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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婆婆?!靠!就那個老乞婆子,人哪點好!我不是早就說過嘛,婆婆就是一種神奇的存在。你以為你自己還是個人,可放在人家眼里面算什麼?不過就是個給他們家傳宗接代的工具,還他媽的好意思腆著臉讓別人叫她媽?又不是從你肚子里爬出來的,充什麼大瓣蒜!別忘了,早上那麼二十年,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千年的媳婦熬成了婆,不過是變本加厲迫害後來人。」

「好了,好了。一提起婆婆你就激動。」叢衡衡嗔怪的瞧了眼美棠,「你家那個老太太是厲害了點,那還不是怕人家兒子在你這里吃了虧,你平時嘴上多甜著點,有什麼好的多給老人家買些,你們之間的關系一準就緩和了。你也不能因為自己攤上了個厲害婆婆就一篙子掀翻一船的人。要說我婆婆,人還是不錯的。」

美棠沒理她,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我遇見的好歹是個有什麼說什麼的,大不了真槍真刀的干場架。您家那位呀,那是笑面虎,到她手里,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你呀,就是偏激!」叢衡衡好笑又好氣地拿手指戳了下美棠的額頭,本來滿月復心事的憂愁竟被她一頓插科打諢攪得煙消雲散了。

心下也逐漸下拿定了主意。

美棠被叢衡衡勾起了心事,滿臉滿目的苦大仇深,也不理會叢衡衡是否在听,就聲音沉痛的控訴起來︰「什麼男女平等,翻身農奴把歌唱,根本就是唱高調!僅說新中國都成立六十多年了,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了,婦女要頂半邊天,我看呀,咱廣大的勞動婦女又被那些個死男人給騙了。好歹女人不頂半邊天的時候在家吃父母,出門吃丈夫,怎麼也能應了個‘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呀!可你瞧瞧現在呢?在外面女人要和男人一樣打拼,男人干的女人一點也少干不了,人家說了同工同酬,沒听說要給女人搞特殊。在家里更是提起來就是‘血淚史’,同樣是在外面上了一天的班,回了家男人可以大爺似的月兌了鞋往沙發里一窩,美名曰自己掙錢養家了需要休息,可女人成嗎?哪個不是出了公司那個戰場就跳進了家庭這個火坑,洗衣、做飯、收拾家、看孩子,哪項能少得了?所以說呀,現在根本就不是男女平等,根本就是男人奴役女人,男人娶了個帶錢還陪著上床的老媽子。更可氣的是,都這樣了男人還是不滿足,別的不說就說結婚買房這個事情吧。什麼叫憑什麼讓男人準備婚房?居然現在不少男人還堂而皇之的或者要求女的準備婚房,或者要求女的幫他還房貸。真以為女人都是大傻冒嗎?法律上明文規定了,婚前買的房誰的名字就歸誰,婚後不存在財產分割,到時候幫他小子還完貸款了,人家甩甩腿把你踹了再找個小的,女的不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到頭來幫他人作了嫁衣?!」

叢衡衡頓時被美棠的喋喋不休給逗樂了,問︰「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才沒多久不見就變成了個奮青了,不過年齡差了點,稍不留神就變成奮大嬸了。」說完徑自捂了嘴呵呵的笑了起來。

美棠不滿的瞥了她一眼,嘴里嘟囔著︰「你別笑話我,我可真真是有感而發。你知道我表姐吧,就是大我三歲的那個,我還帶你去過她家呢。」

「嗯,我記得。長得特漂亮,有些像安妮。海瑟維。她怎麼了?三十出頭了吧。」

「對,對,對!就是她。」

「去年你還托我給她介紹對象來的。怎麼樣,她現在結婚了嗎?」

「提起這事我就有氣。三十多了才遇見個有眼緣的,本來說今年十一辦事,可臨登記那男的才說,敢情他口口聲聲了半天有車有房,實際上房寫的是他媽的名字,車寫的是他爸的名字。他自己整個一個流氓無產者。其實要真只是這樣我表姐也就認了,好不容易遇見個自己喜歡的,放不上為這些俗物給攪黃了不是?結果你猜怎麼著?」

「怎麼啦」叢衡衡好奇的睜大了眼楮,女人骨子里八卦的天性瞬間爆發。

「人家說了,房是他媽的名字,但是只付了個首付,婚後需要我表姐和他一起還貸款。我表姐就和家里人說了,家里人當然不同意了。什麼事不就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兩個人結婚後真有個什麼,自己不就是被人賣了還倒找錢嗎?于是我表姐家就和那男的商量,能不能把房過戶到男的名下,就算以後兩個人有個什麼的,不是說要分人家的房,不過是幫著還貸的部分能拿回來就成。那男的听了當時就翻了,說什麼我表姐不是真心實意和他結婚,是看上了他家的房,兩口子就應該共同承擔房貸什麼的。還說他還不怕表姐不嫁給他,男人70照樣能找個20歲的小姑娘,憑他的條件出門找個20出頭的不成問題。你听听,這還是人話嘛!明擺著就是想騙個女人幫他還貸款!」

