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衡衡身子一顫,極度壓抑下想要甩開衛馳的下意識。叢衡衡克制著自己,回身,綻放出了尚且算是甜美的微笑,懶懶的問︰「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不多睡會兒?」
衛馳的手指輕輕摩挲她頸項,輕輕挑起她的一縷頭發,柔柔軟軟的,放在鼻端下輕嗅,低頭親吻上她的頭頂,「衡衡,你真香。
叢衡衡一哆嗦,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四肢發冷,渾身冒出了一片片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再也一次,熟悉的胃中翻騰的感覺襲來。她努力抑制著自己身體的不適,不著痕跡的抖了抖雙肩,試圖從衛馳的桎梏中擺月兌出來。
衛馳似乎察覺到她的企圖,圈住她的雙臂驟然施力抱的愈發緊了,還不依不饒的關心道︰「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叢衡衡實在是不想再掩飾自己的反感,恨不得一巴掌把身後的那個裝深情裝恩愛的男人打飛出去,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就這麼功虧一匱實在是不值,假意嘿嘿了兩聲回了身,溫順的伏到他胸前,說︰「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了個笑話。」
衛馳笑了,撫摩著她烏黑的頭發,問︰「什麼笑話,說來听听。」
「傻子偷乞丐的錢包,被瞎子看到了,啞巴大吼一聲,把聾子嚇了一跳,駝子挺身而出,瘸子飛起一腳,通輯犯要拉他去公共安全專家局,麻子說,看我的面子算了。」叢衡衡喃喃的說了出來。
「什麼意思?」衛馳怔怔的不明所以。
「不好笑嗎?其實我也不覺得好笑,」叢衡衡趁衛馳發呆的空隙,雙肩一振終于從衛馳的懷里掙扎了出來,「不早了,我去做早飯,你先去洗漱。」
說完快步躲進了廚房。
一個月來儲備了各種食材。一陣乒乒乓乓的嘈雜,叢衡衡簡單的做了兩份中式三明治——厚實的發面饃夾了煎雞蛋、切片午餐肉和生菜。煮了小米粥。
端出廚房的時候衛馳已經坐在餐桌前,腿上支著筆記本電腦上網。見她出來,衛馳忙不迭的把電腦放到桌子上,站起身,從她手里接過了裝著中式三明治的盤子,深吸了一大口氣,贊嘆說︰「真香!咱倆上班時間老趕不到一起,多久沒吃到你做的早餐了。」
叢衡衡笑了笑沒說話,轉身又回了廚房,盛了兩碗小米粥。
衛馳笑呵呵的拿了一個,捏在手里觀察了半天,忍不住問︰「你發明的新吃法?」
「嗯」叢衡衡敷衍的應了聲,自顧自的拿起一個咬了口。嚼了沒兩下,叢衡衡就覺得胃蠕動加劇,一股一股的酸水抑制不住地往上涌,再也無法忍受,扔下了手里的吃的,手捂了嘴沖進了衛生間。
抱住馬桶干嘔了好一陣子,卻沒有吐出多少東西。叢衡衡用手背擦了擦額頭沁出的冷汗,一只還有些微微冒著熱氣的玻璃杯遞到了她面前。
「先漱漱口吧。真的不是懷孕了嗎?要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衛馳好心的建議說。
他不說還好,听了衛馳的話叢衡衡就覺得自己仿佛吞進了只蒼蠅般的惡心,冷冰冰的漱了口,冷笑道︰「衛馳,你是種馬嗎?我記得自己曾經和你說過,你就算是個超級種馬也不可能凌空造出孩子的!」
衛馳本是好意擔心她而下意識問出的,卻不想被她惡言惡語的諷刺,當下也生了氣,毫不留情面的反擊了回去︰「叢衡衡你罵誰種馬!你鬧夠了沒有?老子忍你是有底線的,好呀,種馬是不是?今天老子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種馬。」說話間衛馳已經扯上了叢衡衡的胳臂,粗暴的把她往外拉。
「不要!不!你放開我!放開!」如同炸了尾巴的貓,叢衡衡死命的抱住馬桶。幾個月前不堪回首的一幕重新浮現在腦海。
衛馳鐵青著臉,一聲不吭。一米八的個子,三十出頭,正是一個男人最身體力強的時候,兩三下的功夫就已經把叢衡衡拖離了馬桶。
「不要,我錯了,我錯了。你放開我。」叢衡衡嚎哭著,轉身死死的圈住了衛馳的雙腿,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衛馳喘著粗氣停了手,身子僵硬一動不動。狹小的空間里只余下女人嚶嚶的哭泣聲。
過了許久,久到幾乎沒有人再記得房間內曾經有過的爭吵。衛馳蹲在叢衡衡面前,手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撫著眼前的已經哭泣到哽咽的女人,低沉的男聲中透出無限的蒼涼︰「衡衡,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我本以為我們可以有個新的開端,這些日子以來。我知道你不願意我踫你,好,我不踫你,我能等,我也會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我不知道究竟我做了什麼讓你如此的排斥我,如此的……還是春節後我問過你的那句話,我們是不是要這麼一輩子了?」
「對不起,我只是……」叢衡衡抬頭看著面前眉頭緊鎖的男人,心中並沒有絲毫的歉意。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裝出一副受傷至深的表情?難道你自己做過什麼真的不知道嗎?還是說,你從來認識不到自己的過錯?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衛馳作為你的妻子真的是一件太過可悲的事情了。
「算了,我真不願意你我之間已經生分到需要說‘對不起’的地步。」衛馳站起身,溫柔的拉起半跪在地板上的叢衡衡,摟著她安置到了沙發上。不多時便拿著溫熱的手巾返了回來,動作輕柔的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等下用冷水敷敷眼楮,紅的像只兔子,今天別去上班了,我幫你請個假。」
叢衡衡一把拽住了衛馳的袖子,腦袋搖的像撥浪鼓︰「沒關系,沒關系,涂點眼影就什麼也看不出來了。」她稍微遲疑了幾秒鐘,神情有些猶豫,「老公,你能原諒我嗎?我不是……,我想好好跟你過日子,我,我還想給你生個孩子……不過,再給我些時間。」
「別說了,我都知道。」衛馳一把把她摟進了自己懷里,「我什麼都知道。沒關系,我等你,一切都過去了。快些搗敕,今天我送你上班。」
「好!」叢衡衡瞬間變身成听到了號角的小兔子,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一頭扎進了衛生間。走到衛生間門口時,又忍不住止步回頭,深深的看了衛馳一眼,這才繼續走了進去。
不是每句「對不起」,都能換來「沒關系」,可是衛馳,為什麼你連句「對不起」都那麼吝嗇呢?抑或說,我們之間的斗爭還沒有真正的開始?
