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襄親王府的藤園之前,咱們再來掰扯一下運城的概況。
運城的城池規劃以皇城為核心,走得是四四方方的格局,余下的城區分為東、南、西、北四片,皇城與四個片區之間由一條護城河相隔開來。片區之間由四條主要街道劃分,兩條南北向,兩條東西向,且相互交匯貫通。各個片區間的街道里坊暫且不做贅述。
這是個等級制度嚴厲分明的國家,四區的劃分是以居住之人所處的地位為準的。南片區與皇城遙遙相望,是四區之中最大的片區,皇親國戚和達官顯貴們的府邸都在這里。緊挨著南片的東區則是商賈富戶等生意人的住所。西區的小攤小販、布衣百姓最多,換句話說只要你是平民,就是住在西區無疑。北區離皇城最遠,也是一處龍蛇混雜的地方,這里是賤民的天下,也是藏身的好去處。這兒有他國的俘虜,有被官府通緝無路可走的逃犯,也有貧困潦倒的奴隸,還有青樓楚館中歌妓伶人……總之是形形色色、各色兒各樣兒的人都有。在北區,你隨處可見歌舞升平、繁花似錦,亦隨處可見人心險惡、世態炎涼。
四城區中除了南區不許人隨意自行出入,其他三區不論你是王侯還是布衣均暢通無阻。
襄親王府不必多說,自是在運城的南城區內,位于南區的東西向主街——東順大街上。沿街一路向東行走,快到端頭就會看到一座精致華美的府邸,正門上高掛黑漆長條匾額,上書「襄親王府」四個端莊肅穆的鎏金大字。王府佔地頗多,氣勢龐大。
從王府正門進入,映入眼簾的便是第一進的前院。院子極為寬闊,府中招待各位大人、男賓,節日時的歌舞宴飲一並是在這里舉行。院中乃主屋的大廳,大廳兩側還有偏廳,後面還設有廂房等等。值得提的是,襄親王的院落也在前院,取名碧泉書院。第二進大院子就是王府女眷們住的地方,主要有藤園、馨院、落霞居、嵐苑等幾處大的居所,各個大的住處中又套著小的院子,暫不細說。第三進就是下人們的住所,雜佣、粗使的婆子、低等的丫鬟們住的地方。前兩進大院中均配有相應的亭台樓閣、水榭花廊,各處的景致都是獨具韻味兒。
藤園就在王府第二進大院落中,是襄親王已故的王妃孟紫鳶生前居住的地方。園內有一片蓊蓊郁郁的紫藤樹從,說是將樹苗植入園內時便是圍繞回廊種植的。曲折蔓延的枝條纏繞著廊架生長直至將全部的廊架包裹其中與之融為一體,這條別致的紫藤長廊成了藤園內的一道亮麗的風景。每到花期,枝蔓上大串大串紫羅蘭色的花朵搖曳在微風中,幽微的香氣四下彌漫,一片靜謐宜人……藤園的名字亦是由此來之。
初入夏,午後溫暖的陽光斑斑點點的灑落在紫藤樹從上,疏密有型的紫藤花葉與陽光交織在一起,為這片陰涼的天地留下點點光暈。
此時的紫藤長廊下,支著一架美人榻,一位女子正在榻上閉目小憩。細看下去,用冰肌瑩徹、膚若凝脂來形容那女子的皮膚一點也不為過,真真的吹彈可破。小巧的瓜子臉上瓖著一對似若遠山的黛眉,挺拔的俏鼻,薄薄的菱唇。除了閉著的雙眸無法看清內里,所有的五官十分精致月兌俗。只道可惜的是,佳人身形單薄,容顏雖然姣好,如玉的膚色下則透著一抹兒蒼白,一看便是身有不足,體虛病弱之人。
「小姐,小姐……」清脆的聲音隨風飄來,遠處奔來一位小婢。
被打斷好眠的女子驀地睜開了眸子,那是一雙比夜幕下的星光更璀璨的眼楮,十分平靜自然,眸中帶著一絲空靈與純粹,給人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觸動。未睜眼之前,僅僅能用五官玲瓏我見猶憐來形容面前這位女子。她睜眼之後,周身卻仿佛籠罩著一層迷蒙的霧氣,配上一身月牙白繡翠竹雲紋的錦衣,好似天外飛仙,如夢如幻。一眼望去,眉目之間的嬌弱之感一應褪去,反添了一股英氣。可僅是一瞬,再看去時那雙眸中的靈動撤去,眼中的神色已然是黯淡無光。
「咳,咳咳,什麼事,小春?」
話音剛落,名叫小春的婢女已經奔至女子的榻前。這是一個約莫十歲的小丫頭,穿著淡青色的細布衣褲,頭上梳著簡單的雙髻,面容清秀,尤其是那雙大大的眼楮水靈靈的,顯然未月兌去孩子的活潑稚氣。她大口大口得喘著氣,可見跑的多麼的著急。
