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最後的 揚手就下起了雨

有時候會問,上天把人放到世上來干什麼來了?

是來享福的?還是來受苦的,若是來受苦的,為什麼還要造出人來?

人都說,五味皆嘗,方不負這僅有一次的人生。

何姿和傅施年比陌生人還不如。

祝夏有時在心里問,先生這樣做,長久下去該怎麼才好呢?

有一次,她听佣人稟報說,每次端去的飯菜,小姐要麼吃得很少要麼一點都不吃。

她把這話原封不動地說給先生听。

傅施年听後久久站在沒說話,半晌,說道︰「讓廚房做一碗紅棗蓮子粥,加些蜂蜜。」

祝夏記下了,斗膽地問了一句他,「您不是最愛小姐的嗎?怎麼傷了她呢?」

讓兩人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以後縫合都縫不上的。

傅施年靜靜地站在那里,身影寂寥得很,雙手插兜,「你下去吧。」他什麼都沒說。

祝夏覺得愛情這東西太難懂了,折磨人。

廚房里做了一碗紅棗蓮子粥,加了些許的蜂蜜進去,祝夏親自端進臥室給她。

何姿坐在床邊的地毯上,面無表情。

「小姐,吃一些。」她將粥捧在手里,勸她吃一些。

何姿沒去看她,「放下吧。」

祝夏只好把粥放在她面前。

「去忙你的,別管我。」一說話,才發現她的嗓音沙啞至此了。

祝夏是不放心的,看了她好幾眼,還是起身離開了。

那碗紅棗蓮子粥,她吃了,盡管吃得不是很多,不吃飯,哪里有力氣去看外婆呢?

深夜,傅施年接到一個電話,掛下電話後臉色凝重冰冷,快步走出別墅,親自開車駛出了別墅,未歸。

何姿一早做了一些清淡的糕點,裝在食盒中,準備外出前往醫院。

誰知,被佣人攔住了,被告知,沒有車送她前往醫院,獨自外出不太方便。

鐵門上是密碼鎖,若是他們不主動打開,她是出不去的。

她蹲坐在台階上,等了好久,始終沒有看見一輛車,他們也始終不肯放她出去。

何姿萬般無奈,囚于牢籠中飛不出去了,徹底被折斷了翅膀。

第二天,在她想要去醫院時,佣人以各種借口留下了她,她還是沒有出去。

在看見祝夏後,她拉住她的袖子,淡淡地問道︰「他為什麼不讓我出去?」

傅施年是故意不讓她出去的,她豈會一點不知道。

祝夏心里是十分為難的,但還是安慰地回答道︰「這些天外面不太安全,先生擔心你,過幾天就好了。」

她不知道這個幾天到底是多少天,連去醫院都去不成了。

何姿等了一兩天,可是心里的不安說不清為什麼會越來越重,就好像已經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坐不安睡不好,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嚇唬自己。

外婆不會出事了吧,不會的,手術都成功了,不是嗎?

