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凌月的眼底閃過一絲震驚和痛楚,模糊的記憶因此而回歸,臉色也漸漸沉靜下來。然後她突然撇開頭訕笑了幾聲跳下床,拍了拍一臉寒氣的祈深說道︰
「那真是抱歉了!謝謝你活了下來,我沒有什麼你看的上眼的東西補償你,只有盡全力幫祈馭打贏即將到來的這場仗了!」說著不容祈深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凌月轉身便大步走出內殿,「跟祈馭說一聲,他既然敢舍,本隊就一定會給他一個交代,讓他放開手打就行!最後的一戰,本隊會讓漠狄心甘情願的送上降書!」
「等等!你要一個人去?」祈深訝然的快步跟出來。
「不然呢?」凌月停下腳步突然回眸對祈深燦然一笑,「就算本隊想要拖家帶口,奈何無人可帶啊!」
祈深一時愣住了,卻不是因她那話,而是因為她此時露出的這個笑容,讓祈深有種悲傷的感覺,即使燦爛如日,卻像是在下雨!
「祈修呢?」祈深問道,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何時溫軟了下來。
「呵!讓本隊帶著華武國的禁軍統領去投奔漠狄?本隊腦袋還沒秀逗到那種無可救藥的地步!」凌月好笑著伸手將杞夭額帶拿下來綁在了頭發上,「而且,本隊發現了,為了不讓你們再有出爾反爾的機會,為了不讓祈修成為本隊的弱點,本隊不再依賴他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眼見祈深聞言臉色生寒,凌月又是一陣哈哈朗笑,「放心!本隊人品有保證,向來說一不二,不會逃走的!就算僅僅為了補償你,我也會助祈馭打贏這場仗的!雖然不怎麼希望再看到你這張罪孽的臉,但還是……回見吧!」
說完,凌月頭也不回的奔出朝陽殿,然後騰身一躍上了對面的殿頂,幾個起躍便消失了蹤影。
祈深沒有看到,在轉過身的瞬間,凌月的臉上便凋零了一切表情,只剩極地冰川下萬丈玄冰般的冷硬……
叼著一根枯萎的草睫躺在雲嵐山頂的一塊大石上,凌月看著像是籠了一層霧般發白的太陽從東邊緩慢緩慢的移到西邊,但山頂上一直沒有出現另一個人。山頂上到處是成熟的蒲公英白冠,風一吹,茫茫的一片,像是絮雪一般。凌月閑的無聊便一根根拔來吹,很快她身上周圍便鋪滿了雪白的小絨傘。
直到日漸西沉,因昨夜的雨濕冷的霧氣逐漸彌漫開來,凌月的耳朵微微一動,然後吐出了口中已經被嚼爛的草睫,起身撲打掉身上的絨傘,便轉過身。
從此刻起,她便是景月伶,失憶的景月伶!
薄薄的暮靄中,凌月的眼前站著一個粗布青衫的男子,他的腰間圍了一圈皮革,皮革上插著兩把銅鞘短刀,銅鞘上刻著猙獰的圖騰花紋,看起來像是一個睚眥欲裂的狼頭,而他的肩上披著一個稍過肩的黑色短斗篷,過大的蓬帽遮了他的眉眼,只露出堅挺的鼻、看起來緊抿剛硬的唇以及左邊爬著一條丑陋疤痕的冷峻臉龐,棕黑的發用金箍扎在左肩前,金箍毫無意外的也是狼頭狀……
一直以來在她眼前晃悠的不是絕世美男就是美胖子,乍見這樣硬漢般的人物,凌月還真有些不習慣,不由盯著男子的臉看了起來,直到對方微微抬起頭,不滿的用冷冽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凌月才收起好奇,歪了歪頭等他開口。
「本以為,你不會出現!」
略顯低沉的渾厚嗓音緩慢的傳入凌月的耳中,凌月微微挑了挑眉讓聲音在耳廓中回蕩品味了一番,才淡漠的哼道︰「這算是你遲來的理由麼?」
「今日卯時,我便已經在此等候!」只是……
當他遠遠的從對面山上看到她,看到她精致的容貌,看到她倚坐于臨崖一石、發絲微揚、白色的絨傘環身時那不染凡塵的絕美姿態,他有些出神了。那時的凌月就像一輪凌空的盈月,觸動了他那顆對月盛拜的民族情結。
「便是說,你並不信任我?」凌月的聲調陡然一寒,對方卻仍是不動聲色。
「最近荒城中散播著很多關于你的有趣傳聞,而你恰恰還是雙月預言的背負者,你自己都沒有自覺麼?」
又是雙月預言!凌月心頭一動,便佯裝嘆息道︰「實話告訴你,前些日子因為刺殺祈馭受了重傷,我失憶了!後來就一直被祈馭蒙騙,直到靳言死在我手里,我才漸漸想起來一些!所謂的雙月預言是指什麼?」
景月伶當時孤身一人去往華武國並揚言要取華武王性命的事在四國一邸中並不是秘密,所以男子並未懷疑,再加上那些傳聞中景月伶確實像是突然間換了個人般,行事性格均異于以前,失憶之說也算是合理。只是如此自然的直呼華武王的名諱,失憶期間彼此的感情已經頗深了麼?
「雙月預言是當今華烏國巫醫傾涯于七年前離開幕天谷時作出的預言,而這個預言昭示著四國一邸的未來。據傾涯所言,能得此雙月者,便可再次重現華國一統,那是兩千年來四國王上夢寐以求的夙願!」
「而那預言中的第一月,便是如今華武國的王後——佟寒月?」
男子點點頭,繼續用平靜無波的語調敘述道︰「當年第一月的身份確實後在四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但佟寒月是兵事強國華武國大將軍的女兒,在華武國的鐵騎前即便是華韶國也不敢公然搶奪,于是刺客暗兵層出不窮的出現在華武國!未免夜長夢多,前任的華武王將佟寒月賜給太子祈鳴,卻沒想到遭到了佟寒月本人的反對!」
「發生了……什麼事?」凌月遲疑的問出口,其實不用問她也知道佟寒月的反對和再次選擇將意味著什麼,紅顏禍水致使兄弟反目,一番血雨腥風之後皇城燃血、江山易主,祈馭成為了當今的王上,但他當時付出的是什麼呢?現在想來,她來這里這麼久還是過得很糊涂,對于祈馭的事她一點都不了解。
「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知道!只傳聞一場秘密進行的政變推翻了太子祈鳴,三個月後華武王病逝,二王子祈馭登基,佟寒月被封為王後!見大勢已定,其他三國便將精力致力于尋找第二月上,這一找便是七年!」
「那為何認定是我?」這是凌月所不解的地方,難道有什麼天象昭示狗血的出現了神馬龍啊鳳的?
「第一月的身份是巫醫傾涯所言明的,而會選中你卻是出自華武王的口!除了你的名中帶有一個月字,華武王會認定是你的原因無人得知!所以,你比當年的佟寒月要幸運,你沒有作為一塊鮮肉被四國的君主覬覦爭奪!但是華韶國也沒有給你應有的庇蔭,然後在你成為第二月的背負者之後僅一個月,你便孤身一人去了華武國!」
哼!應有的庇蔭?不僅沒有可笑的庇蔭,還遭到了故國的拋棄戀人的背叛,景月伶,這樣一個可悲的人算是幸運嗎?凌月暗自嘆息了一聲,再次問道︰
「所謂預言,乃是透視未來之事!那等玄妙的事,完全可以憑空捏造!你們為何對那巫醫傾涯的話,如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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