「瞧…你,跑的這麼著急,到底有什麼大事?」柔弱的聲音灑在空氣中,玉般細膩。說話間,女子伸手一指榻邊小幾上的茶杯,「賞你了。」
小春屈膝行過禮,嬉笑著說,「還是小姐心疼奴婢。」趕忙上前端過茶水,咕咚咕咚喝個干淨。
意猶未盡的模模唇角的水漬,這才開口道︰「小姐,奴婢剛才在前院大廳外經過,听得在前院伺候的下人們偷偷在嘀咕什麼,奴婢就順便听了那麼兩耳朵。」小丫頭一臉得意之色。
「嗯,前院的人又亂嚼舌根子了。」
「這回嚼得可是好事。不知道是誰傳回來的,說是當今聖上就要為小姐指婚了,婚配之人很可能是咱們的宰相爺呢。小姐,你不知道在前院伺候的姐姐們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那叫一個酸,奴婢的牙都要被她們酸掉了。嘻嘻,皇上如果將宰相爺指給小姐做夫婿,這可是咱們襄親王府的大喜事呀!」
「哦,是嗎?」芊芊素手執著絲帕,掩口輕輕咳嗽了兩聲,方不咸不淡地說道,「府里的下人們是越發沒有規矩了,連主子的婚配也敢拿來說事。」
想來這位便是女主角——滕鷹,也就是容月郡主本人了。很明顯地,針對這個還未成真的傳言,在表面上看來,她不痛不癢。
小春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主子的忌諱,倒也機靈著,忙跪地請罪道︰「小姐莫惱,奴婢知錯了。奴婢不是有意隨那些下人嚼舌根,只是听聞聖上要給小姐賜婚,喜不自禁。還請小姐從輕責罰。」
「好了,念你已知道錯了,起來吧。此類捕風捉影的事以後就當作沒听見,不要到處去說嘴,仔細禍從口出。」重話從女子口中吐出。
「是,奴婢理會得了,以後絕不妄言。」小丫頭應了話,起身。
「這若是真的,小姐難道不開心嗎?宰相可是整個龍翼的姑娘們夢寐以求的良人呀!」
前面剛下了保證,可終究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丫頭片子,沒在小姐的臉上看到一眯眯興奮地表情,小春就是感到不解,不死心的又開口。
「你瞧我這副殘破不堪的身子,今生是沒什麼指望能大好了。既是如此,我不論在哪也只是會給別人曾添煩惱而已,又有什麼可開心的。」一聲嘆息從女子唇角溢出,幽怨感傷。
「小姐,您千萬別這麼說,您是千金之軀,心腸又恁的好,菩薩一定會保佑您的。大夫不是也說了嗎,只要好好休養,您的身子遲早會好的。」
「哼,真的會嗎?但願吧。」女子的目光似是無意地掃了一下前方那從青翠欲滴的紫藤花葉,嘴里蹦出的話則帶著些許自嘲的意味,說完眼底滑過一抹精光。
「會的,會的,小春日夜給菩薩上香,求菩薩一定保佑小姐平平安安的。」看著小姐如此說,小春愈發焦急難過起來,語速也越發的快。心底還在責怪自己,「沒的又勾起小姐的傷心事來。若是方才先將消息先去告知知琴姐姐,由她來拿個主意,再端看告不告訴小姐這事,不就好了。」如此這般吧,徑自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
廊上吹過一陣涼風,女子本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競一發不可收拾,仿佛要將心肝脾肺腎都咳出來才肯罷休,蒼白的面容也越發憔悴,連身子都抖落得如秋風中的樹葉,看著著實不忍。只見一口氣沒上來,女子身形一軟,緩緩倒在美人榻上。
小春才回過神來,「來人,來人呀,小姐昏倒了,快去請大夫。」扯著嗓子,跑向藤園深處。
廊架後的樹叢中,一道身影悄悄起身沿著長廊邊的石子路疾走,過了西牆邊的角門,離開了藤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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