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喝了酒,當著所有弟兄的面說的!」
「這會不會是喬老弟中了鄧關的蔣干盜書之計?」秦世召道。
「這是一年前說的,那個時候屬下還不知道自己的殺父仇人就是他,屬下還以為是古都爾,曾經找他拼命!屬下也從未對他有半點的不敬,他總不可能預料到一年多以後的事吧!」
「這事先放一放!」他也明白,除了鬧得反目成仇外得不到任何好處,「你能不能將少林十八棍僧騙出來?」
「無須騙,干脆打上去!屬下知曉少林寺所有的機關暗道,拿下少林寺有如探囊取物!」
「屬下以為不妥!如今的少林寺好比雞肋,對我大明宗也夠不成威脅,在鄧關生死不知的情況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鄧關真的的死了,干脆將它做為鄧關的祭堂算了!」
「難道我們還要給鄧關披麻帶孝不成?」
「總比一個大活人站在面前要強!」
「簡直胡鬧!鄧關是我們不共戴天的死對頭,應該食其肉、寢其皮方解心頭之恨,他有什麼資格享受祭祀!」
「行啦!都別吵!鄧關如果真的死了,而又死無葬身之地,老夫將少林寺作為他的祠堂也未嘗不可,雖然他曇花一現,也可以說天妒英才,老夫為失去這麼一個對手覺得非常痛心,其實老夫常常從夢中見到過他,雖然老夫並未看清他的相貌。成大事者當如老夫一樣,有著海量的胸懷,對我們的對手尤其要存敬畏之心,沒有這些對手,我們永遠無法知道自己還有哪些不足,也就永遠無法改進!老夫得感謝鄧關,沒有他,老夫就無法看清一些人的真正面目,老夫想他呀!」宗主裝模作樣地感嘆一番,令其他人等涕淚交加。別急,他還沒說完呢,「鄧關已經死,可他爹就在京城,于大相國寺對面開了家鄧家藥鋪,你們如果有個大病小災的不妨去那里瞧瞧!」他終究不想輕易放過哪怕是姓鄧的人,剛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講話全都是假的。
「嗨!老頭!」黃老三提著個食盒進來了。
鄧大夫正在給曹仁杲動刀子,胸前掛著塊油布,上邊全是星星點點的血漬,兩手也紅通通的,「你年紀也不了,就不能講點禮貌,快點拿來,餓死了!」
「大掌櫃客棧的那三個掌櫃好像都不是什麼等閑之輩,你怎麼看?」黃老三將食盒打開,將酒菜一碟一碟端上,完全一副店小二的模樣。
「菜好吃就行,其他的誰管得了這麼多!你不有本事不小嗎,你可以去試試呀!」鄧大夫灌了口酒,又塞了一大口菜。
「懶得跟你說!哎!少主怎麼樣啦?」
「他是你家少主,無老朽沒什麼干系,到時候得給錢啊!」
「錢少不了你的!只要你有命花!說說唄,已經有很多武林高手向老夫打听武林盟主的下落,老夫無言以對呀!」
「剛才揭開了他的天靈蓋,清除了不少淤血,切開了氣管,挖出來好多血痰,看著怪惡心的!」鄧大夫照吃照喝,一點也沒得有什麼不妥。
黃老三把他拎了起來,「你清理的真是淤血嗎?不會是腦漿吧!」
「撒手!什麼人吶,動不動就把人拎起來,老朽還沒糊涂到這種地步,腦漿好好的,非常新鮮,一點也沒變味!」
「這麼說你是嘗過啦?」
「老朽就不能用鼻子聞嗎?」
「那少主的肺怎麼樣?」
「有點變色,不過無大礙,他這肺生得好哇,幾乎透明,好像沒有肺一般,就連心都不容易找,老朽扒拉了好一會兒才理清這一團亂麻。」
「你好像是在拐彎抹角地罵人,老夫這麼大歲數從未見過哪個長著透明的肺的!」
「哦!你不信啊!好哇,老朽再切開來,讓你好好見識見識!」
「行了行了,你們作大夫的比老夫這樣的殺手要殘忍百倍,老夫信還不成嗎?」
「你這話老朽不愛听,大夫是絞盡腦汁把人往好了弄,往往不惜錛鑿斧鋸。你們是窮盡手段將人往閻羅殿里整,不吝棍棒刀槍,這能比嗎?」
「你能耐!老夫不是你對手!少主什麼時候能好,你能給個準信麼?」
「這得問閻羅王能不能饒他這一次,或者說什麼時候能收了他!」
「老夫如何回答那些問盟主下落的?」
「都這麼大歲數了,越活越回去,老朽給你支一招,如果有人問起你家盟主去了哪兒,你就告訴他們,他找鄧關去了!保證再無人敢煩你!」
