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荊郯修為全復,面對此局也不敢不撒手,否則將跟莽身一起摔成一堆死肉。而即便撒了手,在這狂猛勁道帶動之下,只怕也會傷上加傷,此行也十之八九得胎死月復中。
見事不可為,他趕緊猛推蟒身,強行借力把身子下落之勢延緩,斧子再現,狠狠砍入岩壁,帶著一路火花,向下滑去。
蟒身如同巨石摔落在崖底,激起悶雷般的一陣轟響。一道氣浪順著岩壁上沖,竟無巧不巧地剛好沖擊到滑落而至的荊郯身上,使其莫名其妙「安然」降落在那新生出來的「蟒肉山」上。
心有余悸地喘了幾口氣,荊郯強撐著身體將摔得一塌糊涂的蟒身分解收取起來。繼而按照風之聲的提示,讓黑丫一面給他療傷,一面去搜尋散落的血肉。
經過這番折騰,荊郯真心覺得累了。往崖壁上一靠,頃刻間便打起了呼嚕。一個時辰後才悠悠醒來。感覺體內的傷已基本修復,便取出蟒頭把兩顆眼珠剜了出來。按照白髯翁教的法子,將其吸附在自己的眼珠之上。嘴里咿呀有聲,手里則快速拿捏著奇異的印訣。不久,虛空里出現一團能量,將他的雙眼連帶那兩顆珠子包裹了起來。
不一會兒他便感覺有一股清冷融入了眼中,使他清爽之中感覺一陣酥麻,繼而是一陣漲悶。待他逐漸適應後,一陣冰冷的灼痛感陡然出現,差點令他尖叫起來。
那感覺十分奇異。分明是冰冰涼涼的,卻偏偏有一種被火苗炙烤的感受。他知道這是幽冥之焰的種子被引入了自己的眼瞳,趕緊展開了第二階段的咒語和印訣,欲要一鼓作氣將種子催生、激活。
隨著他那有些妖異的吟哦之聲越拔越高,手中印訣越掐越快,那團奇異能量逐漸顫動起來。躁動到極致時,能量詭異地化作兩個氣泡,倏然鑽入了他的瞳孔之中。
荊郯的模糊語音陡然變得清晰︰「以道為名,以真為意,幽冥之焰,著!」
聲音落處,眼瞳中接連猛跳三下,整個世界頓時變得亮堂起來。只是這亮與白日之光截然不同,有著淡淡的紫青背景。所有的一切,雖然形狀分明,卻都被染上了一絲妖異的紫意。
狂喜的荊郯著迷地觀賞著眼中的奇異世界,許久之後才掐個印訣在眼上一抹,雙瞳頓時還原,世界重歸于黑暗之中。
反反復復玩了一陣之後,他重起身形,再度向山上攀爬而去。這一次再無什麼意外,被他一路爬到了肘彎。見此處有一點稍坡,趕緊服下一枚丹藥並打坐片刻,將體力恢復到巔峰後才又繼續著艱難的攀登。
天色微明時,他終于到達了天母肩部,看到了廣大而平坦的山頂景象。陣陣奇異的香氣在空氣中流轉,他很快就辨認出了幾十種珍貴藥材的氣息。但他沒急著去尋找,而是望著東方天際那沖破黑暗的亮光,等待著朝陽的噴薄而出。相比于飛龍坪,這里才是欣賞日出的絕妙地點。只可惜,凡俗之人根本就到不了這里。
感受著清風的吹拂,他有一種飄然欲仙之感。看著腳下那眾多饅頭一般的山頭,他的心里更是漸漸生出磅礡大氣,仿佛整個世界都被自己踩在了腳下。
突然,體內似乎出現了一陣輕微的聲響,就像什麼東西破裂了一樣。他靜心一想,福至心靈地想到了那堅不可破的七級壁壘。繼而一道亮光如同閃電一般掠過腦際,使他失聲叫出兩個字來︰「大氣!」
他終于有了一絲靈感,知道了沖擊七級屏障的關鍵,那就是「大氣」。包通的師父說過,七級關隘是一道分水嶺。翻過去就將看到完全不同的世界,身與心都將發生質的蛻變。但他沒說會怎樣蛻變,更沒說要朝哪個方向去尋找靈感,只說那是個人的機緣與造化,外人幫不上忙。這與風之聲所說完全吻合。
雖然這感悟才剛剛出現,荊郯卻十分篤定,自己破開關隘的關鍵就在這「大氣」二字之上。但對于如何獲得或者訓練這種可感而不可言的大氣,他卻依舊茫無頭緒。
此時光明的力量已冒出頭頂,卻被黑暗的力量死死糾纏,好一陣都沒能露出臉來。荊郯下意識地握緊拳頭,低聲喊叫道︰「沖破它!沖破它!」
似乎听到了他的加油聲,火球陡然發力,猛地撐破黑暗之網,將那張紅撲撲的臉露出了一小半。頓時,帶著紫氣的霞光以不可阻擋之勢飛速驅散著世界的黑暗,有如慈母一般將世界擁入了自己溫暖的懷抱。
看著陽光的縱橫闔闢,荊郯不自覺地被帶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之中,似乎已觸模到了「大氣」的邊緣。
突然一個聲音幽幽傳來︰「好一個觀日而悟的少年郎。你是哪家的孩子?」
荊郯大好的感悟機會就這麼被破壞了。惱意升起,猛然轉過身想要看看是誰這麼缺德。
他看到的是一個素衫老者,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眼里並無什麼惡意。
荊郯覺得這老頭兒並不是有意要壞他好事,只得暗叫一聲倒霉,收起心中怒氣回答說︰「我叫荊郯。」
老者臉上原本覆滿慈祥笑意,但在听了他的回答後表情陡然僵結,眸子里更是射出兩道駭人冷光來,厲聲喝問道︰「你叫荊郯?關銀河的荊郯?」
荊郯見狀心頭頓時一沉,知道自己壞事了︰這個老家伙十有八九是紫陽宗的藥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