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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無言深處暫別離(2)

雖然這武俠男生有些莫名其妙,但若千似乎是什麼人也可以接受,不挑剔,關鍵是她不知道怎麼樣去挑剔。若千和蘇瑗漸漸親切地稱之為「老劉」,三個人關系火速升溫。嬉鬧之余,大家都在努力學習。若千這時才有種沉靜下心來的歸屬感。望望前邊似乎也在學習的許諾,她又有種遠離所愛的孤獨感。沒辦法,遠隔千山萬水,也只有繼續埋頭做題了。何況左邊的他還是她理科上的好幫手呢,雖然她每次的進步只是那麼一點點。

下午放學,許諾和陸櫟文走時,若千仍在學習。他倆告別堯玉,神采飛揚地返回,來向她倆告別。可是確切地說每次都是陸櫟文比較飛揚。許諾對別人怎麼樣,若千看不見,只是看她的樣子似乎總只是一個從容平靜的眼神,她仿佛頓時受到了從許諾那里傾瀉來的一片溫暖。這樣示意他要走了。陸櫟文在前,他在後。若千盯著他的背影,頭發,肩,背,腿腳的動作,越看越熟悉,越看越離不了,只是他的背影總像風那樣匆忙。她的眼神來不及挽留。眼楮回到書上,心卻再也回不來了。

心回不來了,只好做些不太費腦的事情。否則會越做越想,越想越亂,越亂越煩。而抄世界史下冊課後題答案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她隨手拈來蘇瑗的來抄。這種抄對她很管用了,因為她可以記住。艱苦學習不免產生正當的生理反應——餓。有些同學去樓下服務部或食堂買東西吃。若千實在忍不住了,要求借蘇瑗的飯票去買糖包,當然,跑腿的是蘇瑗,這和悟空去化齋是一個工作性質。她這次答應的倒是爽快,還大聲問道︰「朋友們,誰還要?」她十分關心地詢問三人世界中的老劉,他擺擺頭,一點也不給面子。若千故意諷刺道︰「還嫌糖包難吃啊?」一臉厭惡他自視清高,不與同胞們共患難同吃苦的蔑視相。

糖包買來,有些人歡呼看過來搶。蘇瑗儼然一副賑災濟民的善者像。若千想起《唐伯虎點秋香》里秋香給窮人發饅頭的畫面,只是不知道愛找事的周星馳在哪。若千想著想著笑了,不知許諾在場會是什麼樣。窗外萬家燈火明,不時可以听到外班值日聲,追逐打鬧,打到這門口,若千還可以看看熱鬧。教室里卻很安靜,這是種緊張的氣氛,這就是初三的生活。若千想起許諾,不知他現在在干什麼,吃過飯沒有,他會知道我還在教室學習嗎,他知道他走了好大一會兒後,教室里會有一種這樣的氣氛嗎?若千想他可能永遠也不會這樣和她一塊靜靜投入這種環境。

她突發奇想︰「蘇瑗,你說現在來了個歹徒,班里的男生誰會第一個沖過去搏斗?」

這是《花季雨季》里曾討論過的問題。

「你能不能盼點好事啊?」

若千笑而不語。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他!」蘇瑗指著老劉。

若千大笑。

「你們笑什麼?」

「沒事。我問你要是現在進來一個歹徒,在座男生哪個會挺身而出,保護女生啊?」若千笑語卻不抬頭。

他也笑。

她倆的問題會傳遍全班,這是一項定理,至于幾點推論還未概括。零零星星的笑聲傳過來,若千為自己引起公眾注意的小本事沾沾自喜。她自己想想也不敢肯定誰會去,沒準她身邊這個會有什麼可歌可泣的事跡呢!許諾和陸櫟文不在,若千相信他倆一定會站出來的,不知為什麼,就的這樣認為。她覺得自己到那時候首先去投奔的就是他。不過她也會去救他的。

車區里只剩可憐的幾輛車。昏黃的燈光伴著它們。若千開鎖,一推卻發現車胎癟了,不知是被放了氣還是車胎壞了。她心里一陣慌亂。蘇瑗要帶她走。她婉言拒絕。其實一個人走的感覺也很好,尤其是在滿街燈綻放光明的時候,頭頂是瓖著寶石的藍緞子般的天空。她有種去尋找許諾的沖動,渴望此時此刻能立刻見到他。她簡直是在推著車子散步,路上騎車匆匆擦肩而過的人里還有不解地回頭看她的。若千心里竊笑,他們一定在想這個孩子怎麼八點多了還在街頭閑逛。可是,她多麼期盼許諾能從後面突現,問她為什麼陷入如此困境,然後幫她解決車子的問題,抑或是干脆送她回家。那該是多麼幸福的經歷啊。只有兩個人。馬路。街燈。暖風。星星。身影。一切實在太美,感覺像在飛。從夢里醒來,她才發現自己還在推著車子,不知不覺走過了一大段路。修理好車子,她一路飛馳。經過繁花的雪式口時,她早就準備好了眼楮去搜索許諾。看到他,她才踏實。

