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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暉落筆處、誰人踏歌來

皇家祭祖,祭前齋戒、沐浴、焚香、誦經、听講所有流程缺一不可。宮人搬運祭品,禮司眾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只有受了傷的南宮燁,黯然躺在廂房中,他的近衛進來,替他擦了身,點上幽幽的香。

當暮鐘悠悠響起時,南宮耘眾人功課完畢,才走出太廟。

籠罩的叢雲散去,點蒼山籠罩在一片金黃祥雲之下,霞光萬丈直直穿透雲霄,層巒山嶂連綿百里,松翠古柏皆俯仰于蒼穹落暉,肅穆而安詳。

國師玄一凝空半晌,顫巍巍走至山巔巨石台,朝太廟顫正正跪下,磕頭垂泣。

「我大辰終在承德年間一統南北,完成先皇遺願。陛下現在龍體抱恙,仍不忘拜祭先祖,不忘替天下百姓祈福,實乃我大辰百姓之運。眾位皇子以龍鳳之姿,齋戒禮拜,眾位神靈你們可都看見了啊!這金光可是你們對大辰王朝的眷顧,佑我大辰千秋萬業啊!」

老人家聲嘶力竭,熱淚盈眶。眾位皇子也驚詫于這黃昏後的萬丈金輝,隨他向著莊嚴肅穆的太廟,跪拜行禮。

玄一跪在的巨石台本是講課、祭天、起火之用,位于山巔,山下百姓遠遠便可遙望。群山連綿,他的聲音傳送出去,一遍一遍的在山間回響。

山下百姓看見國師及高高在上的皇子們都跪下,向老天和太廟祭拜,耳中又是國師威嚴蒼老的聲音綿綿不斷地回響,

「佑我大辰千秋萬業千秋萬業」

心中不禁甚是激動,紛紛跪倒,口呼「佑我大辰,千秋萬業!」一時山間谷間,傳來這震天地的呼喊。這是所有百姓對安定生活的期盼,對太平盛世的向往。

眾皇子站在山巔,胸腔隨著漫山的呼喊微微有些激蕩。

這就是王者的感覺,這就是帝位的擁有和江山,隨時可以接受萬人的朝拜,生殺榮辱,都將是一人攥緊。那時候,這山巔的人,不是他們,而是,只有我。

和眾人相望的另一處山巔月台,有黑影負手而立,俯視眾生,狹長的眸中傲然一派天成,精狠畢現。

「快看!」

人群突然一陣***動,指向天邊。叢雲灰白,漸漸聚起,竟在天邊逶迤直下,橫亙成一個巨大的「三」字!

「啊,這是天神授意,要皇三子繼位嗎?!」

「我看一定是的,金光祥雲,這皇三子必然是繼承大統的最佳人選啊!」「這禮郡王還沒有封親王,會是他嗎?」

「管他呢!這是上天的意思,你們看著金燦燦的佛光啊,這是上天說了,儲君之位,皇三子才是最好的人選!」

「我看,是眾位皇子都是千古難得之人才,當今聖上難以取舍,因而遲遲不立太子,今日眾皇子祭拜,神靈便幫皇上選出繼承者,將人選公之于眾。你們看著雲這落日金輝,全大辰人都看得到啊!」

百姓向來信天地問鬼神,天邊如此一著,眾人頓時信服,立即拜倒高呼,「請立皇三子為太子!請立皇三子為太子!」一時呼聲難停,夾雜著山野間的風聲,松濤聲,草木聲滾滾而來,在點蒼山的太廟下,驚天動地。

山巔之上,老國師顫巍巍的敲著禪杖,試圖停止這漫山遍野的呼喊,可是他的聲音便如杯水車薪一般,顯得沙啞而無力。他算過這命,九五之尊之人,明明是安親王,明明是南宮耘!今日這金光,是在說明什麼?!

老國師有些無力地回頭看眾皇子,南宮耘眉目安然,似乎還帶著淺淺的笑意,高貴,恆定,眾人喧鬧擁他人為太子,而他眸光落彩處萬物無聲,萬里狂風不過深水靜流淡淡付諸一笑。

玄一微嘆口氣,看南宮耘身邊的皇子,是的,這兩人很像,眉目間的軒昂自在,竟是如出一轍。恆親王,玄一微微斂眉。

不過片刻間,山下人卻又是一陣***動,一波一波的,渲染開來。而那邊山巔上月台處,黑衣狹目俊朗的男人,噙笑的嘴角忽的有一絲僵硬。他本負手俯視眾人,听百姓高呼立己為太子,心中激蕩不已,這是天命使然,天命使然啊!看來這一趟自己的金蟬月兌殼,用得妙,更加用的是時候。他此次前尋梓憶,他本身還擔心,那梓憶是龍脈鎮脈之寶,靈怨機緣相沖,所托之人命格心竅都需吻合,但現在看來,這是天神佑他,這回必能勝券在握!思及此,心中更是爽朗痛快!