「哎!鄧關是你兒子,也是老夫死對頭,盟主憑什麼要去找他?」
「我兒子才不用你們去找呢,時機一到,他會主動找你們的!」
「你這也算個主意!盟主還有多少刀要開啊?」
「這就好比縫補衣裳,你見過哪個縫衣匠算過針數的?」
「你這東一刀西一刀的,萬一合不起來可怎麼得了!」
「衣裳補不起來還不是一扔了事,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黃老三氣得發抖,「老夫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天下會有那麼多的醫鬧!」
太子于那次秘密行宮爆炸之時被砸傷了腳,腫得老大了,這砸傷與刀傷不同,比較難以痊愈,所以他除了老老實實呆在東宮內,哪兒也去不了。那些文武大臣為了讓他能安心養傷,也就沒什麼人來打擾他,來的無非是給他送些滋補品而已。所以,他的心情懷壞透了,整天「電閃雷鳴」,那些太監宮女都被他打怕了,整日提心吊膽,唯恐犯在這個太歲手上。朵朵自打封了秦王以後,在朝廷之中聲威大振,如果不是還住在皇宮內,他早就門庭若市了。「太子哥哥腿被砸了,我這個做兄弟是不是應該去看看?」他背著小手,頗有王爺的派頭。
「活該!這是報應!」玲兒口無遮攔。
「噓!這話心里想想也未嘗不可,千萬別說出來,這四周可都是人家的眼線!」玉兒道。
「不!這種話最好想都不要想!他干了惡事,老天懲罰了他就行了,我們沒必要幸災樂禍!」蘇姑娘道。
「蘇姐姐說的有道理!砸傷是最疼的了,也最難醫治,我們沒必要看這場戲!我覺得還是得置辦點東西去看看他,畢竟他是將來的皇帝,我還得叫他一聲太子哥哥!」
「秦王殿下,你看得準備些什麼去看他呢?這明月清風軒里值錢的除了我們四個,好像就再無長物!」蘇姑娘從來沒有這麼為銀子傷腦筋,而且是在王爺身邊,記得以前她好像都不知道銀子有什麼用。
「上回父皇賞賜十斤黃金,還有八顆那麼大的珍珠,這應該用得上了!」朵朵吸了口氣,有點不舍。
「你要知道,八王千歲剛做了父親,晴兒姐姐馬上也要臨盆,兩個世子降生,你這十斤黃金可不經花!」玉兒道。
「那都是熟人了,可以少了嘛!」
「這個不能少!富貴長命金鎖我已經定下了,八顆珍珠一顆不落地全給八王爺送去。緊接著呂丞相八十老母大壽,你就好意思去白吃白喝。這七減八減的,你這十斤黃金最多只能動用兩斤。」蘇姑娘這個管家相當不錯,一文錢都給他記著呢。
「兩斤黃金,對于太子哥哥來說,就是大年三十的涼菜——有也過年,沒有也過年,頭疼!」
「你好像答應給哪個一套金釵的喲!」諸葛玲兒陰陽怪氣地說。
「對呀!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我答應給你們三人每人一套金釵的,這兩斤黃金也動不得!」
「只要你有這份心,我們慢點也不要緊!」
「不行!蘇姐姐下個月就要過生日,這份生日禮物本王還是要打賞的!目前賬面上還有多少可動用的銀子?」
「還有三千兩!」
「這點銀子也動不得!將來你們出嫁,我好歹也要給你們置辦點嫁妝,不能太過寒酸!」
一個小孩能說出這樣體己的話來,讓三位姑娘非常感動,「沒白疼你一場!」蘇姑娘眼角濕潤。
「他不是腿受傷了嗎!我們沒銀子送,就給他弄一頓藥膳,你們看怎麼樣?」玉兒道。
「要是送給別人還無所謂,可他是太子,萬一吃了沒好,反而更壞了,他還以為我們在後邊搞鬼,這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蘇姑娘的擔心不無道理。
「人在作,天在看,我們問心無愧,由他說什麼去!」朵朵道。
「好吧!你配藥,我來炖,大不我們先吃吃看。」玉兒道。
三省六部的元老重臣都在御花園畔的涼殿內與皇帝商量著什麼,不時傳出陣陣激烈的爭吵。朵朵親自提著食盒,後邊跟著三位姑娘,再後邊就是一個小太監還有兩個宮女。這食盒比較沉,累得他滿頭大汗。「皇兒!」皇帝叫住了他。
