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柳絲絲剛剛小憩醒來,碧清就滿心歡喜地跑進屋子里。「小姐小姐!」
柳絲絲對這個唯一可信任的丫頭微微一笑︰「什麼事這麼高興?」
「小姐,昨兒個你救的那個人醒了!」Pxxf。
柳絲絲從榻上坐起,以手為梳,理了理秀發。「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碧清揮舞著雙臂,生怕小姐不信任她似的。
「那我們便去瞧瞧吧!」她想起那雙充斥著殺氣的血色雙瞳,手心里一片冰涼。但是她已經被逼到無路可退了,即使那人是個魔鬼,她也想跟他談一場交易!與虎謀皮,乃是不得已而為之,與魔共舞,卻是無可信之人。
「碧清,你去外面守著,有什麼動靜一定想辦法提醒我。」
「是,小姐。」
屋子里只有柳絲絲和那個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男人了。
那男人閉著眼,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柳絲絲的到來。可是柳絲絲知道他的意識是清醒的,因為她又感覺到那種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殺氣,仿佛一只只大手即將扼住她的呼吸。
柳絲絲腳下不停,故作鎮定地走到榻邊。站在那里,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那個被她所救的男人。可以說,這個男人與柳絲絲以往接觸到的富家公子哥是完全不同的類型。若說誰與他有幾分相似的話,柳絲絲只能想到鬼面殺手。他們都是披著鮮血而來,在刀光劍影中討生活的人。他們所到之處,不出意外的話,都會有生命離去,或者是別人,或者就是他們自己……
殺手?
柳絲絲腦海中浮現出這兩個字。也許是因為前不久,她才跟一個殺手打過交道的原因吧,她直接地將這個來歷不明頗具危險性的男人歸入了那一類。
正當鬼面殺手的身影浮現在柳絲絲腦海中時,躺在榻上的男人已遽爾睜眼,身手非常敏捷地將柳絲絲一拉,然後飛快地將她壓制在自己身下。「不許出聲兒!」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邪氣,然而絲毫不減嗓音里的煞氣。他就像一頭獵豹,看似優哉游哉地臥在那里,卻早已準備好精確一擊,一擊……即中……
柳絲絲雖然早已準備好面對各種危險,當危險到來時,這個一直生活在閨閣中的嬌嬌女還是忍不住驚懼起來,嬌軀僵硬,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那個人看著身下這個如同羔羊般的女孩兒,看著那雙明明滿是害怕卻依舊故作倔強的眼楮,忍不住微微眯眸,嘴角邪肆地上勾。「真是個倔強的女孩兒!」
「你……你起來!」
「噓——」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混合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讓她一陣作嘔。然而隨後她便驚覺,那血腥味並不是混在他的呼吸中,而是他胸口的劍傷又裂開了。
「你的傷是不是裂開了?」她語氣不穩,一方面是怕他的傷勢加重,另一方面也是擔心自己染上血。柳絲絲開始掙扎,試圖讓自己月兌離這種被制的局面。
「與其關心我的傷,不如擔心你自己的處境。」他的手指在柳絲絲的頸間游移,指尖微涼,寒氣入骨。如同寒風嚇殺了百花,如冬寒凝住了大地,柳絲絲一下子便不敢再動了。
這是個危險的男人,很危險很危險。他的指尖貼著自己頸間的肌膚游走,稍一用力,便可奪去她的呼吸。她雖未入江湖,卻也從不懷疑有人可以在彈指間奪人性命。顯然,身上的這個男人有這個能力!
男人滿意地勾了勾唇。「告訴我,這里是哪兒?」他開始問話了。
「富貴城柳家。」
「柳家?原來是首富之家啊!」
柳絲絲不語。這個所謂的首富之家內部早已開始腐爛了,不過是虛有其表而已。
「為什麼救我?」這是個讓他頗感興趣的問題。尤其是這個女孩兒明明很怕他的情況下。
「……因為……」
「嗯?」男人挑眉。說實話,男人長得是挺好看的,連柳絲絲也不能否認這一點,只是眉目間五分煞氣,五分邪魅,讓那種美變得極其危險。如果說他像桃花,那麼他便是冬日里那一株以血澆灌以血為色的桃花!
