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住進店里已經好幾天了,每天在房間里深入檢出的,吃飯什麼的都由小廝進寶買了,再由丫鬟喜紅端進去,自從第一天來之後,幾乎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只是每日必定要把江春水叫進去,短則一個時辰,長則就要半天,更是不分白天晚上,每次他進房之後,不用一盞茶的功夫,穆雲翼這邊就能听見壓抑的喘|息和含糊的浪|叫。
所有人都知道,江春水是跟李夫人搞起來了,有的時候甚至徹夜不歸,第二天早上才腰酸腿軟地從屋里出來,臉上時常掛著得意憧憬的笑,仿佛就要月兌離苦海,從此吃香喝辣似的。
他帶了進寶去了城南李掌櫃的家,早已經是人去屋空,門上掛著鎖,李掌櫃的那小妾也不知道去哪了,于是大家又認定,李掌櫃是帶著小妾私奔了,雖然這個想法有點荒誕,李掌櫃是陳家的家奴,而且是很有勢力的家奴,他要是想娶,十個八個小妾都不在話下,況且在城南住得好好地,又何必要私奔呢?而且拋家撇業,成了逃奴,但凡李掌櫃還有點腦子,也不會那麼做。
但事實擺在眼前,李掌櫃和小妾一起失蹤,他正房媳婦來找人,住在茶樓里,偏偏又跟江春水搞上了,也不再急著出去找人,只是每天或一次,或兩次地把江春水叫過去,*一番。
江春水自從傍上了「貴人」整個人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真正是揚眉吐氣,走起路來都直腰板挺胸脯,每天早上輪班的時候,他都在夫人的房間里,直等到日上三竿才出來,而且干起活來也不像以前那樣痛快,不是推三阻四,就是支使旁人,白娃和曲池一班,被他支使得也還有限,安小北就苦了,原本兩個人的活全都落到他的身上,他性子好,也不多說什麼,任勞任怨地把活干了,只是身體上卻吃不消,饒是商益抽出功夫來幫他忙活,堅持了六七天,還是病倒了。
店里頭的規定,伙計生病傷殘,都由店里出錢治,只是李掌櫃一直沒到,每天掙的錢根本不入賬,晚上直接坐地分光,現在安小北病了,理應從每天的利潤里面拿出錢來給他看病,剩下的再六個人分,只是大家誰都不提,安小北也不去爭,自己拿出錢來,求商益幫他請大夫。
偏生江春水跳出來反對︰「店里頭的規矩,伙計生病,是由店里出錢的,怎麼能讓小北自己掏腰包請大夫呢?」
大家誰也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出,全都驚訝地看過來,白娃有點不滿地嘟囔︰「你說的倒是不錯,只是現在李掌櫃沒來,茶樓算是還沒開張,公帳上一分錢沒有,他生病自然得自己拿錢。」
「李掌櫃沒來,可是李夫人卻在呢!」江春水大聲說,「李夫人就可以代替李掌櫃,這店是東家的,東家對咱們不薄,咱們可不能昧著良心,趁著這麼個空,白撿東家的錢,依我說,從今天開始,就由夫人把賬開了,掙的錢全部入賬,然後再按月給咱們發工資,小北看病的錢,自然也就從公中出。」
大家伙這才听明白他的意思,白娃當場就表示反對︰「掌櫃的是掌櫃的,夫人是夫人,沒听說皇上不在家,由娘娘出來坐金鑾殿的!東家只讓李掌櫃在這管賬,可沒讓他婆娘來!」
江春水大吼一聲︰「放肆!」過去伸手揪白娃衣領,白娃奮力掙扎,曲池猶豫著上前兩步,夫人的小廝進寶滿臉陰沉地走過來,將他擋住,曲池嚇得趕忙連退出老遠。
白娃長得縴細瘦弱,哪里是江春水的對手,被他提著扯到院里,按在長條凳上,拿草繩綁了手腳,義正詞嚴地說︰「你竟然污蔑夫人,以下犯上,我就代夫人懲治你!」說完扒下白娃的褲子,抄起一根手腕粗的柴棒,對著那兩片白生生的屁|股就狠狠抽打下去。
白娃破口大罵︰「她是哪門子的夫人!不過跟咱們一樣,也是奴籍……哎喲!」
江春水下得手不輕, 啪啪,棍棍到肉,不過二十幾下,就破皮出血,白娃哭嚎得連聲都變了,由剛開始的怒罵轉為求饒︰「春水哥,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嗚嗚……啊!」
安小北從房里出來,看到這一幕,頓時吃了一驚,趕忙過來阻止︰「你這是干什麼?」