「兒臣參見父皇!」眾人慌忙跪下參拜。
眾文武大臣又給朵朵下跪參拜,「臣等參見秦王殿下!」
「都平身吧!」「皇兒,你這是要去哪兒呀!聞著挺香的嘛!」皇帝「垂涎欲滴」。
「兒臣給太子哥哥做了頓藥膳,正給他送過去呢!」
「皇兒,你為什麼不讓她們提著呢?」
「不是她們不提,是兒臣不讓,這是兒臣的一份心意,當親自送到太子哥哥手上。」
「難得秦王殿下對太子殿下如此情深義重,聖上好福氣呀!」有大臣贊嘆道。
「太子殿下能有秦王這樣的兄弟,應該知足了!」有的大臣不禁微微有些嘆息。
「手足情深,老臣感佩!」
「每個人都這麼想就太好了!」
「皇兒!你就給他送過去吧!慢些走,別撒了!」
「兒臣告退!」
看著他們走遠了,皇帝回過頭來,輕輕嘆了口氣,有些失落地望了這些朝廷肱股一眼,「都坐吧!」
「聖上,此番土蕃河湟部落入侵秦州,無非是搶糧搶人,報去年末未給阿史那思封可汗之仇!」原來是秦州曹瑋來報,土蕃河湟部落阿史那思入侵一事。
「曹瑋年輕氣盛,這初戰必須取勝,否則有損我大宋天威。」
「去年秦王殿下舉薦曹瑋鎮守秦州,我等是否思慮不周?」
「此去秦州一千八百余里,塘報在路上要走六天,相信很快就會有新的送到。」
話音剛落,就听一將軍舉著一份奏章邊跑邊叫,「西北戰報!秦州大捷!」
「聖上,西北戰報,秦州大捷!」兵部大臣忙將奏章呈現皇帝。
皇帝非常激動,剛才還在吵得不可開交,現在就大捷了,打開奏章一瞧,不禁得微微顫抖起來,手也有些發抖,轉身將奏章交給丁謂。丁謂接過輕輕念道︰「啟奏聖上,臣曹瑋頓首叩拜!數日前土蕃河湟部賊兵四萬余步騎侵我秦州。臣等不才,率精騎三千力戰賊寇。聖上英明護佑,將士殊死力戰,秦州一役,歷時一日,斬首三千余,逼落山崖摔死一萬三千余,逼降一萬八千余。我方亡六十七人,傷一百五十八人!惟願聖上金安,臣頓首再拜!」
所有人都不作聲,默默地陪著皇帝,看著一顆顆碩大的淚珠從他臉上滾落下來。良久,「聖上,秦州大捷!」也就丁謂還敢開口,這個時候也是他最長臉的時候,他可是秦王之師,雖然這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再念念,斬首多少?」皇帝顫抖著。
「斬首三千余,逼落山崖摔死一萬三千余,逼降一萬八千余!」
「加起來就是三萬四千余,河湟部落一共派兵四萬余,也就是說,他頂多回去了五千余殘兵敗將!」皇帝仿佛自言自語。
「老臣曾清楚記得,當初秦王殿下曾說過河湟部落頂多能派兵四萬攻打秦州,這與秦王殿下所言一般無二!」
「秦王殿下真乃神人,臣等佩服之至!」
「聖上,這捷報上所言,我方亡六十七人,傷一百五十八人,這幾萬人的大戰就這點傷亡數字,會不會有問題?」潘太師道。
「太師,如果下官是曹瑋,當多報些,這樣也能多向朝廷要些撫恤銀,又何必報這麼少,自己掏腰包呢!」有大臣奚落道。
潘太師紅著臉,張口結舌,「臣、臣也只是說出了心中的疑惑,絕無其他想法,聖上明鑒!」
「秦王殿下慧眼識英才,如果沒兩把刷子,豈不壞卻殿下名聲!」
「聖上!秦王殿下年輕有為、英明睿智,此番又立此不世功勛,聖上當如何獎賞殿下呢?」有大臣拐彎抹角地給皇帝出了個難題,也是在試探皇帝。
「聖上當降旨賜秦王府一座,比照太子用度,以彰顯秦王殿下之功績!」潘太師搶著答道,他這是以退為進,先穩住皇帝,別讓他將太子之位給罷了。
不過他這計謀好像用早了點。「臣以為潘太師所言甚是!」所有大臣立馬隨聲附和。潘太師咯 一聲,暗暗叫苦,不好,老夫上當了!「比照太子用度!」幾乎等于「比照太子禮制!」就是享有太子所能享受的花費,就依仗方面興許還差那麼一點點。如果哪天太子又犯了事,皇帝大筆一揮就能輕易把他給廢了,秦王上位也就順理成章。至于說要太子不犯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就依照太師之言辦理吧!準奏!」皇帝順水推舟!
「臣等遵旨!」
「教主,真的要將他們全部送給大明宗嗎?」望著那一排排鐵籠,金杖有些不解,畢竟是花了大力氣抓來的。