可如此在這里一直等待下去,她做不到。

跟祝夏說過,可她一直在安撫她。

一日下午,傅施年回來了,回來取一份文件馬上就要離開,在他走下樓梯準備離開時,她在身後喊住了他。

「讓我去醫院看看外婆吧。」多少天了,她第一次開口跟他說話。

傅施年背對著她站著,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再過幾天。」他沒有答應。

何姿從樓梯口跑到他面前,站在他眼前,「你讓我去看看她,不然她一個人就孤單了。」

傅施年這麼近地看她,發現近距離的她又瘦了,比遠遠地看時還要瘦一些。

「你先照顧好自己,要是被她看見,心里又少不了要擔心了。」傅施年凝視著她,語聲里的冷硬少了很多。

說完,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欲要掠過她離開。

「我外婆,她很好是吧?」在擦身而過的那一刻,她出聲問道。

傅施年的眼底暗了暗,「別擔心。」只說了這三個字,沉甸甸的。

何姿看著他走開的背影,眼楮很黑。

一日三餐,她很努力在吃,就算是再不想吃,也還是強迫自己去吃。

她又等了兩天,在他早上要出去時,讓他放她出去。

何姿瞧出了些許的異樣,「我外婆是不是出事了?」緊緊盯著他的眼楮,小心試探性地問他。

傅施年該怎麼回答呢?的確,她外婆出事了。

沃恩深夜打電話來告知他一個不好的突發狀況,本來在外婆的手術過程中就發生了一個小意外,控制住了所以就沒有對何姿提起,如今病情突然發生了惡化,令人措手不及。

何姿見他不說話,拉著他的袖子讓他回答,他越是不說話就越是讓她害怕。

「你讓我去醫院,快讓我去醫院看看她!」

她追著他追到了車旁。

不是傅施年無情,想著讓沃恩快些找辦法穩定住外婆的病情,不讓她知道以免再給她增加負擔,她如今若是看見外婆的模樣,少不了心里又要難受了,沒見到起碼還會輕一些。

「帶小姐回去。」他上了車,冷聲吩咐佣人。

佣人趕忙拉住何姿的手。

車子徐徐開出了鐵門,誰料,何姿胡亂掙扎開了佣人的禁錮,追在車後跑了出去。

佣人急忙在身後追趕著,若是發生了什麼事,誰擔待得起?

「快拉小姐回去!」傅施年眸光冷冽,吩咐著佣人。

「讓我去見見我外婆,讓我去醫院。」她拼命地跑在車邊,雙手拍打著他的車窗玻璃。

傅施年心里哪里會不痛,見她這樣?是萬分憐惜的。

佣人在身後追趕著,即將要追上她。

車子越開越快,她追不上了。

可她倔強固執得很,什麼都不管不顧了,使勁推開拉著她的佣人,還想要去追。

「砰」,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佣人不敢置信地大叫道︰「小姐!」呆呆愣在了原地。

