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兒站在一旁,靜靜看著無憂姨母為無憂化妝。***
眉如遠山,瞳似點墨,明眸皓齒,顧盼生輝。
宋玉兒便笑著夸道︰「這下好了,無憂一下子就變成大姑娘了,太好看了。」
無憂嗔她一眼,鼓著腮幫子道︰「我要是大姑娘,你就是老姑娘。」
「憑什麼?」宋玉兒嚷道,「我才比你大一歲罷了,怎麼會是老姑娘?」
「不管,你就是比我大,自然就是比我老。」
「什麼老不老的?兩個小丫頭,存心氣你姨母不是?」無憂姨母听她二人幼稚的斗嘴,好笑道。
「哪有,姨母才不老,姨母跟我娘一樣,永遠都年輕!」無憂仰頭討好道。
「就你會說話,好了,一會兒出去了可要端莊些,不要隨意亂說話。」
一想到外面好多人看著,無憂便不敢隨意亂動,小心翼翼的被兩個人扶著出去。
所有觀禮者已圍著場地坐好,丞相與丞相夫人端坐正上方。
無憂跪坐在正中,宋玉兒象征性的為無憂梳理一下頭,說了些祝辭,便將梳子放下,自己也讓到一邊入了座。
無憂心里還是有些緊張,拜謝過父母養育之恩,任母親在自己腕上系上象征身有所系的五彩金絲纓線後,無憂一路被姨母教導著將昨日幾套衣服一一換上一遍向眾人展示——
初加笄和羅帕、素色的襦裙,為中衣;再加簪、曲裾深衣;三加釵冠,穿上正式的大袖長裙禮服,又戴上佩綬等飾物——配上無憂面上淡妝,平日孩子氣的模樣竟再也不見,平添了一份端莊文靜,以此象征著無憂已從稚童長大成人。
座下,聶祁軒看著似乎與昨日大有不同的妹妹,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三拜之後,有司撤去笄禮的陳設,在西階位置擺好醴酒席,正賓揖禮請笄者入席。
無憂于是站到席的西側,面向南,聆听姨母為自己吟誦祝辭。
一上午,又是聆訓,又是揖謝,待到禮成,已是未時,無憂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
顧不得累,無憂忙讓琉兒弄些吃的來,匆匆吃了些東西,無憂才有氣無力的問琉兒宋玉兒去了哪兒?
琉兒將手中帕子遞過去,示意無憂擦擦嘴,緊接著笑道︰「小姐,方才我見宋小姐一路纏著少爺,好像要少爺陪她晚上去乞巧市去玩兒呢。小姐要不要去看看,今年乞巧市似乎很熱鬧呢。」
無憂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笑意,又想了一想,道︰「那好,我歇一會兒,咱們晚上也去湊湊熱鬧。」
皇宮,承乾殿。
一道挺拔的身影略帶頹敗的跪在殿前,下了幾日雨的天終于晴朗起來,烈日當空。林行見蕭奕跪著,心中不忍,干脆也一起跪下,道︰「六爺,小行子陪你一起跪。」
雙喜焦急的來回跑了幾趟,終于小心翼翼的朝龍榻上靜坐閉目養神的蕭胤道︰「皇上,您真忍心讓六殿下跪上一天啊?」
榻上那人閉著眼楮,面上無甚表,好一會兒,就在雙喜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蕭胤緩緩開口道︰「既然他願意跪,就讓他跪著吧。」
雙喜額上青筋一跳,又小心翼翼的跑出去,對著跪在殿外的蕭奕好生勸道︰「六皇子殿下,您又何必執著呢,皇上就算不同意,您也不必拿自己身子開玩笑啊。」
「父皇!」蕭奕揚聲喊道︰「兒臣不知父皇為何反對,既然父皇不肯,兒臣只好一直跪著,直到父皇肯成全兒臣為止。」
殿內的蕭胤恍若未聞,蕭奕便果真執著的跪著一動也不曾動。
雙喜急的抓耳撓腮,一咬牙,又跑回殿內。
「皇上,您要真不同意,給六殿下一個理由,也好讓他死了心哪,這樣,六殿下的身子會吃不消啊。」
蕭胤終于緩緩睜開眼楮,眸中似蘊著風暴︰「不如你來替朕決定好了。」
雙喜渾身一震,顫巍巍伏跪在地,惶恐道︰「老奴不敢,皇上息怒!」
「朕乏了,你先退下吧。」蕭胤一拂衣袖,起身朝內室走去。
雙喜抬頭看著他背影不見了,才小心翼翼的從地上爬起來。
殿外,午時已過。蕭奕雙腿已麻木了,月復中空空,額上的汗不住的流下來,雙喜小心翼翼的勸了幾句,見他果真不听,便去取來一把傘為他遮陽。
哪知蕭奕竟將他推開,虛弱道︰「公公不必管我,就讓我跪著吧,我不信父皇當真如此絕,他一向喜歡無憂,為何、為何——」無奈喘息一聲,對一旁的林行道︰「林行,你不必陪著我,你起來吧。」林行堅定的搖搖頭,倔強道︰「六爺跪到何時,小行子就跪到何時。」蕭奕聞笑了笑,道︰「好。」挺了挺背脊,目光直直望向承乾殿。
雙喜無奈搖了搖頭,看著他倔強的背影,終于道︰「老奴、再去勸勸皇上吧。」
這個六皇子自小與其他皇子不同,不僅深得皇上喜愛,連自己也覺得好,甚至有很多次雙喜都懷疑皇上是動了更換儲君的念頭的,只是,太子雖不成氣候,倒也並無大的過錯,才一直沒有提起。可這次,皇上也不知怎麼了,那聶無憂是丞相之女,與六皇子青梅竹馬,于于理,皇上都不該不同意啊!
顫巍巍入了承乾殿,雙喜朝龍榻上望去,見蕭胤雙目緊閉,心中清明此時皇上定然是醒著的,嘆了口氣仍小聲道︰「皇上,老奴斗膽,六殿下已跪了許久了,似乎沒有打算放棄啊,皇上,老奴知道您其實也心疼著呢,六殿下一向性執著,總不能一直讓他這麼跪著吧?」
過了許久,也不見蕭胤回答,雙喜知道這對父子看來是要嘔下去了,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勸什麼,雙喜搖搖頭,低聲道︰「老奴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