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趕集日,現在不是農忙時候,大家伙都有了點閑工夫,因此中坪村這時候更顯熱鬧,相比之下遠離村子中心的李家就顯得十分清淨。
雖是炎炎夏日,可是李家四周都是樹木,天然屏障,又有山風徐徐,倒是十分涼爽,只是李默在一邊劈柴,杜舒雲又有了身子容易覺得熱,因此兩人也並未覺得有多涼快。
李默依然行動不便,可又不是閑的住的人,便是坐在凳子上慢慢劈柴當樂子,整個院子充斥著不那麼連貫的劈柴聲。
今日是趕集的日子,外邊人多擁擠,許多人也都上集市湊熱鬧,因此杜舒雲便是沒去找平時一起嘮嗑的婦人,自個坐屋子門口縫制小衣服。
家里還有一個便是平安,這孩子自打開始學習醫術,便是更加安靜了,集市日子也不跟小肉包一起出去玩,獨自在家看醫書,雖然現在還不會把脈診斷,但也能知道平常一些小病該吃些什麼,而且為了看醫書倒是認識了不少字,杜舒雲見此十分高興也便是由著他了。
而小肉包這家伙則與平安相反,成天不知道哪瘋去了,大夏天的又曬的很,直把自己曬的黑黝黝的,個子也抽條了許多,可能是因為腦袋很大,臉肉肉的依然看著胖乎乎的十分可愛,只是跟平安站一起兩個人一白一黑倒是挺搞笑的。
「你縫那麼多,孩子能穿的過來嗎。」李默停下手中的活,用毛巾擦了擦汗,手里拿著一碗涼粉,撐著拐杖挨到杜舒雲身邊說道。
杜舒雲舉了舉手里的小衣裳,臉上洋溢著幸福,「多總比少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差不多就行了,這東西傷眼,你別一天老拽手里不放。」
「我有分寸的,只是看這小衣服實在可愛,忍不住就多做一些,若是多了拿去賣也是不錯的。」杜舒雲卻是不以為然道。
「家里不缺這點錢,而且我現在有了些新主意,過來我說給你听听。」李默挨著杜舒雲身邊坐下,用手肘推了推杜舒雲道。
杜舒雲頭也不抬,「你又有什麼鬼主意了。」
李默這幾日閑的慌,不是胡思亂想就是想些有的沒的,以前還覺得他穩重話也不多,如今才知道一旦閑下來那張嘴里的話可是不必別人少,平日人前還罷了,沒人時候在杜舒雲面前跟個大孩子似的。
李默這一听不樂意了,「什麼叫鬼主意,其實這事我想很久了,只是一直下不了主意,這幾日……」
「有人在家嗎?」
李默與杜舒雲一抬頭,只看到一個打扮得紅紅綠綠的老婦人在院子門口叫道,那聲音有些尖銳刺耳,李默望過去眉頭就皺了起來。
杜舒雲沒理李默,不知來者何人也不好得罪,笑盈盈的迎了上去,「這不是在著嗎。」
老婦人一邊用帕子扇著風一邊挑著眉上下打量杜舒雲,十分自來熟的走進院子,一臉不耐煩和嫌棄道︰
「你就是雲娘吧?你家怎麼選了這麼個偏僻地方,離村子這麼遠,獨門獨戶荒涼不說可讓人好找。」
杜舒雲嘴角一抽,這婦人真是不招人喜歡,可是又不知道來者何人,面上依然客氣,「圖個清靜嘛。」
老婦人卻是搖頭,手里的帕子依然扇啊扇,直惹得肥胖的身體顫啊顫的。
「這位大嬸您是哪位?找我們家有何事。」李默有些看不過眼,直接問道。
話一落,那老婦人用一種你也太沒見識的眼神瞟了李默一眼,語氣不佳道︰「你連我都不認識啊?」
李默沒好氣的回道︰「還真不認識。」
杜舒雲暗地推了推李默,李默只得無奈的撐著拐杖繼續劈柴去了。
杜舒雲回頭招呼老婦人,一臉歉意道︰「他平日不是這樣的,最近閑的慌脾氣有些急。」
老婦人冷哼,一副我不與你們計較模樣。
「我是白石村的劉媒婆,你可以隨便找人問問,這十里八鄉的沒幾個不認識我的。」
「原來您就是劉媒婆啊,快快請坐,平安趕緊出來給劉媒婆上茶。」杜舒雲連忙給劉媒婆拉凳子,一副熱絡模樣。
劉媒婆用帕子擦了擦凳子,接過平安遞過來的茶,這暗沉的臉才緩和了些,只是拿嫌棄的表情一直未曾散去。
杜舒雲看這動作心里十分不舒服,可是面上依然笑臉相迎,這劉媒婆她早有耳聞,若是可以選擇真是不希望與這人有任何交集。
這一片村落大部分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只有這白石村是例外。
白石村離鎮里最近,地界卻沒有其他村子肥,許多人都是到鎮上找活干,性子比其他村子人機靈,也出了些不大不小的人物,讓這白石村與其他村子優越起來。
白石村的人因為天時地利極為極為精明厲害,男人彪悍,女人潑辣,吃不得半點虧,一張嘴能把人說死,而這劉媒婆則是其中佼佼者。
好的時候把你說的天花亂墜,不好的時候馬上翻臉,在背地把你說的十分難听,人雲亦雲,最後流言成了憑據。
