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的知棋不一會兒打上呼嚕睡著了。
滕鷹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今日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她打算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好好理清一下思路。
「晚上的探子是哪路人馬派來的?折騰出這麼大的陣仗,安側妃的西院怎麼沒有一絲動靜?還有玄毓這家伙,帶來的‘驚喜’是一個接著一個,先是親自請旨賜婚,再來竟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這廝究竟意圖何在?」滕鷹腦中連番出現問題。她可以暫時不理會前兩個疑問,卻怎麼也搞不明白玄毓想干什麼。上下眼皮不斷地打著架,極度干預了她的思維,滕鷹終于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天剛蒙蒙亮,滕鷹便睜開眼了。一宿都沒睡安穩,朦朧之間父王、玄毓、安側妃、皇上、探子以及那名惹人厭惡的村姑在她腦子里轉悠了一夜。知棋听見內間的聲響,麻利地穿好衣褲,先出了屋門去為滕鷹張羅了。
頂著兩個黑眼圈,滕鷹慢慢悠悠下了地。知棋正巧掀了簾子將洗臉水端進來,「主子,這里面摻了用上好的玫瑰花瓣碾出來的新鮮汁子,用來淨面是最好不過的了。」眉眼皆笑的她說著遞上擰好的絲帕。
滕鷹抹干淨小臉兒,從鏡中瞧見自己雙眼下方的兩個青色陰影,心中老大的不痛快。就算不在意穿著打扮,可十五歲的女孩子誰不喜歡漂亮呢,她小聲咕噥著「這倆眼圈弄得我今兒都不想去外面曬太陽了。」
「奴婢一會兒拿煮雞蛋給主子滾滾,保證管用。」知棋看著滕鷹捏捏左眼模模右眼的動作,覺得自家主子可愛討喜極了。她手上端著一套湖綠色的衣裙,敬侯著滕鷹穿上。
「換一套宮裝吧,今兒怕是也不能消停呢,到時省得換來換去的麻煩。」滕鷹掃了一眼知棋手中的衣服,不再糾結于自己的一雙烏青眼,她徑自打開衣櫥選了一套紫羅蘭色的宮裝。
「就這套吧,听嬤嬤說娘親生前最喜歡這個顏色了。」望著衣衫,滕鷹的語調中忽然透出淡淡的傷懷。
知棋多少知道一點滕鷹的心結,可是主子的事情一個奴婢終是不能妄加議論,她默默地服侍滕鷹穿衣。
「主子今兒穿得是宮裝,梳個飛仙髻還是依舊來個凌雲髻?」心思靈活的丫鬟有意轉移一下滕鷹的情緒。
「飛仙髻吧,王府不若宮中,還是簡單方便的來吧,到時重新整理一下就是。」滕鷹的臉上愈發沒了什麼精神。
知棋的手藝不輸知琴,一會兒便利索的綰好了一個漂亮的發髻。滕鷹自個兒從首飾盒中選了一只素淨的羊脂白玉簪子插上,她認為今兒的裝扮沒必要那麼繁瑣,干淨整潔就好。
「恩,可以了。咱們用早膳去吧。」
小丫頭們被喚進來擺好早點。滕鷹瞅著面前的早膳,花樣雖說簡單點,主食、小菜、粥湯卻都花了心思。主食是水晶蒸餃並香蔥小卷,三樣兒小菜分別是什錦肚絲、如意雙筍、翠玉花生米,最後搭配薏仁小米粥。一桌兒的色香味美直接平復了滕鷹由于睡眠不足產生的惡劣心情,她準備盡情享用這早點帶來的快樂。
知琴這時候進房來替換下了知棋,好讓知棋去收拾一下自己,她則立在一旁為滕鷹夾菜添羹。昨兒晚上她和劉嬤嬤還有知書都不當值,听見藤園方向傳來的聲響後三人飛快地從後院跑來繡樓,待得趕到院里,見著主子寢間的燭火已經熄了,三人就沒再上去打擾滕鷹休息,是以都不算清楚昨個兒是什麼情況。知琴琢磨著「一會兒還是抓個機會問問主子吧。」
滕鷹覺得差不多**分飽了,便停了筷子,在房中來回的溜達消食兒,她估模著聖旨最晚正午之前也會到的。因為龍翼的規矩,像賜婚這等喜事也是講究下旨的時辰的,從來都是在頭午,這才顯得大吉大利。
沒溜達幾圈,劉嬤嬤便進屋來報「主子,宮里的旨意到了,王爺差柳管家請您接旨去呢。」
沉著的去了內間,滕鷹對鏡稍稍又理了一下發絲。知琴跟著她進去仔仔細細地幫著察看了幾遍衣袍飾物,確定未有失儀之處。滕鷹便帶著她倆乘上轎輦走了。
