知道如何呢太後遣了我趕緊派人去祁州,我得趕緊走了」
玉姑姑說完匆忙走了。
李公公片刻才醒過味來,一拍大腿,這果然是大事啊!
——
勤政殿里,蕭洛批閱著桌上堆積的一摞折子,這些日子不在宮里,竟然積攢了這麼多的奏折。
他耐著性子一本本批閱完,還剩最後一本厚厚的奏折的時候,他覺得口渴難耐,從折子里抬起頭來,一看身側的茶碗里竟然是空的。
再看身側的李公公,垂眸斂目地站立原地如老僧入定,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差使當得是越來越好了」
李公公正兀自想著心事,糾結著這事到底該不該和皇上說呢,驀然听到皇上出聲,嚇了一跳,瞥了一眼皇上旁邊空蕩蕩的茶碗,這才知道自己是多麼地嚴重失職。
當即嚇得跪下,連連叩頭懇求恕罪,心里暗暗祈禱著皇上可千萬不要把火氣燒到自己身上啊。
果然,蕭洛不耐地對他擺擺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出去領二十杖責」
李公公有苦難言,給皇上添了茶水後出去領罪去了。
半個時辰後,李公公一拐一拐地回來了。
蕭洛正看著那本厚厚的折子,若有所思。
午後的斜陽透過雕花長窗照進來,恰好照到皇上的身上。
今日皇上只穿了件家常服飾,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威儀。赤金簪冠下,面目清俊,稜角分明,且不論這九五之尊的身份,單是這份豐神朗朗的風儀,亦是難得一見的極品男子。
怎的那個梅霜之前對皇上死心塌地上趕著,如今反而是疏離且無理至極呢?
皇上在她的眼中,真有那麼可惡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