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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我沒有逼他!我沒有逼邵京!是他自己做的選擇!」

原容與再也忍不住,激烈地大聲反駁道︰「沒人強迫他出軌,沒人強迫他去加拿大!他出軌是因為他自私懦弱,和你有了矛盾,就無恥地逃到別的女人懷里尋找慰藉!他去加拿大還是因為他自私懦弱,他無法面對現實,無法放下自尊,所以他選擇逃避!他把自己那點面子看得比你更加重要!」

「不錯,你沒有逼他,你也沒有逼我,路確實是我們自己選的。」葉傾瀾望著他點了點頭,眼中翻涌著自嘲式的悲哀,「這正是你高明的地方。還記得在月戀溪令尊教我們抓魚的辦法嗎?只要封死其他退路,魚自然而然就會乖乖地落網。」

「說實話我佩服你,居然能想出這樣一環緊扣一環的連環計!看著我們一步一步走進你預先設好的圈套,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你一定很得意嗎?」

眼前這個男人與她相識于青蔥的少年時代,她自認為熟悉他的一切,她卻從不知道,他的心機竟如此之深。他可以藏起對邵京的憎惡,假意和他做朋友——他究竟花了多少時間,花了多少心思,才布下這個請君入甕的局?

原容與不知該如何辯解,只能無力地搖搖頭︰「不是的,傾瀾,我也不想這樣……」

葉傾瀾看著他︰「邵京的確有缺點,人無完人,有誰敢說自己沒有私心呢?原容與,假如易地而處,你未必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你又憑什麼指責他?」

「我不會!」原容與挺了挺脊背,切玉斷金般堅定,「無論有多艱難,哪怕天塌下來,我也絕不會放棄你!」

「何況只為了區區一個面子!」他冷哼一聲,嗤之以鼻,「當初老爸早給我安排好私立高中,是我自己非要進一中,非要進重點班,就因為你在那兒!你以為倒數第一的滋味很好受嗎?你以為我不曉得同學都看不起我,把我當笑話嗎?你以為我樂意住進條件那麼差勁的宿舍?我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能每天多看你一眼!」

葉傾瀾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波動,原容與繼續大聲說︰「如果邵京後悔,他隨時可以回來,回到你身邊,沒有人阻止他!可是,他找過你嗎?他在加拿大樂不思蜀呢!」

「傾瀾,邵京愛他自己遠遠勝過愛你,他給不了你幸福,就算……就算沒有我介入,你們早晚也會出問題。」

他深切地凝視她,語調變得低沉而和緩,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你也說過人生是不可逆的,人活著就應該望前看。傾瀾……忘了他重新開始,好不好?」

她靜靜地望向他,長久,長久地沉默著。沒有銷緊的窗戶被突如其來的大風吹得一陣 當作響,卻無人理會。

隔了許久,她才低聲回答他︰「我曾經想過,也許我可以假裝不知道背後的真相,讓這個秘密成為永遠的秘密。但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邵文方受賄是事實,難道不應該受到懲罰嗎?邵家發生的一切,追根究底是邵文方自己造成的,你又何必把這些都攬在自己身上呢?」原容與皺眉道,「而且我也沒有把事情做絕,如果不是我給邵文方提供了文守中的貪腐案的關鍵性證據,邵文方現在還關在牢里呢!」

葉傾瀾聞言一怔,原容與繼續勸說道︰「還有,邵老爺子那幾幅字畫你以為真能值800萬?如果你覺得心里不安,我還可以再做補償……我可以給邵家一筆錢,讓邵京在加拿大生活無憂……」

她兀然打斷他︰「你以為什麼問題都能用錢來解決?」

他驀地僵住︰「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你告訴我!」

葉傾瀾深深,深深地長吸了一口氣︰「……為什麼要怎樣做?用陰謀詭計算計來的愛情……還算愛情嗎?」

「我也不想的!」原容與痛苦地看著她,語氣激烈起來,「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邵京和你結婚生子白頭到老嗎?你知道嘛,我一直期盼老天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光明正大贏回你的心!不用手段,不用心機,不必動用金錢權勢,這些你不屑一顧的東西統統不要,就用我這個人,這顆心,證明給你看!」

他伸出拳頭,用力擊向自己的心口,灼熱的眼神烙在她身上,幾乎要把她融化︰「……可是,老天肯給我這個機會嗎?你……肯給我這個機會嗎?」

此時此刻原容與還不知道他今天的這席話,居然在不久的將來一語成讖!

葉傾瀾怔怔地望著他,面色變了又變,半晌才問︰「邵京曾經把你當作朋友……你這麼做,就一點也不……內疚嗎?」

內疚?

原容與在心底苦笑,說老實話,他此刻心里什麼滋味都有,就是沒有對邵京的「內疚」,一分一毫也沒有。像邵京和邵文方這種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里自私自利的偽君子他見多了,根本不值得同情。

說到底,這是一場他和邵京之間的戰爭,邵京佔據了先機,他只能選擇孤注一擲。他的所作所為合情也合法,唯一能制裁他的,只有葉傾瀾……

他也沒指望這件事可以隱瞞一輩子,只希望老天能多給他一些時間。在葉傾瀾的感情天平上,一端是她和邵京的七年戀情,另一端則是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時間越久,他這一側的砝碼就越重。

孰重孰輕,現在,終于到了揭曉答案的一刻——

盡管內心早已翻江倒海,原容與卻挺直了腰背,揚起下顎,就像一名等待宣判的貴族那樣,平靜而桀驁地看向「法官」。

「現在你全知道了,……你打算怎麼辦吧?」

怎麼辦……?