聖上下旨自然是闔府上下全都在場接駕。王府前院,奴才們恭恭敬敬地站了一片,知書知棋已在其中候著。後院的女眷們亦來齊了,單等著滕鷹到場。
滕鷹到的時候見襄親王仍穿著官袍,忖度著「想來聖旨是隨著父王一道回來的。」
傳旨的大太監見著正主到場,操著蘭花指,喊了一嗓子「容月郡主接旨。」然後他從容地展開聖旨,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襄親王之女容月郡主溫婉敦厚、嫻熟大方、品貌出眾,太後與朕聞之心中甚悅。今丞相早已年過弱冠,適逢婚娶之時,當擇賢女配之。值容月郡主待宇閨中,與丞相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與丞相為妻。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聞之。欽此」
眾人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叩謝完畢,滕鷹立起身子敬受聖旨。
「郡主,老奴在這兒先給您道喜了。」傳旨的大太監抬著一臉奉承的笑容恭賀滕鷹。
「公公辛苦了,進大廳喝口茶再走不遲。」襄親王心情不錯,在女兒身邊笑容可掬地說著場面話。
「王爺得此佳婿可是大喜呀!」柳管家適時的將一張銀票塞進了此人的懷里,「喲喂,王爺您真是太客氣了,那…老奴就卻之不恭了。得 ,皇上和太後娘娘都等著奴才的消息呢,老奴趕著回宮復命,這茶就不喝了。回頭郡主大婚的時候,王爺如能想著賞杯喜酒給奴才,奴才感激不盡呢。」
「好說好說,公公太客氣了,到時一定有您的酒喝。」
官場多年,襄親王一員武將也不得不與人虛與委蛇一番,他目送著笑得合不攏嘴的大太監出了正門。
府中的下人早就該干什麼還是干什麼去了,滕鷹和其余的女眷們則先一步在前院的正廳集合。按禮王府的女眷們過會兒要等著聆听王爺的訓話,而後安側妃和妾氏們要一齊恭賀滕鷹大喜。
「恭喜郡主了,覓得良人。」安側妃一踏進大堂就先對著滕鷹躬身行禮。跟在安側妃身後的滕思思皮笑肉不笑地附和著,「二妹真真的好福氣,宰相爺可是運城的閨閣小姐們夢寐以求的夫婿呢。」
「是嗎?這麼說來姐姐亦是心儀相爺嘍……」滕鷹弱弱地酸了滕思思一句,暗想著「看你丫怎麼回話。」
「听說昨夜二妹的藤園內進了刺客,可沒有驚著二妹吧。」滕思思這回倒也不傻,知道自己回答與否都是錯兒,是以她故意將話題岔開到了昨晚的刺客身上。
「勞煩姐姐掛心,妹妹無恙。」
滕鷹覺得滕思思那是笑里藏刀,她懶得在這廝身上浪費口水。方才在路上,轎子晃得她頭昏腦脹,她現在只想回自己的軟床上躺著,兀自想著「夜里沒睡好果然不行呀!」
滕思思鳳目含笑,復又嬌聲說道︰「傳言二妹當時正在沐浴,白霧繚繞中那刺客長什麼模樣二妹不知可看清楚了?」大廳之上人可不少,滕思思這般口月復蜜劍,分明是故意的。
聲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好讓大廳上的一眾女子听個清清楚楚。四位妾氏頓時低下了腦袋,在重要的場合這四位女子一向甘于當個啞巴。安側妃這次到沒有出言喝止自己的女兒,她亦不著急听滕鷹的回答,反正話從口出,目的已然達到了。滕思思的幾頓哭鬧令她徹底下了決心,「一定要為女兒謀劃一個前程,哪怕不能取滕鷹而代之也要讓這小蹄子不得好過。」
「原來安側妃母女是打譜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呀,」滕鷹盯著安側妃,莞爾一笑,嫣然無方。緊接著她的表情變得十分可憐,委屈地訴道︰「姐姐這是何意,侍衛們全力抓捕刺客時妹妹已經穿戴妥當,姐姐莫不是要故意損壞妹妹的名節…這種話要是傳出去妹妹可怎麼見人呀……」
說著滕鷹執起絲絹兒掩面,低聲哭泣開來,如杜鵑啼血般令聞者心傷。驀地,她止住哭聲,猛地就欲往那廳柱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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