柳絲絲只是片刻囁嚅,然後抬起眼時眸底堅定。「因為我相信,你是個強者!」
「哦?我是強者?你相信?」
「對。」
「因為我是強者,所以你相信?」
「是!」
「為什麼要救一個強者?」他並沒有問她憑什麼相信他是一個強者,顯然他早就把自己定位在強者的領域。
「因為我也要變強!」她感覺到胸口微涼,帶著絲絲的黏稠。她知道那是什麼,那是他的鮮血滲透了她的衣裳,染上了她的肌膚。以後,殺戮,血腥,都不是她想避就能避開的……
男人的目光在她小臉上溜了一圈兒,雙唇開闔,發出兩聲笑。柳絲絲听得出,那是一種不屑的不以為然的笑聲,簡而言之便是嘲笑。
然後,男人翻坐起來,雙手一扯,將上身衣衫褪去。「幫我重新包扎一下。」
柳絲絲也坐了起來,一看自己胸前,果然全是腥紅的血跡,一大片,使得薄薄的衣料緊緊貼附著肌膚,尤其是在那麼尷尬的位置……
「我要去沐浴更衣,你的傷就讓我的婢女來處理吧!」她埋著頭想要下榻去。
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縴弱的肩膀,力道沒有加以控制。柳絲絲只覺得一股迅猛的痛楚襲來,忍不住便痛嘶了一口氣。
身後邪魅的聲音傳來。「你不是想要變強嗎??如果依舊保持著你嬌嬌弱弱的大小姐習氣,只怕再等三輩子你也不能變強!」
己麼麼你。男人的話犀利而冷酷,無情地撕去柳絲絲故作的堅強,將她的柔弱全部暴露在殘酷的風刀霜劍中。
柳絲絲咬著唇,直到將水女敕的唇咬得滲了血,她才毅然回身。「我幫你包扎。」
男人邪魅地挑眉。
包扎的過程中,柳絲絲的雙手一直在打顫,力道時輕時重,男人的劍傷本來就很深,鮮血汩汩地直流,看得柳絲絲怵目驚心。但是在柳絲絲這樣的折騰下,男人卻一直氣定神閑,面不改色。
當柳絲絲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將他的傷處理好時,鮮血已經將被面染成一片鮮紅。「你……還好吧?」終究是個善良的小姑娘,將人家折騰成這樣,心里還是很過意不去的。
「你不是說我是強者嗎?」
于是,柳絲絲舒了一口氣。
「奴婢給三夫人請安——」碧清明顯拔高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糟了!三嬸怎麼到下人房這邊來了?柳絲絲一陣慌亂,看著男人,恨不得將他塞到床底下去。
男人依舊無所事事的模樣,淡定得很。
柳絲絲也只能強自冷靜下來,賭三嬸不會進入下人房這種簡陋的地方。
「碧清,你怎麼沒在小姐身邊伺候著,反而在自己房里偷懶?別以為小姐沒有父母撐腰,便可以任由下人爬到她頭頂上!小姐沒有了父母,還有她三叔三嬸呢!」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只是小姐說她想一個人走走,不讓奴婢跟著,奴婢這才……」
「小姐說要一個人走走?」
「是的,夫人。」
「那小姐有沒有說她去哪里走走?」
「這個奴婢……奴婢不敢過問主子的行蹤。」
片刻的沉默。
「三夫人若是有要事找小姐,奴婢願意去找小姐。」
「不用了。我只是擔心絲絲因為父兄新喪,傷心過度,忽略了自己的身子,特意帶些補品來關心關心她的。」
「小姐有夫人關心,是小姐的福分。」
「你這丫頭嘴倒是挺甜的。不過,碧清啊,記住我的吩咐,把我吩咐的事辦好了,本夫人少不了你的好處!」
「奴婢知道,奴婢謝夫人賞識。」
「嗯。那我便走了。補品我已命人擱在小姐的房中,你記著經常幫小姐補一補。」
「奴婢遵命。」
腳步聲由近而遠,三夫人終于走了。
房門一下子被推開,無限光亮齊齊涌入。碧清小小的身影一下子竄進來,又急急地將房門闔上。「小姐小姐,剛剛嚇死奴婢了!」
柳絲絲一笑︰「你應對得很不錯啊!」
「可是奴婢心里好怕……」碧清走過來,一眼便看見自家小姐身前全是血,當下驚叫出聲。「小姐,你受傷了?」她奔過來,小臉煞白。
柳絲絲急忙道︰「沒有沒有,這血是……剛剛幫他包扎傷口上染上的。」
碧清松了口氣。「嚇死奴婢了,嚇死奴婢了……」她拍拍胸脯,這一天之內連嚇兩次,可憐了她的小心髒啊!
男人這時出了聲︰「小丫頭,倒杯茶來。」
碧清挺了挺小胸脯,瞪向男人,接觸到男人含笑卻也帶煞的雙瞳,立刻沒用地埋下頭,匆匆跑去倒茶。
柳絲絲看著他,半晌後說道︰「我想拜你為師,可以嗎?」
「拜我為師?」
「是!」
「學我怎麼殺人嗎?」
柳絲絲一怔。
「我只會殺人的功夫。」男人再度勾起唇角,這一次勾起的是嗜血的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