多日來心脈之瘀傷,也恰似好了許多去。不禁仰天大笑,天意如此,這皇位,這江山遲早是我的!

是的,他一身俊黑,素雅高貴,笑聲爽朗,卻站在老松之後來掩飾自己的行蹤,他是未來的太子,此時也只能將這最激動的喜悅一人哈哈地、盡情地、忘我地、孤獨地大笑。

*

冷不防他的身邊有人走近提醒,「爺,你看那雲彩」

那是他的近衛心月復,也是進入客棧和營寨偷襲刺殺的刺客。他走上前低聲對這位王爺說。

南宮燁抬頭,眉峰猛然蹙起——那原先金燦燦橫貫九重霄的一個「三」字,被風被光被這人聲生生地,吹散了,消失了,不見了。

「你們不要喊了!不許喊!」南宮燁突然有些發慌,歇斯底里地沖著山下發出一聲暴喝,「都閉

嘴!閉嘴!你們,你們把這雲喊散了!都閉嘴!」

他的聲音驚恐而震怒,他不能忍受這像一場夢一般存在的加冕,他要阻止這雲和暉的散去,那是屬于他的天地,他的江山,現在不是,遲早會是!所以,「爾等賤民,速速閉嘴!」南宮燁奪過身邊之人手中強弓,拉弓搭箭,鋼鏃利刃,一組三發,瞄準山下之人,轟得射去。他身旁近衛倒是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去勢凶狠的三箭,南宮燁本亦站在崖邊,箭勢去得凶狠,竟將那把主子被發現冒險攔箭的侍衛,一氣拖出,落下崖去!

身後近衛不免倒吸口涼氣,南宮燁冷冷譏笑,「沒有本事,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剛才那人學藝不精,自不量力,誤我之事罪不可恕,將他一家女的賣妓男的全部充入宮中為奴!」

這個忠心為主,冒死攔箭的近衛,沒有得道半句的褒獎,反而賠上了自己家族的自由和尊嚴,從此後,他們是這大辰最下賤的奴僕和妓.女。這個近衛明明沒有錯,要說有,唯一的錯,便是跟錯了主子!所有近衛默然,因為,這是他們死命效忠的主人,是,未來大辰的皇上!想到這,他們中有人抬頭,眼中閃出一絲自豪和笑意。

抬了頭,眼中卻出現了惶恐的顏色,他想指向天邊,卻立刻膽寒地收回手。這時,所有人都看見了,金光中的雲開始逐漸拼合,甚至,這金輝更加燦爛奪目令人神往。

南宮燁一聲長笑,「是本王的,就是本王的!」心中的傲氣激蕩著他的胸膛,他可以想象,此次回到安陵,眾臣將有機會聯名上書父皇請立他南宮燁為太子!而父皇那個老狐狸,再也沒有理由也沒有辦法拒絕了,因為這是先皇,是聖祖是神明的意思!

他豪氣萬丈地等待著那個金光閃閃的「三」字重新出現在天邊,但是但是所有人都發現,雲,聚了起來,霞光在本已該黑了的夜幕中執拗地穿透劈裂無聲地隆起,那個字——那是一個金光閃耀,怒發沖冠的「恆」字!

三,或許可以是個例外,但是這個恆,卻清晰,如龍騰虎嘯氣吞山河;飛舞,重卷層巒怒潑碧瀾;雋秀,承穹宇長風逐滄廬鸞鳳!

所有人都看見這個字,都明白這字號是誰的名諱,卻都只是靜望天際,任蒼狗流光荏苒滿山金輝,封緘人言,人言可懼可畏。如此,點倉上下,是猛然的沉默寂靜。靜,在山風摩擦礫石的聲音中,更靜。

巨石台上,老國師玄一沒有回頭,也是靜靜仰望著那在雲間翻滾的字,禪杖投下斜長的影。

身後的臉龐,侍衛太監宮人,錯愕訝然興奮,什麼都有。

月白袍的男子永遠深水靜流的眸中終于有一絲輕波漾過,唇角的弧度像是這暉色里最溫暖的一隅。他看向與自己八分相似的男子。

「五弟,恭喜。」

南宮諾轉臉看著他,神色雍容,嘴角的薄笑勾起,竟比那人的笑還清涼了幾分。他終是看看天,淡淡問道,「二哥,何喜?」

「踏江山之喜,攬千秋之喜。」

「那,還是多謝二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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