叢衡衡不知道,更不知道從哪里可以得到答案。
女人來自火星,男人來自水星,明明是互為矛盾的兩種人卻不得不為了某種理由牽連在一起,互相糾纏,生生不息。
換好了衣服出來,衛馳已經穿戴整齊拿了車鑰匙在門口等她。叢衡衡多少還是有些別扭。差不多出了那事起衛馳就沒有接送過她上班,乍然間恢復的親密令她從頭到腳都覺得不適,猶猶豫豫的還是說了出來︰「咱兩又不順路,你就不用送我了,坐公車很方便的。」
「快點,門你鎖我先下去把車啟動了。」衛馳明顯有些不耐煩,不留余地的切斷了叢衡衡所有的後路。
叢衡衡有些無奈,卻也只能順從的跟在他身後鎖了門,下了電梯。
一路無言。衛馳開車時從來不喜歡講話,所以叢衡衡也就很少主動跟他講。她覺得在這種窄小的空間里太過靜謐反而令人局的尷尬的不自在,索性打開了車載cd,突兀的陌生。
叢衡衡疑惑的扭了頭問衛馳︰「這是什麼語?」
衛馳一愣,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輕咳了一聲,才回答說︰「應該是誰落在我車里的吧,怪難听的,關了吧。」話說著,手已經按向了cd機的開關。
「別。」叢衡衡眼急手快一把拉住了衛馳,扯一下嘴角笑了,「誰落的?品味不錯,節奏挺活潑的還。」
衛馳嗓子有些干,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了大約5秒鐘才說︰「你說除了浩然還能是誰?」
叢衡衡點了點頭︰「浩然也改走小清新的路線了?對了,幫我問問這首歌叫什麼名字,我挺喜歡的。」衛馳口中的「浩然」她是知道的,他的合作伙伴陳浩然。她更知道的是,陳浩然從來不喜歡這類外國女人含糊不清的唱腔,喜歡的應該是她吧。
她清楚的記得那天肖丹辦公室的背景音樂正是這首歌。
衛馳似乎是感覺到了車廂中的某種不自然的空氣,快速而主動的轉換了話題︰「你前陣子不是說要去學車,報了哪個駕校?」
「我又想了想,還是算了。」
「怎麼又算了?放心你老公我給你買輛車綽綽有余。你喜歡哪個牌子,抽個時間去4s店看一下。」
「還是算了,我真的不準備自己開車。平時坐公交、地鐵也挺方便,打車也不是難事。」
「公交、地鐵上**多,你敢坐我還不放心呢。再說出租車也危險,何況最需要的時候總打不著。」
「我有恐車癥。」不知為什麼,叢衡衡迫切的希望能結束與他的談話,話語中不自然的有些急躁。
「自己開就不會怕了。你不是乘出租車也害怕嗎?」衛馳的口氣出奇的溫柔有耐心,他少有的轉頭看了看她,眼楮中滿是寵溺。
叢衡衡越發的窘迫了,語氣前所未有的生硬了起來︰「總之就是不要。」
「不要算了,搞什麼別扭啊。」衛馳終于也覺得無趣。
轉眼到了叢衡衡所在公司的寫字樓下,叢衡衡費力的解安全帶,卻不知道哪里喀住了,怎麼也解不開。衛馳也不幫她,只顧在置物櫃里翻來翻去。
叢衡衡也不求他,自己東扯西拉了好一陣子才解月兌了出來。說了句「謝謝你特意送我上班」,打開車門正準備走,不想衛馳伸手遞過了一個盒子。
「看看,喜歡不?」
叢衡衡略微停頓了下,木然的接了,才愣愣的下了車。
手里捧著盒子看衛馳的車絕塵而去,快速的消失在眼界中,她心中忽然間泛起了五味陳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