江春水皮笑肉不笑地說︰「小北你還熱著呢,趕快回屋躺著去,這小子對夫人不敬,我代替夫人教訓教訓他!」
安小北渾身發軟,兩眼直冒金星,兀自死死地抓住江春水手里的棍子︰「莫要再打了,即便他犯了錯,這些棍子也足夠了,若真打個好歹的,將來東家那里,也不好交代。」
江春水只是想殺雞儆猴,並非真要把白娃打死,他也沒那個膽子,便扔了棍子,拍著安小北的肩膀說︰「既然是小北求情,就給你這個面子!」俯□,揪著白娃的頭發,又正反抽了四個巴掌,惡狠狠地問他,「以後還敢不敢對夫人不敬?」
白娃趕緊搖頭︰「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春水又抽了四個巴掌,再問︰「那今天掙的錢,你同不同意入賬?」白娃已經被打懵了,只能是隨著他說,江春水這才放過他,直起腰板,又問曲池,「你同不同意入賬啊?」
曲池嚇得一個機靈,趕忙點頭︰「同意!同意!我也同意入賬的!」
「這還差不多!」江春水大聲說,「我也是同意的,等入了賬,給小北看病的錢就從公里出,他自然也是同意的,剩下的便是……小先生,你同不同意啊?」
穆雲翼想著自己畢竟不是陳家的人,店里的事情不好插手,李掌櫃也好,江春水也好,都是陳鶴軒的家奴,具體怎麼折騰,都是他們陳家的事,而自己就隔了一層,況且自己本來就有三兩銀子的工資,再加上抽成的,也有□□兩,犯不上為了那多出來的一點錢再鬧出事端,便點頭說道︰「我也同意。」
江春水只當他怕了,心道算你小子聰明,咱們別著急,等我一步一步收拾你!年前那個冬夜發生的事情他可還沒忘記了,他差點就被活活凍死在柴房里,這仇不報,他始終咽不下這口氣。
目的達到,他帶著進寶瀟灑離去,往樓上夫人屋里復命請功去了,剩下的人都愁眉不展,大家把白娃手腳上的繩子解下來,這孩子已經被打得面色慘白,神志模糊,胃里頭的酸水都嘔上來,在地上積了一小灘。
穆雲翼感覺有人注視著這邊,抬頭一看,便見到南面長春院的閣樓上,有一個穿著青色錦袍的少年在注視著這邊,他隨口問曲池︰「他認識你們麼?」
曲池瞥了一眼,便道︰「他誰不認識啊,是園子里頭的頭牌,名叫青蘿,親爹培養出來的搖錢樹,都十九歲了還沒破|處呢,就等著將來賣個好價錢。」一邊幫著抬板凳一邊又看了一眼,「估計是被白娃的哭喊聲吸引過來的,園子里頭也有懲戒不乖孩子的法呢,叫得比這個還慘,只不過都在地窖里頭弄,不會把聲音傳出來,驚擾了外面的客人。」
穆雲翼看那少年滿臉冷峻地看過來,一動一動,仿佛萬年不化的冰山,離著這麼老遠,他都能感覺到森森地寒氣,又從那目光之中讀出一些東西,料想他是經常听到男孩子這樣撕心裂肺的慘嚎的,或者過去自己也沒少受,勾起了許多不好的回憶。
大家用長凳把白娃抬到屋里,挪到炕上,又讓曲池去請郎中,既給安小北看病,又給白娃治傷,銀錢賬上沒有,也沒人敢去跟江春水要,安小北拿了自己的,曲池幫白娃先墊上。
這回安小北病了,白娃傷了,江春水躲在夫人房間里不出來,所有的伙計就都落在了曲池身上,他滿心委屈,卻也不得不承擔起來,方才江春水打白娃那一出,可真把他給嚇壞了。
穆雲翼讓商益去幫忙︰「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你也跟著學學茶道,藝多不壓身。」
商益麻利地過去幫忙,曲池是個沒有主見的,這時候商益出來雪中送炭,他自然是感激的不行,商益向他請教茶道,他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如何沏茶,如何倒茶,如何控制水溫,各種茶葉的脾性他都給說得清清楚楚的,只求商益幫他分擔一部分活計。自從穆雲翼來了之後,茶樓里的流水猛增,原本四個人就都忙不過來,李掌櫃還要再招兩個伙計呢,如今就剩下曲池一個,他哪里干得過來,就是腳打後腦勺,再生出兩只手來也是忙不開,因此對于商益能夠幫他,真真是從心里往外感激,畢竟原來也沒什麼交集,總共也沒說過五句話,跟陌路也差不多了。
等到了下午,穆雲翼講完書,便要回樓上休息,江春水從二樓下來,兩人在樓上走了個對臉︰「下邊那麼多客人,你怎麼不過去幫把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