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梅玉傾只覺得心里如釋重負一般。
說實話,這做皇後,實在不是一件值得讓人高興的事。
她在南城隨意慣了,只覺得像今日這種裝扮,穿在身上,著實累贅得很。
若非她和翠蘭聯起手來強烈反對,只怕王嬤嬤真的會將她渾身上下都打扮成一副隆重無比的模樣。
一切都打點妥當了,王嬤嬤連忙讓人上了早膳,梅玉傾不緊不慢地用過之後,時辰也差不多了。
此時正值五月初夏時節,選妃宴就安排在御花園內。
太後雖未明言這是為鳳衍特地舉辦的選妃宴,但是這事兒在朝廷里,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翠蘭眼瞅著若是再不動身,只怕就要遲了,忙出言提醒道︰「娘娘,時候差不多了。」
梅玉傾聞言,這才緩緩起身,臨行前,又上下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的裝束,確定無不妥之處,方才輕聲說道︰「走吧。」
一邊說著,她已然率先走在前面。
王嬤嬤見狀,連忙眼疾手快地走上前來攙扶住她道︰「娘娘昨兒剛受了傷,還是奴婢扶著您好些。」
梅玉傾則是微微一怔,有感于王嬤嬤對她照顧如此周到,發自心底地笑道︰「玉傾謝謝您了。」
「娘娘哪里的話,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王嬤嬤聞言,臉上立刻露出一抹受寵若驚的表情,但眼中蕩漾的笑意和感動,卻是直達眼底。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總還是需要真摯的感情交流的,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
即使像王嬤嬤這般在宮中做事多年的老人兒,也不例外。
梅玉傾對她的尊敬,她必定是感受得到的。
翠蘭昨日雖然受傷很輕,走路卻還看得出是一瘸一拐的,即使她已經盡量掩飾,乍一看去,似與常人無異,但仔細看的話,還是可以看得出異樣。
出乎意料的是,梅玉傾一行人,還未走出鳳儀宮的大門,便遠遠瞧見一抹穿著銀白色繡五爪金龍長袍的身影正遠遠朝她們所在之處大步走來。
初夏上午的輕風帶著些微的灼熱迎面吹來,梅玉傾遠遠看去,只見得司馬文那張溫潤如玉的俊顏,在衣袂翻飛之間,漸行漸近。
梅玉傾腳下步伐微微一頓,心底的內疚一閃而過,但很快,她就調整好心情,迎上前去。
「臣妾/奴婢見過皇上。」
梅玉傾由王嬤嬤攙扶著,與身後一干宮婢太監們依例朝他行禮。
然而,司馬文卻是快一步走上前來,接過王嬤嬤原本扶著她的動作,自己伸出手來扶住她,口中亦是帶著幾分緊張和關切地說道︰「皇後身子不適,不必如此多禮。」
「多謝皇上。」
梅玉傾被他這般攙扶著,心里很不自在,卻又不好當眾拂了他的面子,只能由著他繼續攙扶著自己。
「皇上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故意忽視掉心底的不自在,她故作輕松地開口問道。
「朕當然是來接皇後的。」
司馬文回答得很是理所當然,就連攙扶著她的時候,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力道不敢太重,亦不敢太輕。
如此明顯的回答和用意,梅玉傾又怎能不明白?
可是……他真得不該對她好的。
他對她的好,只會讓她感覺到壓力,更感覺到內疚。
即使她亦心知肚明,這個皇帝的位子,他本也不稀罕,不然的話,事情也不至于會發展到今日這般田地。
可她,終究還是會感受到良心的譴責。
一路無言,梅玉傾由著司馬文攙扶著她朝御花園走去。
身後遠遠跟著的小林子和王嬤嬤瞧著這一幕,眼底眉梢都蕩漾著一片喜悅的笑意。
唯有翠蘭看著前方的那兩抹身影,眼中的神情顯得有些復雜難言。
她始終想不明白,皇上對小姐已經這麼好,這麼體貼,為什麼她卻……
即便她明知小姐不管做什麼,必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但是,她卻還是為皇上感到不值。
能夠得到像皇上這樣俊逸的男子這樣的寵愛,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事,可是小姐為什麼一點都不心動呢?