這世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婚前大多都是沒法子相處的,只能靠一些傳言和媒婆嘴里的話判斷一個人的好壞。
杜舒雲之所以知道這劉媒婆,是早些听人說這隔壁村一個姑娘便是被她說的,意中人沒嫁成便罷了名聲還壞了最後只能草率嫁給了一個瘸子。
杜舒雲知道其中利害,因此越發小心翼翼起來,就怕惹這劉媒婆不高興,害了他們一家子。
「不知道今天您來是為了何事?」
劉媒婆瞥了杜舒雲一眼,「我個老太婆還能有什麼事,還不是為了你們家那個丫頭。」
「你是說香兒?她怎麼了?」杜舒雲不解道,她什麼時候拜托她說媒了,她怎麼不知道。
「其實啊,我本來是不想保這趟媒的,我給你們香兒找的這男子什麼都是頂頂好的,就算娶個大戶人家小姐人家也十分樂意的,可那男子踫巧看上了香兒那吃飯的手藝,我若不是為了積德才不會攬下這事,勉為其難過來這犄角旮旯。」
原來,之前那老虎宴徹底讓香兒名氣打了出去,這村里人傳話極快,沒幾天便是周邊村子人都知道中坪村有叫香兒的姑娘有這一門好手藝,讓一些人動了心思。
劉媒婆手帕扇啊扇,杜舒雲十分想把她扯走扔了,心里壓著氣,卻不敢得罪,但語氣也沒方才好了。
「那可真是讓劉媒婆您費心了,那男人這麼好,我們家香兒還真是配不上。」
劉媒婆卻是听不出這語氣里的另外意思,嘴里滔滔不絕的嘮叨︰「那可不是,我可是打听清楚了,你們家香兒以前就是個寫在奴籍里的丫頭,脾性潑辣,人長的也一般的很,干瘦沒福氣,**又小難生出兒子,就這廚藝還稍微能上點台面。
而我說的這劉公子出自大戶人家,叫劉能,人長的那是一表人才,高大威猛,貌若明月,能文能武,家里良田百畝,房子四五處,鎮上的官老爺見了他都兄弟相稱,還想把自己女兒嫁于他,他都沒理會,能攀上這門親真是你們家香兒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我香兒哪敢有這福氣。」
杜舒雲氣的直哆嗦,還在思量該如何,香兒便是從院外走了進來,涼涼說道。
劉媒婆不客氣的上下打量香兒,邊搖頭嘴里邊說道︰「你就是香兒啊,真是不知道你走了什麼運被劉公子看上,不過有我劉媒婆在,這事你就不用擔心,我會幫你們處理的妥妥當當。」
「哎喲,我香兒可沒這福分接這麼大的好,我怕今後折壽,您還是回去告訴那個劉公子,我香兒配不上他,讓他娶他的大小姐去吧。」香兒似笑非笑道。
劉媒婆仿佛听不到話中話似的,一個勁道︰「你也不用自卑,既然我應了這事就不會讓你搭不上,你雖配不上那就多學點,做個賢婦夫家也會少看輕你一些。」
「是啊,最好里里外外都把活給干了,你劉媒婆的也不能落下,是吧?」香兒十分不客氣道。
劉媒婆這下听出話里的諷刺,立馬一臉嚴肅的教訓,「你這丫頭我這讓你學好,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配不上就要多學多做,否則誰要你啊,你以為你是天仙啊。」
「我不是天仙也用不著你來擔心,你哪來哪回吧。」香兒怒道。
劉媒婆卻是坐的踏實,「我來去還用你使喚,奴婢就是奴婢,就算贖了身還是個奴婢,還真是把自己當回事了,你也不四里八鄉問問,誰願意娶一個奴婢過門,要不是看你姐姐姐夫挺厚道的面子上,你以為我樂意做這媒啊,也不拿把鏡子照照自己,以為月兌了奴籍就成人啦!」
「你——」
這話狠狠的在香兒最柔軟的地方刺了一刀,平時的伶牙利嘴也不見了,只指著劉媒婆直哆嗦,眼眶里瞬間含了眼淚。
杜舒雲這下不能忍了,怒道︰「你怎麼說話呢!香兒是我妹妹由不得你這麼糟蹋她,你給我滾。」
劉媒婆哪遭過這待遇,而且來之前便是打听到這家人十分老實,男主人只會悶聲干活,女主人更是個傻子,手里有點手藝全數教了別人,平時細聲細語的被人說也不回嘴,還義務給人帶孩子,所以才這般耀武揚威的過來,沒想到今日竟然敢轟她出門,頓時惱羞成怒。
「你們以為你們是個什麼東西,我過來做媒那是看得起你們,要不是我好心誰敢搭這茬,就你這條件,等著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吧!哎喲喂……你干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李默二話不說直接揪住劉媒婆的衣服把她提了起來,把人就這麼拖出去把人扔在了院外,啪啦的狠狠關上門,吼道︰
「給我滾遠點,別讓我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