回到家,又是月兌離了她的夢幻的真實生活。她嗅到這種氣味,極快地去感受可觸模的溫暖。爸爸在喝粥,媽已吃好了,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打毛衣——忙完自家的還為別人代勞。看見她回來,卻都沒有說話——她最近一直回來挺晚。

「真倒霉,氣門芯讓人給拔了!」

「那你推回來的?!」媽問。

「沒有啊,有那麼笨嗎,修修啊!」

「還是知道,不傻!」爸笑道。

「什麼意思啊?」若千裝惱道,「什麼片啊?」屏幕上幾個女兵在艱苦地穿越沼澤。

「《女子特警隊》,這幾個孩子太不容易了。」媽嘆道。

「什麼,特警,女特警?」若千驚問道。

「該叫你也去當當兵,鍛煉鍛煉!」

「打死我也不當兵!現在天天讓我好好學習,考高中,考大學,現在又讓去當兵,每天隨你們的想法來支使別人,到底要我干什麼啊!」若千特別生氣。

「你這孩子,不讓人說說了是吧?」

若千把菜全夾到碗里,想拿起個饅頭去自己屋里吃,又迫于片尾曲的誘惑,賭著氣留下了,「你走這條路/千山草色青/我走這條路/萬家燈火明……」。

若千听見「萬家燈火明」這幾個字心里不由一顫,滿腦子都是剛才在路上想許諾出現的畫面。吃完飯做作業,她又回憶許諾今天走時的平靜。後來竟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覺得肯定是許諾干的。他沉默的時候就會醞釀著干一些損人的事來引起別人的注意,無論是盛贊還是槍林彈雨的埋怨,他或許正想著若千生氣的樣子幸災樂禍呢。若千頓時不由生出一股被捉弄的感覺,這家伙,肯定是他干的。他就不怕晚上我回家路上有危險嗎。于是越想越氣,越氣越想,眼前都是他幸災樂禍的笑容,充滿邪氣的眼神。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認,她真得無法抗拒那種奇怪的力量,想他。她頓時熱血沸騰,努力想著捉弄他的辦法。設想一下他受罪申吟的樣子,自己昂首闊步面帶勝利的微笑走過,該是多麼暢快的事!

第二天早上,若千到校就開始和蘇瑗商量大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兩根筷子湊一雙。若千左手支著頭,面向蘇瑗,蘇瑗右手支頭,面向若千,兩人中間是交流地段,四只眼楮轉來轉去,是絞盡腦汁的那種樣子,都快要絞盡眼液了。忽然桌子正前方中間靠在一起兩個水杯留住了眼球。

「水!」她倆大笑。

左邊學習的老劉又斜眼看她倆。他已經習慣了。

課間操上,若千在蘇瑗後邊,她靜靜站定著,許諾和陸櫟文在後面和一群男生打鬧,一會兒許諾往前站去補空缺的人,一步步挪到了若千對面的位置。雖然隔著兩米距離,若千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感覺身邊的他,世界仿佛停止在這一刻,失去了全部的動感和聲音。他倆幾乎每次都是這樣的位置,有時他在她後一兩個位置,她總是感覺很不自在,有時他在她前一兩個位置,若千便在後面目不轉楮地看他,很踏實很溫馨的感覺。

「若千你看,又在查車牌了!」蘇瑗扭頭說。

「查也白查,我的車牌早丟過一回了!昨天又不知哪個混蛋把我的車氣放了!」一提車子,若千的氣又上來。她也是借此試探許諾的臉色。

她以為許諾听見會露出詭異的笑容,這樣她就可以滿臉怒色的瞪他兩眼,眼神的溝通就代表了兩人對事實的說明,這事到此為止。可是他居然無動于衷。若千好失望,不會不是他干的吧,就算不是,他听到自己這麼不幸的遭遇也該詢問一下的!可是也沒有反應。若千撒下的這些話仿佛回響在空氣里,沒有一絲回應,像出氣只出了半截,直到體操音樂響起。

最後一節眾人都懶得做,若千湊到蘇瑗身邊嘀咕著,還竊竊笑著。她想許諾一定看到了,一定在尋思她倆要干什麼。音樂剛停,她拉起蘇瑗就跑了,去準備果導片。這種事情說干就得干。回到教室,許諾站在座位處,靠著牆,眼望南邊窗外,不知在沉思什麼。若千進教室時手里握著藥片,欣喜的樣子不禁溢于表。這笑容恰被許諾看見,可惜他不知道若千燦爛的笑容背後賣的什麼藥。

