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听著爹娘的一頓嘮嘮叨叨的囑托出了家門,爹娘站在大門口直到看不見了才回屋里去。
自打錢寶貴住到縣醫院以來,劉秋寒就揪起了一顆心,天天白天干活的時候總是走神,在心里不住的禱告著,乞求著上天保佑著錢寶貴早早的病好回家。到了晚上,就是以淚洗面,直到哭睡了為止。和劉秋寒在一起睡的劉冬寒和劉春寒看著很是心疼大姐。她們能感覺到大姐的心痛,大姐有說不出的無奈,大姐越是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劉冬寒和劉春寒就越是難受。她們最懂大姐的心腸了,大姐想去縣里看看錢寶貴,怎奈沒有理由去,父母肯定是反對的,要是去不了,看不到錢寶貴,大姐這個年會過不好的。
劉春寒在縣里中學讀書,得到了校長的大力支持與幫助,劉家根和佟語聲非常感謝他。年年過年,初三、四了,劉家根都要帶上劉春寒親自去縣里校長家拜年感謝。劉春寒想到了這里,這是一個機會,可以把大姐帶到縣里去。
昨個兒下晚,吃晚飯的時候,劉春寒向爹娘說起了此事,她想年前去縣里給老師拜年,爹娘說太忙了,沒時間領劉春寒去,劉春寒就說叫大姐陪著去。爹娘也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下來。當天晚上,劉家根拿出來了珍藏著的好茶葉好酒,給劉春寒撞到了包包里,還叫劉冬寒殺了一只大鵝,弄干淨了裝了起來。佟語聲還給裝了一包包的粘豆包,還有一斤豬肉。劉家根和佟語聲都是好臉面的人,東西少了是拿不出門去的。早上起來,劉家根又對劉冬寒說,把你大姐和三妹送到公路邊上,看著他倆上了車再回來。要過年了,路上的賊多,姐倆帶著這麼多好東西,他實在是不放心的,只有劉冬寒給送上車,他才放心的。
姐三個背著沉甸甸的禮物,出了小村莊。一股新鮮空氣迎面撲來。伴隨著一縷縷金色的光茫,太陽出來了,露出了慈祥的笑臉。落光了葉子榆樹上樹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兒;在朝陽的照耀下,閃著光彩兒,小鳥堆滿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榆樹林里歡快地跳躍著,傳達著大地給她們的祝福。
姐三個說笑著向公路邊走著,田間小路上路邊,霧 給樹木們披上了亮麗的外衣,使它們變得更加威武了。白雪給道路蓋上了白被子,被子上又留下了她們一串串的腳印。劉春寒長得像她娘,眼楮長得尤其像。白眼珠鴨蛋清,黑眼珠棋子黑,定神時如清水,閃動時像星星。渾身上下,頭是頭,腳是腳。頭發滑溜溜的,衣服格花花的。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的,像只活潑的小羊羔,劉秋寒和劉冬寒就是放羊的人兒,她們非常喜歡這只羊兒。
姐三個來到了公路邊,正好一兩客車晃晃悠悠的爬行了過來,劉秋寒和劉春寒上了車,客車繼續晃晃悠悠的帶著劉秋寒和劉春寒向縣城爬去。
客車把劉秋寒和劉春寒拉到了縣城,姐倆下了車,背著東西轉過了兩條街,來到了劉春寒的老師家。劉春寒的老師在家,看到學生三妮子來家給自己拜年,很是高興。一面責怪著劉春寒不該拿這麼多的東西一面熱情地招待著姐倆。
姐倆在老師家坐了一會兒,提出要回去了,老師一再的挽留說吃了飯再走,劉春寒沒有同意,就是爹娘不囑咐,不許在老師家吃飯,給人家添麻煩,她們也不能在老師家吃飯,因為劉春寒知道,這次出來,主要還是要陪著大姐去縣醫院看望錢寶貴的。
劉春寒的老師給姐倆裝了兩兜水果,還給裝了一兜花生,還有三斤白白花花的大米,還給裝了一包紅彤彤鞭炮,叫她姐倆帶回去給父母,好好的過個快樂幸福年。姐倆謝過劉春寒的老師,出門轉過三條街,來到了縣醫院門口。
錢來運的老婆正焦急的徘徊在縣醫院的門口。昨晚錢來運回來了,兩口子又大吵了一頓,氣的錢寶貴又抽了一次。錢寶貴打了針睡著後,錢來運夫婦在兒子的病床前眼睜睜的坐了一個晚上,誰也沒有睡覺。今天天一亮,錢寶貴還沒有醒來,錢來運的老婆就驅趕著錢來運馬上回屯子里去找劉秋寒來醫院,錢來運沒辦法,為了孩子的病能快些好轉,他硬著頭皮出了醫院,去了氣車站,回屯子里想辦法找劉秋寒來醫院一趟。錢來運的老婆坐立不安的在醫院的大門口等待著,她突然間看到了劉春寒和劉秋寒在那邊向醫院走來,錢來運的老婆以為自己看錯了,雙手揉了揉眼楮,在定神看看,沒錯的就是她們姐倆。錢來運的老婆頓時高興了,高興的臉上如同開了一朵花相仿。這老蔣還真有辦法啊!出去沒屁大的功夫就把劉秋寒找來了。錢來運的老婆向姐倆的身後望了一眼,沒有錢來運的身影,把人找來了他又躲到哪里去了。不管他,只要初雪來了就行。平日里見到劉秋寒和劉春寒都愛答不理,把下巴頰翹得高高的錢來運的老婆想著,快步來到了姐倆的面前,像農家院里的母鴨子一樣呱呱的叫著︰
