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麗安靜地走在身旁這個高大的男人身邊。
是的,他是慎,她的師兄,也是她心上的那個男人。
可是現在,她只能稱他為,走在自己身邊的名為慎的男人。
自從慎這次閉關後,似乎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他戴上了屬于暮光之眼的面具,那是一副鐵面,閃著銀白色的寒光。
看起來毫無溫度可言。
這便是暮光之眼,均衡教派三大暗影戰士之中的核心。
戒除**。冷酷公正。以身納道。再無我,唯均衡——
這是歷任暮光之眼的訓誡。
她親眼見證了屬于他的塔卡奴儀式,暮光之眼的儀式。親眼看著慎在長老席面前,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父親備受折磨,只要他產生任何雜念——那種屬于人類的情感——就會立刻喪失資格。
然而他連眼都未曾眨過。
他不能有任何私情。
因為他是天道,是均衡,是行走于世間的神靈。他永遠冷酷無私,一切唯均衡裁決——這便是均衡教派的至高榮耀,暮光之眼。
他終于如願以償。
那個夢想,也是他的家族,祖祖輩輩希望實現的夢想。
她想用這個借口來麻痹自己,可做不到,雖然嘴上說的大義凜然,實際上還是失落更多些。
他被授予了暮光之眼的稱號,以及這副鋼鐵面具。
他不再是慎了。
「阿卡麗。」阿卡麗听到慎那熟悉的嗓音喚她,可接下來的話,皆是冷冰冰的,把她心中彌留的溫度也慢慢冷卻。「諾克薩斯距離這里,還有多遠?」
「諾克薩斯軍團一直向北進發,教派的駐扎地,並未受到他們的侵擾。現在諾克薩斯的主力軍隊應該在獵日鎮附近。」
「必須阻止他們。我們即日啟程,擒賊先擒王。」慎說道,「這是艾歐尼亞的災難,即便付出生命,這就是我們的職責。」
「你打算……直接挑戰諾克薩斯的大將軍本人?」阿卡麗幾乎被他這個簡單卻大膽的計劃震驚了。
但那可是杜•克卡奧啊。
「沒錯。只有你、我,凱南三人,其他均衡忍者牽制諾克薩斯的軍隊,以便我們可以直接面對杜•克卡奧。」
「要用那個了?」阿卡麗說道,臉色凝重。
「對,三位暗影戰士合力的秘法。就算對手是杜•克卡奧,我們也會有至少一半的勝算。」慎說,冰冷的面具幾乎讓阿卡麗看不到任何表情,不過就算沒有這層面具,恐怕也不會有任何表情。
「如果失敗了……」他繼續說,「我們便以身殉道。當三名暗影戰士全部陣亡,艾歐尼亞失衡,守護之龍熬興將重現世間,挽救艾歐尼亞于危難。」
「嗯。」阿卡麗目光晃動著,微微頷首。
果然,永遠是最完美,最冷酷,最合適的決策。
完美無缺,天衣無縫,這方案已經足夠完美,說不出有哪里不好,可是心里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遠處的山坡之上,似是隱約現出一個黑袍的女人身影,不,那衣袍與其說是黑色,倒不如說是神秘的深紫,紫色到最深處,暈開的一道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陰影。
「那是……」慎昂首望向那個方向,沉吟道。那股能量,黑暗,而且強大。
來者不善。
慎謹慎地感知者周遭能量的異動,背後十字交叉的雙劍,此時已經抽劍于手,忍者的窄劍在鞘中劃過一陣銳利的聲響。
「去看看。」慎邁動雙腿,身體騰躍飛起。「發信號彈通知凱南。」
他頭也不回地說道,暮光之眼的話只說一遍。永遠是毋庸置疑的命令、最冷靜的判斷……連對她也是這樣嗎?
