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理所當然,但同時,她心下是確定不希望尋釧死的。說不清是為什麼,她不願任何人對尋釧的生命構成任何威脅。這樣的想法,讓她一怔。隨後,她想,也許是見過了太多的生死離別,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一條生命的流逝,僅此而已。
天赤听了,不由得失笑。對尋釧的生死定向不置可否。
過了片刻,他道︰「屆時你同我一道去東海,和尋釧做交易吧。」
「這樣最好不過了。」陌玉呼吸著他身上清淡的雅香,突然問︰「是什麼味道?」
「嗯?」
「你身上的香氣。」
他落于她後頸的手猛的一顫︰「你說什麼?」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是什麼香味?」
對這個問題她實在好奇極了。可是身邊的男人,卻一下子沒了任何聲響。他在黑暗中長時間的沉默。
最終,她也沒有等到他的答案。
他突然松開她,起身下床。
「天赤?」陌玉不明就里地呼喚他。
他一聲不響,兀自地離去。
他一走就是兩天。再見到他時,在殿外的台階上。
他正在與金童對話,見到她,立即閉口。隔了一會他才對金童道︰「你先去辦事,記住本王所說的話。」
待金童離開,陌玉已近跟前。
「你有事要做?」她問。
天赤看著她︰「去東海。」
陌玉危機反應。
他道︰「拿到血如意了。」
陌玉一愣,「現在?」
「對。」
天赤轉身就步下台階。陌玉跟著他走。
「可是天赤,你確定血如意是真的?」
「血如意含血,有靈光,是無法仿造的。」
「對了。」陌玉又問,「你那天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一個人走掉了?」
她還牢牢記著這件事。
天赤充耳不聞,兀自朝下走去。
「天赤!」陌玉不由大喊道。
但顯然,他對這件事不願多加提及的。他一語不發,猛地停下腳步。陌玉猝不及防,來不及止步,一頭就撞上了他的後背。他順勢轉身,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催動靈力。便帶著她瞬移至東海龍穴。
落地的瞬間,陌玉呼吸順暢。她轉頭凝視淡藍色的海底世界--龍穴實際上是一塊陸地,海水被隔絕在結界外。她看到色彩斑斕的魚充斥周圍,她一下子感到親切和熟悉。曾經,她也和它們一樣,在海底無盡暢游。
她暖暖地不自覺地微笑,打從心底喜悅。
看到她的這幅表情,天赤沉思少許。末了,他帶她去東海龍宮。
龍宮里極盡華麗的,透明的泛著柔和的金光,流光溢彩,入贅夢境。
陌玉四處張望,也許是身處海底,作為屬水的同類,她對這里的一切都不感覺生疏,反而--
「我感覺我回家了。」她這樣對天赤說。
天赤不動聲色,兀自走進一間宮殿。推門進去,一眼便看見了背立門扉的尋釧。
她聞聲回身,見到來人,不免詫異,「是你們……陌玉?」
他的視線緊緊地落在陌玉的身上,深沉而古怪。「你居然來龍穴。」頓了一頓,她又突然憶起了什麼,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對了,我竟然忘了,你有祈龍璧。更何況,有天赤這位神一樣的人物在,你還有什麼地方不能去!」
她的語氣里半是嘲諷半是不屑。
陌玉冷下面容,「尋釧,你倒還有心情閑談。」
「怎麼?」
「你心知肚明!」
尋釧眯眼,轉而看向天赤。
天赤從手掌心祭出一柄通體紅光的如意。
「血如意?!」尋釧眼里頓時亮起一抹光彩,她的驚喜和興奮昭然若揭。「給我!」
她伸手去搶,陌玉率先奪了過去。
「陌玉,你做什麼?把它給我!」尋釧震驚,大喊一聲。
「要它,可以。但是,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陌玉一臉淡定,舉起血如意放在眼前細細打量。
尋釧氣極,怒瞪天赤︰「你當初是怎麼承諾的?你難道不想要神機鏡了?天赤,你把這個女人帶來做什麼?」
天赤一動不動︰「尋釧,本王沒說不給你血如意。不過幾個問題而已,你就那麼等不及了?」
「你--」
尋釧怒得雙眼赤紅,但又無可奈何。她側頭冷視陌玉,道︰「什麼問題?快說!」
陌玉的目光從血如意上轉到她身上,頓了一頓,又看了眼天赤。天赤心領神會,冷嗤一聲,轉身離開房間。待他一走,陌玉才道︰「第一個問題,無涯白羽的事情。」
尋釧聞言,嘲弄一笑︰「我早該料到的,不過沒想到你會對這件事看得那麼重要。嗯,沒錯,我騙了你,他們早在你離開之前就死了。呵呵,被天赤折磨死的……」說著,她話鋒一轉,語氣冷漠,「陌玉,你該恨的是天赤,他殺了許多愛你和你愛的人,尤其是你最親愛的松岩……」
「松岩!」陌玉雙眼一眯,「松岩?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她突然尖叫一聲。
尋釧笑意漸深,「我知道。沂山弟子都從藏寶洞逃了嘛,但是天赤無所不能,你以為他們逃得掉嗎?想想看,沂山的那四個長老都完了,其他人還能跑到哪里去?」她話意一頓,又道︰「對了,再告訴你一件事,非愁也死了,被金童所殺。」
「什麼?」
「看來只有你被蒙蔽在鼓里。」
尋釧上前幾步,媚眼如絲,縴白的手指柔柔的撫上她一瞬間蒼白的面容。她的眼底閃過一道犀利又深諱的暗光。
「傻瓜,從始至終,騙你的人只有天赤。你是他的女人,所以怎麼會懷疑他呢?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他另一只手輕輕地拍了拍陌玉的肩,靠近她耳畔低語,「那個方法,信不信隨你。但是,機會只有一次。」
陌玉拿著血如意的手狠狠一怔。尋釧撫上她面容的手漸漸往下,順勢勾走血如意。陌玉任她拿走,整個人仿佛失了魂一般的呆愣不動。
尋釧拿了東西,滿意一笑,又揚睫瞥了陌玉一眼,「該怎麼做,你心里明白。當然,也沒人會逼你那樣做的。不過……我可是要做我喜歡做的事了。」
留下最後一句話,她轉身離開。
陌玉一直呆在房里,恍惚地,抬起頭來,凝視頭頂浮動的深藍色的海水。她知道,她不能再猶豫了,一切都將結束。
同時,她心里是不確定尋釧和天赤所堅持地做些什麼,只是知道,他們要做的事情,于他們自己而言,是無法言說的重要。
也許是一個人的心里都有一個深深扎根的執念。
瘋狂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