「那後來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分了唄。」

兩個女人不由得又是一陣唏噓。

七七八八的又聊了一陣子,兩個人才戀戀不舍的分了手。臨走時美棠還要叢衡衡再三保證,手術時一定要通知她,以便屆時全程陪護。

佛說︰一切恩愛會,皆由因緣合;會合有別離,無常難得久……

也許吧。叢衡衡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曾經傾心相愛的兩個人終究是背道而馳了,就連兩人之間唯一的血脈牽絆也終將灰飛煙滅。

她想要一個人安靜的待一會兒,安靜的和自己月復中的孩子道別。原來真的什麼也留不住了,愛情、丈夫、以至于他們未出世的孩子。這世上,兜兜轉轉,反復追尋,最終不過只剩下她一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客廳里沒開燈,叢衡衡一個人獨自窩在沙發里,淡淡月光撒在室內,安靜得有一種詭異感。

腦海中一片空白,內心里一片平靜。還有多長時間可以等待?她需要,在這最後的時間里獨自一人哀悼他們即將離世的孩子。

年假已經請好。鎖好門,拉上窗簾,叢衡衡平靜的躺在了床上,雙手交叉平放在自己依舊平坦的小月復上。在那里有一顆跳動的心髒,有一個已經成型了的孩子,那是她和衛馳骨血的交融。多麼的可笑!當兩個人愛意交融、情深意切時他們無力保全自己因愛而得的孩子;而當同樣的兩個人情弛愛淡、相互背離後他們反而擁有了孩子,只不過這個孩子卻是不折不扣的傷害、背叛的產物,又怎麼可能留下呢?

兩行溫熱的清淚順著她的眼角緩流而下,直至隱入發際消失不見。

終究,還是如此。

「請不要恨我,孩子,」叢衡衡在心底吶喊道,「與其出生在一個早已經破碎了的家庭,不如早些去另覓一個真正幸福之所吧。」她的人生已經有太多的不得已,她又怎麼能自私的把已知的不幸強加在下一代頭上?

也許她和衛馳之間注定,無果。

叢衡衡靜默的任憑淚水肆意流淌出眼眶,直到失去所有的力氣酣然入睡,睡夢中她仿佛回到了往昔的青蔥歲月,那一年貪吃好涼的她在冰激凌店里第一次遇見了戴鴨舌帽的男孩;聖誕節的雪地里她被那個男孩緊擁在懷中,青澀而毫無技術含量的吻挑撥起她第一次的心悸;窄小簡陋的筒子樓里,她趴在陽台上望眼欲穿,痴痴的等待著她晚歸的心上人;鮮花紅酒中,神采飛揚的年輕男子將鑽戒套上了她的無名指,許下了一生的誓言……

美好的令人窒息,在那里沒有傷害,沒有猜疑,更沒有背叛。為什麼不能長醉于此?她不願醒來。

叢衡衡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醒來的,又為什麼醒來。希臘神話中睡神修普諾斯是死神達拿都斯的孿生兄弟,為什麼修普諾斯不用他金色的眼楮凝視她,直到他的兄弟達拿都斯接她走入永恆。如果真能如此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至少她可以陪伴在自己孩子的身邊,在那個永恆之所沒有傷害、沒有悲哀、沒有背叛,她與她的孩子在一起,就連孤單也消失殆盡了。想到這里,叢衡衡豁然覺得死亡沒什麼可怕的了。

她一動不動的平躺在床上,頭一次清楚地意識到,她對生活已經沒有了留戀,對死亡也沒有了恐懼。

也許她真的應該選擇一直陪在自己孩子的身邊。

這個念頭一經冒出,便牢牢的控制住了她。

流淚、昏睡、醒來,再流淚、再昏睡、在醒來。清醒的時候她就會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喝上一杯紅酒——1980年的cornas。

她就像一個生活在荒野里的旅人,不洗臉、不洗澡、不跟外界聯系,把自己囚禁在封閉的空間,任由自己慢慢的腐朽至消亡。

不知道那樣躺了多少天,半睡半醒中的叢衡衡被尖銳的門鈴聲吵醒,頭疼的仿佛要炸了般,她不想去理睬,可那擾人的尖銳卻偏不肯就此作罷……她掙扎的從床上爬起,搖搖晃晃打開了房門……

「啊!衡衡你這是怎麼了?!」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影。叢衡衡只覺得眼前一黑,再也沒有了任何感知。

光,明亮的,溫暖的光,仿佛置身于未知的世界,四周的柔軟將她團團包裹于其中,像清晨的吹在臉上的柔和的微風,又像小鳥啁啾悅耳的鳴叫,莫名的就讓她生出了安全感。叢衡衡覺得安心極了,她任由自己沉浸在這難得的柔軟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是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淺粉色的房間散發著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醒啦?你們這些個孩子呀,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也不知道成天里到底想的是什麼。要不是小馳給我打電話說聯系不上你,我老太婆……唉!衡衡,你這到底是怎麼啦,怎麼好不秧的就想不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孩子對不起,只有衡衡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不舍,她寧願放棄一起,只要能與她的孩子在一起。心已經傷透,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順便說美棠表姐的故事是真人真事,挺無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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