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樣傷害了你,你還會原諒他嗎?」殷折顏粗重的鼻息噴灑在玉白耳後。
「不會。」玉白低道,不過一句戲言。若是不原諒,她還來找他做什麼。
嘴角嘲諷的勾起,殷折顏垂眸。果然啊,那樣傷害了一個人,任是誰都不會原諒吧。
手腕被松開,玉白一怔,下意識的回頭,卻是他猝然昏倒在地。
「殷折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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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他怎麼會突然昏倒?」焦急的聲音響起,玉白拉住隨行軍醫衣袖。
那軍醫有些被玉白樣子嚇到,求救般的看向玉白身後站著的冷冽,「冷大人?」
冷冽本若有所思的看著玉白背影,此刻軍醫向他開口求救,他回過神,上前拍拍玉白肩膀,道︰「大人這是舊疾,你可不必擔心。」
「舊疾?他何時有了舊疾?」話已出口,玉白才暗道自己草率,她對殷折顏的關心,怎麼看都有些過了。索性冷冽並未說什麼,只說因為兩年前的一場病。
玉白怔然點頭,又看向床榻上眉心緊蹙的人,牙關一緊。其實,她很想留下來,可是,如今她是鄧昕,且是有夫之婦,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今日多謝夫人,天也快亮了,夫人先行去休息吧。」
「那他……」還是不自覺的擔心殷折顏,玉白踟躕,不願離開。
「大人自有人照顧。」冷冽話音剛落,帳簾已被掀開,郁梓嫣和戚青畫快步進來。
「折顏!」郁梓嫣一進來就直接撲到殷折顏床邊,滿眼心疼的握著他的手。
偌大的營帳,玉白一時覺得竟無自己容身之地,默默後退,她視線不經意間和戚青畫相交,後者眸中深意不似尋常。玉白模不準戚青畫所想,只得垂眸離開。
剛出大帳,正踫上趕過來的小八和小卦。
「我師傅怎麼樣?」
「在里面呢,你們進去吧。」疲倦的指著營帳,玉白臉色有些不好,看兩人進去,她又待了一會兒,而後自嘲一笑,抬步離去。
「娘子,你去哪里了!」還未等玉白把帳簾完全掀開,手臂就被二牛一握,接著整個人幾乎是跌進營帳。
「你干什麼!」玉白不悅,瞪了二牛一眼,眼見江心也在,她輕咳一聲,道︰「你怎麼也過來了?」
「你上哪兒去了?二牛醒了找不到你,便叫了我來。」江心眉心緊蹙,上前來拉住玉白,「你過來一下。」
把玉白拉到角落,江心低聲道︰「你去見了他?」
「嗯。」點點頭,玉白忽覺手臂一緊,看向江心,見她滿眼驚愕,玉白扯唇一笑,「你別擔心,他不知道我身份,我也沒說。」
「那他怎會見你?」
「這個嘛,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想說什麼,江心終究還是搖搖頭,「你早點休息吧。」
「好,你也早點休息。」玉白拍拍江心,又轉頭瞪向二牛,低斥︰「你別什麼事都找江心行不行!折騰的她睡不好。」
「還不是你亂跑,你還怪我。」越說聲音越低,最後礙于玉白的眼神凌厲,二牛只得閉了口。
等江心走了,玉白就大搖大擺的走過來,食指一挑二牛下巴,她邪笑,道︰「酒醒了?」
二牛一驚,以為她是怪自己喝醉了,急忙點頭,「醒了!完全醒了!」
「那好,還不滾下去。」
「滾下去?」二牛眨眨眼,不解。
玉白漫不經心的哼了哼,往他大腿上狠狠一踢,「既然你醒了,就別霸佔著床,滾下面地鋪睡去!」
「娘子。」捂著劇痛的大腿求饒,二牛企圖博取玉白同情,但是失敗了。
沒睡多久,天就亮了。耳邊是二牛響徹天際的呼嚕聲,玉白揉揉眼楮坐起來,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
一時玩心大起,玉白趴在**,伸手捏住二牛鼻子,看他緊皺眉頭張大嘴,她頓時哈哈大笑。
伸著懶腰出了營帳,早上的空氣還有些涼,玉白縮縮脖子,正準備去找點吃的,便見小白背著一個藥簍從營地外進來。
「一早上你去哪里了?」走過去一拍小白頭頂,玉白笑吟吟的問道。
平日里若是誰敢這樣動她,必要吃些苦頭,可奇異的事,小白對于玉白的舉動並不惱,反而覺得親密。
「我去給爹爹采藥了,他的咳疾犯了,昨日還昏倒了,你不是知道嗎?我听冷叔叔說,是你把爹爹背回來的。」
「別提了,昨天背他可累死我了,沒想到殷折顏還真重。」沒有一點違和感的自然說出殷折顏的名,話音剛落,玉白和小白都是一怔。
最後還是玉白先反應過來,為了轉移小白注意力,她接過藥簍看了看,「你爹爹的咳疾很嚴重嗎?」
「嗯。」小白點頭,眸中閃過擔憂,「姨說爹爹總是不肯吃藥,咳疾才更加嚴重了。」
姨?小白口中的姨,會是指靈姝嗎?