空氣間,淡淡的花香撲入鼻息間,讓人忍不住陶醉在這股誘人的馨香之中,無法自拔。
司馬文見梅玉傾走了這麼久,一句話也不說,便沒話找話地說道︰「朕听說皇後很喜歡海棠花?最近正值海棠盛開之際,你看,這邊這一片開得都很好,你可喜歡?」
此言一出,梅玉傾方才恍然間明白過
來,原來,他是故意帶她往這個方向走的,就因為他听說她喜歡海棠花麼?
這份兒用心,若是換了其他女人,肯定會很感動,就連她也有些感動呢。
不得不說,他的確懂得如何討女人歡心。
相貌俊逸,身材挺拔,斯文儒雅,風度翩翩,用現代的話來說,又有情調,懂得浪漫,這樣的男人,想讓人不喜歡都難。
可是偏偏,她對他,就是不感冒。
不管他怎麼做,她除了會有片刻的感動之外,便不再有其他的情緒。
或許,是他曾經對錦妃的無上榮寵已經在她心里扎了根,而他對其他幾位妃子都曾臨幸過的事實,讓她更加無法對他產生男女之間才有的情愫。
如此溫柔多情的男人,雖是優秀,卻著實不是她那盤兒菜。
是以,聞言,她那若清蓮般白皙出塵的臉龐只是露出一抹淡淡的淺笑,腳下步伐微微一頓,轉身看向眼前開得正盛的海棠花,口中話語,似輕聲低喃,卻足以讓司馬文听得清楚。
「美則美矣,卻只是曇花一現。芬芳短暫。」
而司馬文顯然不這麼認為,清潤的嗓音緩緩響起︰「難道皇後不知道,剎那的永恆嗎?」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一雙星眸熠熠生輝,臉上的表情,格外的專注和認真。
他那雙若星空般璀璨明亮的眼楮,視線灼熱地鎖在她白皙出塵的容顏上,貪戀得仿佛一刻也舍不得移開一般。
梅玉傾看著這樣的他,心湖卻依舊平靜如初。
司馬文,剎那的永恆,在你的一生中,會有很多次,而我,只是這其中的一次而已。
如此想著,她輕輕牽起唇角,笑容依舊,語調平穩,卻又無情。
「皇上果然是多情之人。」
語畢,她轉過身,率先邁開腳步,繼續朝選妃宴走去。
而司馬文則是愣了片刻,方才追上前去,依舊不容拒絕地攙扶著她,只是臉上神情復雜,欲語還休半晌,終究還是未再開口說什麼。
每次面對梅玉傾,他似乎總是會被她堵得無法反駁。
有時候,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對她的這種心情,跟對錦妃,或是對其他妃子,有什麼不同?
這個問題,在他心中盤桓良久,卻始終得不到準確的答案。
但是,有一點,他卻非常肯定,他喜歡她,喜歡到甚至可以為了她放棄對錦妃的專寵。
他自認,他對她,已經做了足夠多,但是,卻從來未見過她面對自己之時,露出一抹直達眼底的笑容。
就這樣,二人各懷心思,接下來的路,相顧無言。
抵達選妃宴之時,帝後二人明顯來遲了。
彼時,太後和一干千金小姐以及官宦子弟已然就座,當然,這次宴會的主角——鳳衍,也一反常態的準時抵達,表現出的態度,難得的配合。
要知道,一直以來,他是極少出席這種場合的,想要見他一面,難如登天。
可是今天,他竟會表現得如此積極,這對那些暗地里傾慕他已久的大家閨秀來說,實在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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