她望著那個奔跑的身影,發覺自己現在早應無暇悲傷,她拉開一只信號彈,魔法的飛彈好像一個壓抑已久的氫氣球,一下子升到了高空之中。
然後,她邁開那雙修長的腿,追了過去。
慎追著那道黑暗能量,好像一匹靠氣息追蹤獵物的狼。那神秘女人體內的能量似乎格外濃郁,濃郁到幾乎超過人類軀體所能承載的極限,行過之處,都會留下淡淡的能量氣息。
能量的痕跡延伸進一片森林,這密林影影綽綽。在進入森林之前,慎不禁遲疑了片刻,考慮了一下是否要等待凱南,再做追擊。
不過這森林他再熟悉不過,試煉之森,每個忍者經受試煉的地方,現在想來,也不過是一些猛獸罷了。
和真正的強敵相差十萬八千里。
況且凱南那特有的雷電忍術,追上他們並非難事。慎吸了一口氣,奔入林中。
叢林之中一片死寂。
這是能量的威壓。將附近的鳥獸紛紛驅散。
他追蹤著的能量,到此處也是混沌散開,模糊不知方位——
看樣子就在附近了。
他做了個手勢,意思是放慢速度,悄聲行進。兩道身影,身穿柔軟的綠色忍者服的阿卡麗,和披著整套金屬護甲的慎,在這片林地中緩緩前行著,目光在樹木和它們的陰影間逡巡,搜索著近處的敵意。
草木翕動,一顆暗黑法球忽然從樹干間飛掠出來。
「小心!」
沒等阿卡麗喊出這兩個字,慎敏捷地倒退幾步,那奇異的法球落在他腳尖前方的地面上,砸出一個淺淺的彈坑。
這法球真是奇異。慎縮起瞳孔。按理說,法球類的魔法會在撞擊後爆炸,這也是魔法師利用法球攻擊的原理。
然而眼前的這枚法球,竟然如此平穩地落在地面上。
暗黑法球之中,深邃的能量晃動著,好像一個黑暗的、無底的深潭。這劇烈晃動著的暗影,讓人心中陣陣翻滾起不安來,好像一顆危險的定時炸彈。
那神秘的女子,緩緩從密林間現身。慎抬手,拋出一把鋒利的手里劍。
女人動都未動,只是微微勾起嘴角,鐵鑄的暗器融化,融化的鐵水直接被一團黑暗能量吞噬。
她一頭銀發,身體懸浮于半空,幾顆同樣的暗黑法球環繞著身體,好像被引力牽引著,環繞運轉的星雲。
「你是什麼人?」慎盯著眼前的女子。
「竟敢以這般語氣同我講話。」女人聲中瀉出一絲不滿,剛剛落地的暗黑法球忽然彈起,直撞到慎的身上。
強大的力量將他的身體死死壓在樹干上,動彈不得。
「師兄!」阿卡麗恨恨地咬著牙。
這怪女人傷了他。
阿卡麗繃著腿,猛地一躍,陰影穿梭之法發動,影子猶如從中間撕裂開一般,前方終點處,好像穿越漫長隧道後出現的光亮的方向,她看見了那女人高傲的臉孔。
周圍混沌的陰影突然扭曲。
阿卡麗修煉這陰影穿梭的秘奧義已有多年,卻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
兩側的陰影翻滾著,喧囂著,好像平靜的海面突然涌起了逆流,攪動出可怕的渦旋!阿卡麗拼命想要掙月兌這混亂的能量,那陰影卻將她的身體緊緊纏住。
高速的穿梭被強行停下,阿卡麗看見自己倒在那女人腳下,被一團黑暗能量壓迫著。雖然對方半浮于空,沒有用那鞋子踩在她的臉上,但同樣是恥辱。
這女人……
不光是能量,她連自己的影子都能夠完全控制——她竟然真的掌控了屬于自己的一切。阿卡麗深吸了一口氣。這種程度簡直是怪物。
「還真是無禮的家伙。」女人嫌惡地看了一眼動彈不得的兩人。「吾名辛德拉,你們也可以稱呼我為,暗黑元首。」
「原來是你。那個曾經轟動艾歐尼亞的女孩。沒想到,眾長老一時心善,竟留下如此禍根。」慎冷冷地說道,「啊……」
壓迫著他的能量突然強了一個層級。
「我來此,是為了鏟除均衡教派。」辛德拉淡淡地說道。
「你不會得逞的!」阿卡麗努力掙月兌束縛身體的陰影,對辛德拉喊道。
「太遲了。」辛德拉微笑,「劫數已至!」
她的身影慢慢隱入空氣,憑空消失在這天地間。伴隨此,她所帶來的一切能量威壓,全部消失不見。
「慎!阿卡麗!」他們听見一陣喧囂的雷鳴,「不……不好了!」
矮小的身材,連體的忍者服,在奔騰的電球里慢慢顯現——狂暴之心凱南。
「發生了什麼?」慎急忙問,那女人的話毫無來由,卻讓他沒來由地心慌起來。
「是劫……劫……那個影子忍者……被師父驅逐的忍者……他……他把師父殺死了……」
是老對手。
那個背叛均衡之道的忍者組織。慎在心中默念著那個不祥的名字。
「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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