「哎喲喂!你們姐倆咋來了?你家有誰病了嗎?」
錢來運的老婆這突如其來的迎接還真的把小姐倆嚇了一跳,劉春寒十分的不高興。挺大的個人的,咋就不會說句人話,大過年的烏鴉嘴,你家大過年的才有人長病住院呢。還在這里和我們裝傻充愣,我們來還不是為了你兒子啊!你那個破兒子把我大姐弄得神魂顛倒的。哼!懶的理你,烏鴉嘴。劉春寒沒有理睬錢來運的老婆,把臉扭向了另一邊。
劉秋寒的臉兒見紅了,靦腆的一笑。「錢嬸,我們來看看寶貴哥。」
「好啊!好啊!」錢來運的老婆很是高興,滿臉堆笑的說︰「你沒看見寶貴她爸啊!」
劉秋寒微微晃了一下頭。「他干啥去了?」
「這不嘛,寶貴想你,想和你說說話,回屯子找你去了,誰知道你們還走兩差去了,這扯不扯。」錢來運的老婆是屬大鵝的,直腸子一個,見到劉秋寒什麼都禿嚕出來了。
「嬸子,寶貴咋樣了?」劉秋寒痛痛的問了句。她的那雙眼楮,黑黑的,又濕漉漉的了,使那長長的睫毛,像是長在兩池清水岸上的青草。
「啊!你說我家問起啊!好的差不多了,他就是想你啊!誰也不想呢?這就說明我兒子沒有看錯呢,劉秋寒就是個好姑娘呢。」你別看他嘴上說得比蜜甜,心里可是揣著一把刀呢。
錢來運的老婆這麼一說,劉秋寒更加的靦腆了,心里難受極了。「是嗎?」
「可不是咋的,誰也不想,就是想你,不吃不喝的……」錢來運的老婆嘴里劈里啪啦的說著,眼楮卻在劉秋寒懷里抱著的水果上打著轉轉,陣陣的水果香味兒飄過來,饞的口水都流了出來。她說著說著上前一步,去接劉秋寒懷里的水果。
使的劉秋寒左右為難,給她也不是,不給她更不是。錢來運的老婆生拉硬拽的把裝著隻果的兜子拿了過去,嘴里說著︰「你看你啊!來就來吧!還沒這東西干嘛,挺貴的,我家這有的。……」
劉春寒一見大姐懷里的隻果叫錢來運的老婆搶了過去,她更加的不高興了,心說,我能叫大姐來看看你的兒子已經是不錯的了,你還要我們的水果。這些水果是我的老師給我們家過年的,你拿了去我家過年吃什麼。劉春寒想著上前伸手一把把裝著隻果的兜子奪了回來,緊緊地抱在了懷里。「這隻果是我回家給小妹妹的,不是給你兒子的。」
錢來運的老婆鬧了個大紅臉,臉紅的就像農村里趴在谷草擰成的窩里下蛋的母雞一樣憋紅的臉。心說,這丫頭咋和劉冬寒一個德行,這麼沒個禮貌,上人家手里來奪東西,白瞎你在縣里中學讀書了,不怪運來說你們山東的姑娘沒個教養,還真是沒教養,連最起碼的禮貌都不懂,看你日後能找到婆家不,沒人家敢要你的。錢來運的老婆紅著臉,很是尷尬地嘎嘎著︰「我還以為是你大姐給我家寶貴買的呢。」
劉春寒瞟了錢來運的老婆一眼。「不是的,這些水果不是大姐買的,是我買的。」
「是你買的,我不要了。」錢來運的老婆說︰「大妮子,走吧,我領你去看看我兒子。」
錢來運的老婆把劉秋寒和劉春寒領到了錢寶貴的病房門口,她推開了病房的門,劉春寒迅速的向病房里掃了一眼,病房里沒有別的人,只有錢寶貴在病床上蒙著被子面朝牆躺著。淋過雨的空氣、疲倦了的傷心的劉秋寒邁著沉重兩條腿挪進了病房,錢來運的老婆沒有管身後跟著的劉春寒,抬腿也要進病房,被劉春寒一扒拉了出來,關上了病房的門。
「你干嘛不叫我進去?」錢來運的老婆直直的問劉春寒。
劉春寒立了立秀氣的眉。「我們還是在外面等著吧,你進去了你兒子能張開嘴說話嗎。」
錢來運的老婆見劉春寒說的有道理,也就不說什麼了。她很厭煩劉春寒,就走到一邊靠在牆上,不理劉春寒了。她不理劉春寒,劉春寒還想理她。劉春寒是一位文文靜靜、非常可愛的小女孩,個子不高,但身材十分苗條,在她那面如桃色的瓜子臉上,綴著好看的劉海兒;彎彎的眉毛下嵌著一雙不斷眨動著的黑寶石一樣的大眼。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濃厚烏黑的披肩發,猶如黑色的瀑布懸垂于半空。她愛唱歌,更愛跳舞,還參加了校舞蹈隊呢!她今天穿著的那件藍地白花的運動服就是她跳舞比賽獲得的。她看著錢來運的老婆那雙顧盼撩人的大眼楮一忽閃,微微上翹的長睫毛便撲朔迷離地上下那麼一跳動,一個鬼主意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