「姨?小白有姨娘嗎?」貌似順嘴問,玉白卻緊張的看著小白。
「我說的姨叫陌璇,她來自焰靈谷,是個很厲害的醫女哦。」小白說起陌璇,語中驕傲難掩,「我的醫術就是和姨學的。」
陌璇!
听到陌璇的名字,玉白手中藥簍落地,那日的記憶瞬間涌上,她仿佛又看見即墨喜然滿身是血的倒在她懷里的樣子。
「你說的姨,現在在哪里?」
「姨回焰靈谷去了,她說這里有不好的記憶,她的愛人就死在這兒,所以她不願意在這里多待,這一次要不是為了送我回來,姨是不會離開焰靈谷的。」
「她的愛人……」
「是啊,姨說,她的愛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男子。不過,小白也不太懂。」不好意思的咬著唇,小白看玉白忽然間滿臉的淚水,大驚。
「你怎麼了?!」
「啊?沒事!」趕緊伸手擦了淚,玉白別開頭冷靜了一會兒,才又轉過來,「我幫你熬藥吧。」
「好啊。」
說是幫忙,可是玉白跟著小白到了廚房,才發現,自己竟然什麼也幫不上。6歲大的孩子,身體剛剛能夠夠得到灶台,可是她的動作卻那麼熟練,一看就是做過很多次了。一種心疼的感覺涌起,玉白鼻尖一酸,走上前從小白身後將她抱住。
「哎?你怎麼了?」小白傻愣愣的不知該怎麼反應,小手往玉白臉上胡**著,「你又哭啦?」
「沒有,誰哭了!」玉白聲音想是被水洗過一樣,軟軟糯糯的,一听就是帶著鼻音,小白癟嘴,也不戳破她的謊言,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那個,我還要給我爹熬藥呢。」
「啊!我忘了。」一拍腦袋,玉白不好意思的放開小白,蹲幫她生火。
一邊等藥熬好,玉白和小白一邊聊起天,多數都是小白在說,說在焰靈谷學醫的事,有苦有甜,听得玉白又是眼眶蘊濕。
「你怎麼這麼愛哭?大人可不和你一樣,人丑就算了,還愛哭。」嫌棄的看著玉白,小白一臉鄙夷。
你還嫌我丑了?玉白在心里非議,面上卻裝出受傷樣子,「我真的長得這麼丑嗎?」
小白見玉白樣子可憐,也覺得自己說話有些不對,猶豫了一下,她小聲道︰「也還好,你眼楮長得挺好看的,很像,很像我娘。」
「你娘?」
「我娘她死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話到這里,小白終于忍不住哭起來。玉白無措,手忙腳亂的哄她,給她擦眼淚,這一通下來,藥差點熬干了。
小白端著藥碗,玉白走在她身後,兩個人一起去給殷折顏送藥。到了殷折顏的大帳,玉白停下腳步,對小白道︰「你進去吧,讓你爹一定把藥喝了。」
「嗯,你會在外面等我嗎?」
「啊?哦好,我在這兒等你,你進去吧。」
得了玉白保證,小白明顯開心起來,朝玉白一笑,她進了營帳。
舒了一口氣,玉白剛轉過身,身後營帳突然響起小白叫聲和碗碎地的聲音。
沒多想,玉白和守門侍衛一個對視,急忙掀簾進去。
入目,小白正蹲在地上,眼淚汪汪的看著地上破碎的藥碗,而殷折顏,他粗喘著氣,瞪著眼楮坐在床榻上,見玉白沖進來,他微愣,隨即冷聲道︰「你進來做什麼!」
「你又在做什麼!你對小白做了什麼!」伸手抱起瑟瑟發抖的小白,玉白低吼。
「爹爹不肯喝藥了。」揪著玉白衣襟,小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紅紅的小臉讓人心疼不已。
玉白咬著唇,拍拍小白背脊,又看向地上碎片,怒道︰「你知道小白為了你的藥,用了多少心思嗎!她是你女兒,你怎麼忍心傷害她!她還這麼小!」
「你出去!」殷折顏聞言一滯,隨即重咳起來,捂住心口很痛苦的樣子。
「爹!」小白大叫,從玉白懷中掙扎出來朝殷折顏奔過去,「爹!你沒事吧?」
「殷折顏,你的病到底有多重!」玉白咬牙上前,一手輕撫他背脊,一手從衣袖里扯出一塊絲帕。
「我的手帕都給你用了。」
「拿,拿走!」殷折顏不接,試圖推開玉白,無奈他此刻力氣全消,只能任由玉白拿絲帕捂住他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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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的你們!謝謝訂閱的你們!明日,玉白哄折顏吃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