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握緊了手中的白佛燈,為什麼她會對這個夢境那麼熟悉,熟悉到刻骨銘心。之前的無數個夜晚,只要一墜入黑暗,她的腦海中就會不自覺地浮現出大雪紛飛的場景。
她墜入自己無盡的遐想中,絞盡腦汁想要從那莫名的悸動中找到一絲蛛絲馬跡,想得頭痛隱隱。她仍是不得線索,
仿佛她一往深處思慮,稍微用力,便感覺腦子盡頭處有什麼力量一直在壓制著她,她無法突破那一層阻礙找出更多的似乎被遺忘的記憶。這讓她無比苦惱。
她想得有些倦怠,突然感覺一絲魔氣從前方逼近。她猛地睜開眼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但她知道,來者是天赤。
他在她面前蹲下,「沒吃晚飯?」
她感受到他隱藏在魔氣中的氣息,反問︰「收服四海了?」
「為什麼不點燈?」他兀自地問道。
「我有尺素,她的燈光照在我的心里。」
「原來還在記仇。」天赤突地發出一聲嗤笑,笑中帶著不屑。
陌玉沉默了一下,突然道︰「如果有人待我一分好,我自會還他十分;但若有人待我十分壞,我便還他十分惡。」
「那你的意思是,尺素的事情已經觸到了你十分惡的底線了?」
「不僅如此,天赤,你做了許多讓我無法容忍的事。」
「哦?舉個例子看看。」天赤調笑道。
陌玉也不客氣,一一例出他在她的心中所犯下的罪大惡極的過錯︰「除尺素外,你還殺了君慕,折磨死無涯、白羽,鞭撻四大長老,最可惡的是,你居然把松岩關進了極北深淵。天赤,我很護短,我不會原諒你的。」
天赤听了在黑暗中緘默了一陣。陌玉感覺到他冰冷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良久,他用冷漠的聲音反問︰「本王把松岩關進極北深淵?」
「你真殘忍,竟想用松岩的仙體喂養龍血果!」
天赤突然冷血︰「松岩所說?」
「拜你所賜!松岩在被救回沂山期間一直昏迷不醒。」
陌玉也冷冷一笑,天赤又沉默下來。
見他不說話,陌玉道︰「你身邊效忠你的魔總該不會誤傳發生在魔界的事實吧。」
天赤仍舊不語,他靜靜地站在黑暗中一動不動。
陌玉又道︰「天赤,你為何不將我一並殺了?」聲音落下,她突地冷笑,笑聲嘲弄,「我真夠愚蠢的,留下我當然是為了更好的利用。」
這時的陌玉情緒有些激動,所說的話無不句句尖酸刻薄。
「閉嘴,陌玉!」
他咬牙喚出她的名字,手上動作一用力,猛地將她推倒在地。
陌玉還不及反應,一股強大的魔氣夾雜著慍怒席卷住她的全身。隨即是一具欺身壓上的真真切切的縴長強勁的男人實體。
「天赤,你要干什麼!」她下意識地恐懼的尖叫了一聲。
他的氣息鋪天蓋地的覆蓋住她的全身。
黑暗中,她感覺到他溫潤而柔軟的嘴唇落在她的臉上。冰涼又帶著一絲隱約的雅香,清淡好聞,說不出的熟悉。這股淡香仿佛有著寧人安神的作用,她聞著有些沉淪,漸漸地放棄掙扎,安靜下來。
腦海里剎那間有那麼一抹暗影劃過,轉瞬即逝,快得讓她捕捉不住任何一絲蹤跡。
「天赤……」她怔神道。
……
……
依舊是一片黑暗。黑得暗無天日。像極了深沉昏暗的透不過一絲太陽光線的渤海海底。
陌玉翻了個身。遠離了天赤溫熱的臂膀。
他有規律的呼吸聲輕緩而清晰地響在她的耳邊。她睡意全無地听著,不免有些好笑。這個男人,她連他的真面目都未曾見過,而他好像特別忌諱別人看到他的容顏。如此怪癖,是因為長相問題還是另有他因?
這樣想著,她又忍不住側過身面對著他,伸手在黑暗中憑著感覺模索過去--
指尖突地觸到一片光滑如玉的肌膚,是他的額頭。她微微一怔,好像在干什麼不好的勾當一樣,屏住呼吸,手指拂過她的耳際一路往下。盡管她看不見,但仍是可以感受到手下鼻梁的高挺,嘴唇的削薄,以及尖尖的下顎。
她想,他大抵是個好看的男人吧。
這一刻,她的內心無比寧靜。默默地抽回手指,她什麼也不多想再次側過身去。
她閉上眼楮,想,也許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但是她絕對不會原諒他,倒不是因為昨晚發生的事,而是他對她身邊人所做的殘忍的一切,尤其是松岩的傷痛。她無法釋懷。
身後的男人突然動了動,修長的手臂毫無預兆地伸過來,摟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她一怔,立刻僵住了身子。
「何時醒的?」
「你睡不著?」他不答反問,聲音失去了往日的冰冷,自輕緩中透著一股睡醒後的慵懶,顯得低啞。
陌玉冷笑,「在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枕邊,誰會睡得安心?」
天赤聞言,倒不怒,只是輕輕的吁出一口氣,仿佛倦怠了一般。
「想不想出去走走?」他突然問。
陌玉一愣。不語。過一會兒,她才睜開眼楮︰「我要去東海。」
「嗯?」
「我要見尋釧。」
「尋釧……」天赤若有所思,「尋釧啊。你對她的興趣挺大的啊。」
「這不是興趣不興趣的問題,我和她還有一筆賬要算。」
天赤听了低笑道︰「看來與她結仇之人不少啊。」
「她是個狡詐之人你放心同她合作?」
陌玉側了個身,面對他。他的手自她後背下滑,微涼的手指落于她的後頸。
「陌玉,每個人都有弱點。在你不確定對方的意圖時,只有慢慢來,放長線釣大魚。」
陌玉靜默不語。
天赤又道︰「她仍然執著于血如意,同意以神機鏡換血如意。這是一招捉模不定的棋,又或許是她鋌而走險的最後方法。我不確定,只好與她慢慢磨。」
陌玉又靜一會兒,才問︰「你怕她反擊?」
「那倒不是,只不過他手里握了一個大秘密。我斷定,這個秘密很快就會浮出水面。」
他只不過是對她的秘密感興趣罷了,姑且再和她玩玩。
陌玉只是皺眉,「你想殺她?」
「那是遲早的事。」
天赤語氣輕松,仿佛生死在他眼里是件輕易不過的事情罷了。陌玉突然感到厭煩,于是下句話幾乎是月兌口而出︰「你不能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