我究竟要怎麼辦?

葉傾瀾嘴唇微張,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覺得自己像風流中隨波逐流的小船,一會兒被浪頭打向東,一會兒被疾風吹到西,完全失去了方向。當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原容與設好的局時,她覺得忿怒,覺得遭到了愚弄和背叛,她覺得一口氣憋在心里,如果不發泄出來就要爆炸了。可她從來沒有想過,當揭穿了真相之後,她該拿他怎麼辦?

一刀兩斷?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不!不!她根本無法做到!哪怕只是想象一下,心就仿若碎裂般疼得厲害!

然而,要讓她假裝什麼也沒發生,若無其事地和他戀愛下去,她同樣也做不到……

除了風吹窗欞的聲音,公寓內一片死寂。兩人的視線糾結在一起,就像解不開的死結。

在她似乎沒有盡頭的沉默之中,原容與突然感到累了。

他……還是輸了……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一陣徹骨的寒意從四肢開始,蔓延到全身,原本在胸膛里滾燙跳動的心髒漸漸冷卻冰凍,變成空蕩蕩的冰窟窿。

他剛剛經過長途旅行回到e城,本該回去休息,就因為想早一刻見到她,听她親口答應和他交往,他才匆匆趕去參加齊木的婚宴。

沒想到,等待著他的卻是這樣一個結局。

一陣突兀的笑聲打破了屋內的死寂,干嘎而刺耳,過了一會兒,原容與才意識到這是他自己在笑。

「說不出口嗎?要不要我替你說出來?」他繼續莫名其妙地笑著,似乎止不住,「你想和我分手對吧?哦,不對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雖然咱們認識十幾年了,也上過幾次床,可你好像從來沒有答應和我交往過……我們根本不是戀人,又怎麼分手呢?哈哈!」

「容與,你別這樣……」她抬頭看他,眼眶發熱發脹,仿佛有什麼東西就要噴薄出來。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吧?」他安靜下來,望著她不緊不慢地說,「上次離開曉霧山的時候,你說你和邵京談清楚之後就給我答復,可我等來的是什麼?這次呢,你又說我從法國回來就告訴我你的決定……呵,傾瀾,這就是你的決定嗎?」

原容與感到胃里的酸液一陣陣泛到喉嚨口,被他強行咽下,五髒六腑似乎都浸泡在酸苦之中。他再也站不住,踉蹌著向後退了一步,眼底溢滿苦澀︰「為什麼,每當我滿懷希望,等待我的就是一次比一次沉重的打擊?傾瀾,我不是聖人,我也會累……」

他看著她慢慢搖了搖頭,聲音疲倦到極點︰「傾瀾,我從十四歲開始就想跟上你的腳步,可是你跑得實在太快,我無論怎麼努力,總是遠遠地落在後面。傾瀾,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就不值得你回過頭,等我一等嗎?」

說完這些,他打開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葉傾瀾被重重的關門聲一驚,整個人抖索了一下。

原容與失魂落魄地走出單元大門,無知無覺地走了幾十步,才感到有東西打在他臉上,像一根根冰冷的細針。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掌,雨點便砸落在掌心。

雨越下越大,他在雨中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前走。越走越慢,公寓距離他停車的地方不超過兩百米,卻好像怎麼也走不到。似乎整個人都被雨水浸透了,身體變得越來越沉,雙腿快要支撐不住體重,不斷地往下滑。靈魂仿佛飄離了身體,像柳絮一樣輕飄飄的,無處著落。

葉傾瀾站在窗前往下眺望,雨幕中的原容與就像被水泡過的貓一樣,失去了華麗的外表,被這場雨打回了原形。風聲淒厲,雨水穿過敞開的玻璃窗濺到她臉上,和滾燙的淚水一起流淌。

身體已經完全失去溫度,胃里卻在翻江倒海,原容與捂住胸口,勉強抓住一根樹干,吐出的全是酸水。

他用最後一點意志力控制眼淚不要流下來,他反反復復對自己說︰你已經夠窩囊了,再哭就熊包了!

葉傾瀾呆望著新買的置物架上那六個五官精致漂亮的洋女圭女圭,喃喃自語道︰「是我做錯了嗎?」

我錯了嗎?

一向是非分明的葉傾瀾徹底陷入了迷惘。

玻璃窗再次發出「 啷」巨響,她似乎被猛然敲醒,抓起牆角的雨傘飛快地追了出去。

她沖進漫天的雨霧之中,焦急地四下張望,漆黑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汽車駛離的尾燈,迅速消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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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葉傾瀾獨自一人坐在宿舍的小餐桌旁,照例發了一會兒呆,嘆了口氣,勉強打起精神,處理積攢了幾天的信件。

將報紙雜志和垃圾郵件放到一邊,剩下的信件中有一封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最常見的白色信封,上面沒有任何字跡,葉傾瀾將信封翻轉過來,背面也是一片空白,既沒有郵票也沒有郵戳。

她皺了皺眉,撕開封口,抽出薄薄的一張a4紙。上面只有寥寥十幾個字,卻不亞于十幾道驚雷︰

上回在f市讓你僥幸逃月兌,這一回可沒那麼容易了!等著吧!

這是……恐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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