何姿被一輛汽車撞倒在地,額頭流出了鮮紅的血,溫熱的,烏黑的發絲覆蓋住了她的大半張臉。

脖頸上的玉掉落在地,被碾成了一片片的碎塊,在陽光下閃閃發著瑩亮的光。

何姿看著天空,好久都沒有這麼藍過了。

傅施年像丟了魂一樣急忙跑下車,從沒見過如此驚慌失措的他。

「快,快送醫院去!」他幾乎是吼叫著,抱起了她沾染了血的身子。

何姿慘白的指尖拽著他的襯衫,那樣無助乞求地看著他,「你發發善心,就當是可憐施舍我的吧。」絲絮般無力的話語,一不留神就斷了。

傅施年的雙手沾滿了她的血,「我什麼都答應你,你給我挺過去!」

堂堂幾尺男兒,眼角何時竟有了濕氣,抱著她,手掌都在隱隱發顫。

「快開車,快點!」他吼著司機,一遍遍久不停歇地和她說著話,只是讓她別睡過去。

司機把車開得飛快,疾馳在馬路上。

到了醫院前,他抱著滿身是血的她沖進了醫院,「醫生!醫生快來!」

整個醫院大廳內,一個清俊的男人失去了往日不變的鎮定。

醫生立刻跑了過來,讓她把人放在急救床上,匆忙推往急救室。

傅施年一路握著她的手,在她耳邊不住地說著話,企圖喚醒她欲要沉睡過去的意識。

他親眼看著單薄的她被推了進去,關上了最後一絲視線。

手掌沾染的殷紅的血,看來可怖極了。

還好何姿傷得不是很重,大腦受到輕微的撞傷,身上淤青傷口居多,腿骨月兌節。

算是萬幸。

傅施年總算松了一口氣,稍稍放下了心。

打了一通電話給祝夏,要她查清肇事車輛的詳細信息,追求刑事責任,剩下的她應該知道怎麼做。

祝夏在他身邊跟了有些年頭,怎會不知道所指什麼意思。

昏睡了八小時後,何姿蘇醒。

她剛一醒,就喃喃著要去看望外婆,不顧身上正在打的點滴和疼痛,任性地要翻身下床。

傅施年感謝她能醒來,其他的也就由著她了,扶著她的身子一步步走到外婆的病房。

推開了病房門,外婆醒著,躺在枕頭上。

「是小姿嗎?」她慢慢地喚了一聲,很是虛弱。

何姿瞧著她,幾日不見,憔悴了好多,「嗯。」

外婆高興地笑了。

她走到床邊,外婆听著腳步,看著她模糊的身影。

蒼老的手顫顫巍巍地撫上了她的臉,小心翼翼的。

何姿覆上她的手,骨瘦如柴。

「瘦了,多吃一些飯。」外婆疼惜說道。

「嗯。」她點了點頭。

「您要好好听醫生的話。」

外婆心疼她,自己的身子自己還不知道嗎?所剩時日恐怕不多了,留在這世上一天是一天,真的剩下小姿了。

「嗯。」

這次的對話不多,可是心里的滋味各種復雜。

兩日後,沃恩搖了搖頭,讓他們進病房和老人說些愛听的話吧,有什麼要說的一並都說了。

何姿一下子跌坐在床上,目光呆滯。

早上八點,她有多怕面對事實,就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外婆氣若游絲地躺在病床上。

她顫著步子挪走到病床前。

外婆還是听得出她的腳步聲的,知是她來了。

病房里死寂無聲,籠罩著巨大的陰霾。

外婆還是在淡淡笑著,「我總算能去見你外公了,他也不會孤單了,只是老家書房里的字畫曬不到太陽,茶花草葉沒人打理了。」

她說得很慢,一字一字都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

「你外公最掛心的就是你的歸宿,陪你過一輩子的那個人。」她費勁地伸出模索著何姿的手和傅施年的手,把他們的手放在一起,重疊交付。

「你和他要好好地過下去,他是個不可多見的好男人,要珍惜他,將來有了孩子也就有了一個完整的家了,我和你外公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外婆最後囑咐著她。

何姿看著傅施年的手,親耳听著外婆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驚愕意外,外婆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難不成她知道了什麼?

外婆緊緊握著他們的兩只手,不松開。

嘴角始終是掛著笑的,靜好安穩,「我看見你外公來接我了。」她的目光望著某一處,仿佛看見了光。

何姿深深凝視著外婆,心中是沉重不堪的,壓抑緊繃不已。

驀然,外婆的手無力地垂落了下去,永遠地閉上了眼楮,徹底失去了生息。

她怔怔地望著外婆垂落下去的手,緊閉的眼楮,心里很是不相信,輕輕地用手叫了叫外婆,依舊沒反應,急忙大聲地叫著醫生來救人,「醫生,醫生快來救救我外婆!她的體溫還是熱的,她還有救啊!」

她的眼楮很紅,卻沒有淚。

傅施年心痛如絞地抱住了她,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

「你快讓人來救救我外婆,晚了就不好了,你看她還笑著呢!」她拼了命在掙扎著,指著外婆的笑容給他看,慌亂不已。

傅施年怕她太激動會踫到傷口,怕她承受不住這個打擊。

「何姿,你好好地活下去。」

這個打擊太大了,她過于激動,昏了過去,臉色蒼白。

醒來之後,她的眼楮一直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誰說的話都听不進去。

外婆的骨灰運回了國內,葬在了外公的旁邊,她未參與。

精神狀況不允許。

她幾乎不太說話,坐在地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傅施年很少出去過,一直陪在她身邊和她說話,就算她一次也沒有听過。

偶爾,她會端著玻璃杯里的溫開水,在房間里邊走邊向空中揚著水珠,任由水珠落在自己的身上,喃喃道下雨了,天上下雨了。

傅施年會耐心地哄著她,偷偷地讓人把玻璃杯換成紙杯,里面裝了水陪她一起玩。

車閆見著何姿癥狀,私下曾偷偷地跟祝夏說過,小姐,是不是精神出了問題。

祝夏搖了搖頭,讓他下次不準這樣問,讓先生听到就不得了了,小姐只是暫時性的。

只是她嘴里的暫時太長了。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