下手的時間定在下午第一節課後的課間,此時人易犯困犯渴。許諾和陸櫟文易在此時來這里要水喝,她們倆提供著水資源,趁此機會下手最妙。

第一節政治課若千也顧不上困了,興奮地只想,蹦起來。蘇瑗在老師講解結束自己復習時終于堅持不住了,她左手虎口撐額,四個指頭正好像小盤子似的著住了眼楮,手里握筆,儼然一副苦于思考狀。但這一眼就被若千識破,此等「睡覺功」不足一提。

「嘿,我說,別睡了,做好準備。」若千悄聲說,不管她听見听不見。

若千抑制不住心中狂熱,把藥片拿出來,準備投入水中備用。

「若千,生病啦,要喝藥啊?」一種天籟之聲從不知哪個地方的地方傳來,像是在專門監視她的行為。

若千心里一慌,老師從後閃現。

「噢,有些咳嗽。」若千小聲說道,她更擔心的是旁邊正眯覺的蘇瑗。天啊,每次都是禍不單人行。

老師看她一眼悠悠然向前去了。

若千的心幾乎在老師轉頭一瞬間要嚇碎了。她趕緊掐醒蘇瑗。兩人正襟危坐。若千一會兒又做出些喝水的動作以迷惑老師她是在喝藥。她把藥收起來時,順便抓了一顆扔進水杯里。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若千左等右等,可許諾就是伏桌睡覺不起。陸櫟文下課起身就出去了,若千以為他也不來取水了。蘇瑗剛喝幾口,他從後門回來從她手中順走了水杯,不好意思地笑笑。若千的水杯擺在桌上寂寞地無人問津,這東風怎麼也不吹了。杯中的情況更慘,水不知什麼時候起變了色,除了色盲都不會喝的。若千驚叫道︰「蘇瑗你看!」

「哎呀,怎麼這樣!」

「這下完了!」

「唉,咱都不知道這溶水變色!」

「唉,白干了!」

「看來他是注定喝不成啊!」

「不行,一定得整整他!」

「再整?先做好充分準備吧!別這麼狼狽!」

「那當然,這次太失敗了。」若千雙臂叉在胸前。

「丟人!還整別人呢!」

「沒事,這就當不了解性質造成小小的醫療事故吧!」若千笑眯眯地說。

「這還小小?要你當醫生,指不定誤傷多少人呢!」

「我才不當醫生呢!」

自下藥事件後,若千收斂了不少。這次慘痛的經歷使她充分認識到學習理化生物的重要性。幸好事情沒有傳出去,否則非讓別人笑掉大牙。許諾知不知道似乎已不太重要,若千不怕他笑話,他指不定干過多少這樣的事呢!只是若千要「害」他的事他若知道,會帶來怎樣的「警醒」。她沖洗干淨水杯,蘇瑗帶來點洗潔精,還問她要不要搞點酒精來消毒。若千開玩笑道︰「你最好給我點兒硫酸!」

若千日日在後規規矩矩地上課學習,每時每刻抬頭可以看到自己最喜歡的人。她和蘇瑗美美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那個老劉似乎也被感化了不少,因為若千看不慣時便會對他進行嚴厲的批評指正力爭使他改正歸邪。

譬如若千從《中學時代》上摘抄一堆笑話在無聊的理化課或背誦課上傳給他閱讀,他高高的抬起來看課堂講解的眼中顯出正在笑的樣子,他正背得瑯瑯上口時會停下來閱覽紙條,然後不自禁地發笑。如一天若千給他看一份挺說明實際情況的校園新語︰

文科生常做的事咬著筆尖發呆

理科生常做的事扶著眼鏡發愣

文科生最沮喪的事是踫到一個記詩詞比自己多的理科生

理科生最不願听到的夸獎是︰哇,你連燈泡也會裝,真能干!

若千平靜地收斂起笑意後,就見旁邊的老劉瞪眼看了半天,然後笑得不可想象。但他沒有豪放地拍桌子跺腳,甚至沒有哈哈地出聲,仍屬于內笑型的,雙肩都在抖動。若千問他效果如何,他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是低著頭笑,同時頭還不住地像雞啄米似的點來點去,以表示認可。

三人世界也是相當融洽幸福。若千在中間,老覺得自己像被他倆人扶著坐在世上頂端,幸福到了極點。自習課總有一個人會挑起事端,毫不客氣地批評別人的「謬論」,結果叫聲越來越大,引得人們紛紛回顧。當然也不乏許諾。每次許諾回頭看,若千總是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他遇見她的眼神會逃走,有時她笑得都忘記去給他一個眼神。平靜下來,若千又覺得很遺憾,總盼著他可以再回頭。當然這種日子本就不長,她倆僅剩一天就要回歸了。回去後,又是一種新的生活,雖然只離開了一周。若千覺得這樣過段時間就換個陌生座位的效果其實挺好,時時都有新鮮感,都可以保持最佳狀態充滿活力。若不是人太多,中考任務重……若千想著想著又開始埋怨中國怎麼這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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